43.第43章

空蕩蕩的。

什麼人都看不見。

丁大葉獨自一人在一條長長的街道里走着,大街上沒有小販吆喝的聲音,路兩側的店鋪都大門緊閉,空空幽靜的長街是那樣的冷清,令人窒息,有一種寒意滲入骨底。薄霧籠罩,讓一切顯得似幻似真。

嗒嗒噠,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誰在那裡!”丁大葉驀地回身,聲音嘶啞顫抖,帶着一絲恐懼和期待。

她的身後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動靜。正在驚愕之中,這時,街道突然不見了,面前變成了一堵牆,高聳入雲,牆彷彿自己會動,一點點地朝着她飛快地移來,丁大葉驚徨地往後退,後背竟貼着冰冷的牆,雙手按着冰冷的牆,後無退路,前無近路,怎得就進入絕境了。

丁大葉眼看着那高聳的牆壓迫欲將她碾扁,她無助地大叫。

牆壓迫着她,沉重地扼住了她的氣息,痛苦中,一幕幕往事光速地閃過她的腦海。

與斐東玉的第一次相遇。

丁墨醉冷漠的表情。

與斐東玉爭吵搬去了古寺。

小住古寺遇到了一個少年深林共度一晚。

斐東玉來古寺賠罪,摘下一朵花鑲在她的發上。

丁墨醉將自己的喜事告訴她。

雨夜裡的哭泣。

種種的一切閃過她的腦海,最後,一個親切的微笑展現在面前,“何家福,救我!”丁大葉不顧一切地推開牆壁撲進他的懷裡。

一道刺眼地光從牆中破射,照得丁大葉睜不開眼,一陣眩暈掙扎,悶哼一聲驀地睜開眼,小海那張熟悉地臉出現在她的面前,“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丁大葉坐起身摟住小海,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閉着眼緊緊地抱住小海,脣被她咬得發白,扒着小海的指節發白。

小海被她摟得太緊頓感呼吸困難,他也摟緊了丁大葉,撫摸着她的長髮,淡淡道,“姐,沒事了。”他拍拍她的肩膀。

伶兒笑着趴在窗口,“沒事了就好,丁姐你叫得好大聲,把我和小海都吵醒了,你到底夢到了什麼啊,怎麼夢裡叫着……”

小海回頭冷冷對伶兒道,“沒你的事,滾一邊去。”

伶兒也不生氣,笑眯眯道,“那我去睡了,就不打擾你了,”蹦跳着往房間裡走,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笑眯眯地問丁大葉,“對了,丁姐,你在夢裡喊我福哥哥的名字做什麼?”

丁大葉滯了下,並不出聲。頭劇痛,又過了半響,丁大葉才平復了情緒,此時頓覺得有些尷尬,小海卻若無其事,“姐,你再睡會兒。”他拍拍丁大葉的手,丁大葉又躺下,小海爲她蓋好被子,擦擦她額頭的汗,用極輕的聲音,像是說給丁大葉聽又像只說給自己聽,喃喃道,“我以後會永遠陪着你,永遠不離開你。”

丁大葉闔上眼,不知過了多久,又沉沉昏睡過去。一覺到天亮,丁大葉起牀時小海同伶兒已經去書院了,廚房有早飯溫着,梳洗完畢胡亂地吃了一些東西就趕去鏢局。

鏢局裡似比平日裡熱鬧,方詩詩很狗腿地跑到丁大葉的身邊,“丁老大,丁老大,”他招招她讓她湊過耳朵,丁大葉挑眉傾着身子聽他道,“有人來給咱們公子說媒來了。”

丁大葉哦了聲,“他還挺受歡迎的。”

方詩詩自上而下地將丁大葉打量了一遍,還以爲會有人橫吃飛醋大鬧鏢局,但是顯然現實往往在意料之外,丁大葉異常的平靜,明明那日同小張看到丁大葉與何家福在夜下擁吻,那般纏綿難道還是假的?

丁大葉捲了捲袖子,掀起眼皮懶懶對方詩詩道,“今日有人投鏢嗎?”

方詩詩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丁大葉又道,“有那綠豆眼老頭的消息嗎,有沒有人來領取上次送去鳳峽鎮的鏢物?”

方詩詩仍然搖頭,丁大葉深深嘆了口氣,“你難得來得這麼早?”

方詩詩笑道,“我想……我想做一個出色的鏢師,成爲一個堂堂男子漢,然後……然後……回去找嚴芸小姐。”

丁大葉唔了聲拍拍方詩詩的肩膀,“好好努力。”

這時何家福送人出大堂,丁大葉倚着廊道里的柱子遠遠地看着他,滿面春風的模樣,好得意啊,丁大葉冷冷地哼了聲。方詩詩在一旁努力掩飾內心的激動,丁大葉似乎生氣了,她難道是……吃醋了……

何家福送人出門,回身在廊道里遇到丁大葉,微笑同丁大葉方詩詩打招呼,“早。”

丁大葉假笑,“早。”說罷就扯着方詩詩的領子去練功了。

丁大葉帶着方詩詩閒散地在鏢局裡轉悠了好幾天,小張常常帶酒來同丁大葉他們喝,三人倒也自得其樂。幾日後,有一揚州的大戶人家來鏢局指名要何家福託鏢。管家李樓原想拒絕,何家福倒是很樂意。

丁大葉賦閒了幾日,自然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何家福對於鏢局這方面還了解的很少,管家李樓常常主動提點。一般來說,鏢局走信鏢、票鏢、銀鏢 、糧鏢、物鏢、人身鏢六種鏢。但很多時候也會做一些副業,比如替大戶人家護院或是坐夜坐店。這次這揚州的大戶陳員外就請了丁大葉替他家護院保護一家老小,原來近日陳家怪事連連。

小張駕着馬車送丁大葉何家福他們去陳府,沿路丁大葉都是看着窗外不同何家福說話。

方詩詩湊到他耳邊道,“我丁老大已經知道有人向你說媒,是哪家的姑娘啊,漂不漂亮?”

丁大葉聽了方詩詩的話,擡眼瞥了眼方詩詩,眼神肅殺,方詩詩乖乖地做了個將嘴縫上的模樣掀簾坐到小張的身邊,馬車裡就只剩下何家福同丁大葉兩人。

何家福原還假裝正經一會兒,抱胸看着丁大葉,突然就笑出了聲,丁大葉冷冷道,“你笑什麼?”

何家福笑道,“只是想到好玩的事情。”

丁大葉冷冷哼了聲,扭頭看着窗外。

丁大葉沒想到會見到這人,她同何家福相視,何家福淡淡微笑,丁大葉保持沉默。跟着陳員外身後的是他的大兒子夫婦和二兒子小女兒。站在大兒子身邊的赫然竟是前幾日深夜在大街上撞見的那個少婦。

少婦見到丁大葉何家福,先是一愣,忽地臉色大變。陳大少爺見他夫人臉上蒼白,輕拍少婦的肩膀,轉頭對父親道,“爹,珍珍她不太舒服,我先扶她下去休息。”

陳員外點點頭。少婦壓低着臉不敢看何家福丁大葉,躲在丈夫的懷裡任他扶着自己回屋。陳員外請丁大葉何家福衆人進大堂,他一一替何家福介紹,“剛剛離去的是我的大兒子陳寫誠,”他頓了頓又指着身側的年輕人道,“這是我的二兒子陳寫義。”最後他擼了擼鬍鬚甚爲得意道,“我的小女兒陳悠雲。”

陳悠雲絹帕半遮面,透過絹帕偷偷上下打量何家福,丁大葉抱胸冷冷地看着這個陳悠雲,方詩詩輕輕在丁大葉身後道,“瞧瞧這小娘子,真恨不得將我們公子一口吞入腹中。”

丁大葉瞥了眼何家福,何家福無奈的聳聳肩。他實在不甚美人情意,提議讓陳員外帶他們幾日去院中熟悉環境。

陳員外在揚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家中鉅富。在他家的宅子轉了一圈發現他家的護院不少,甚至可以說是成隊,見了陳員外都很是恭敬。方詩詩不解,“陳員外,你家的護院不少,爲何還要請我們滿堂春的鏢師來當護院?”

陳員外看着何家福擼擼鬍子但笑不語,眼神別有深意,丁大葉挑眉看了眼何家福,只見他掩面輕咳,面色略帶尷尬。丁大葉撇了撇嘴。

陳員外介紹了家中各能進與不進的地方,講明各自禁忌便讓下人帶着何家福衆人熟悉熟悉環境。幾人在陳家諾大的宅子裡轉了一大圈,丁大葉發現有個小丫鬟總是躲躲藏藏在暗處觀察着他們,何家福也發現了,他示意丁大葉不要打草驚蛇。

傍晚陳員外盛情留何家福衆人用晚膳,何家福含笑婉拒。

回鏢局的路上馬車行到半路,一個喘着氣臉紅撲撲的丫鬟在一條昏暗的小巷子裡攔住了馬車,小張猛拉馬繮,馬車一個猛停,馬車內的人摔成了一團。

何家福抱着跌入他懷裡的丁大葉笑得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