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義時正是希望從醫院騎士團裡找幾個教官教導武士們的作戰技巧,歐洲的騎士與日本的武士類似,都是封建制度下常年作戰的脫產職業戰士,他們從不務農,每日磨練技巧加強體魄就是爲了在戰場上獲得勝利以及榮譽,如果能學習到歐洲最優秀的作戰技巧,他就更有信心打造一隻所向披靡的軍團。
他原本也想提出弄幾門三磅鷹炮試試,這種炮既小又請便而且不如半蛇炮那麼扎眼,如果再請一位炮術教官就再完美不過,但是他的提議剛提出來,就被克勞迪婭翻着白眼拒絕道:“不可思議!異想天開!”
“爲什麼是異想天開?”
克勞迪婭終於找到奚落他的機會,於是冷笑着說道:“以我們商會的規模,孤注一擲的遠洋貿易就是在賭博,如果不是被漢薩同盟的特權商人所逼迫,我們怎麼也不會冒着危險跑到這裡尋求利潤,安安穩穩的在波羅的海和北海跑固定航路不是更好嗎?”
火炮是這個時代的大宗軍火貨物,葡萄牙人爲獲得北九州的霸主大友家的支持,纔不惜血本的拿出一門三磅的輕型鷹炮,他們尼德蘭船隊都只有火槍沒有火炮,海上遇到海盜只有靠接舷戰打退敵人。
而且他們大老遠的穿越葡萄牙人的航線,冒着巨大風險來到日本也是爲安穩賺錢,如果因爲他的一點想法就攜帶違禁品,一旦被西班牙人或者葡萄牙人發現,那他們阿歌特商會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炮術教官什麼的就更不要多想了,以阿歌特商會的實力請炮術教官的資格都沒有,在這個大航海時代的萌芽期,所有炮術教官全都是貴族子弟,想請他們得看你有那份實力以及相應的身份地位與否。
就算你僥倖請來一個理想主義者,他們的薪水也能嚇死你,因爲海上貿易的繁榮使得他們很搶手,現在一名優秀的炮術教官年薪要五百英鎊,也就是五百磅白銀,讓他們來日本可能就是翻上五倍到十倍的價格,這簡直是坑爹。
“好吧!我沒別的要說的了!咱們定下最終協議吧!”最後蘑菇半天,吉良義時還是放棄掙扎痛快的簽下協議,吉良義時支付給他價值兩百磅白銀,她需要在明年年底之前帶着他需要的人來履行合約。
合約簽完,克勞迪婭收起他的那份河越,突然說道:“你不怕我捐款逃走,以後再也不回來嗎?”
“這就是個投資協議,我看好你,所以投資你,如果你願意放棄你將來的名譽,做出這種不名譽的事情,那我也沒辦法不是嗎?”吉良義時與她對視一眼,接着相視一笑。
接下來經過幾天的煎熬之後,由鬆井友閒出面與王旦的率先達成瓷器,生絲的貿易,王旦一臉欣喜又帶着歉意的表示,一定會在半個月內把他們需要的工匠運到堺町來。
接着鬆井友閒又拉着這些貨物和近江運來的茶葉、醃菜、豆子連同白銀一起轉交給弗蘭克阿歌特,經過雙方代表人員的仔細查驗貨物,雙方的貿易最終達成,弗蘭克阿歌特再三向他表示,明年一定還會來一趟,他需要的東西也一定不會少一樣的帶過來。
經過查驗,吉良義時所能確定的蔬菜種子裡有,土豆、玉米、甜菜、南瓜、葡萄、辣椒、苜蓿,遺憾的是菸草、甘蔗這兩種重要的經濟作物,不過他也不灰心,用弗蘭克阿歌特的話來說,這些種子就當是見證他們的友誼贈送給他,根本沒收取任何費用。
同時吉良義時也悄悄支付給金髮小蘿莉兩百磅白銀,看到克勞迪婭露出開心的笑容站在船舷上向他揮手作別,吉良義時默默的注視這支南蠻船隊漸漸遠去。
這時津田宗及帶着一干天王寺屋的商人樂呵呵的走過來,恭敬的對吉良義時說道:“沒想到阪本殿下親臨堺町,有失遠迎實在抱歉啊!”
“你們早就知道本家在堺町坐鎮了吧?”吉良義時陰着臉悶哼一聲。
“呵呵!”津田宗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吉良義時的行蹤或許隱秘,但連續坐鎮堺町七八天,又頻繁調動阪本城的力量趕往堺町,他如果還不知道那就太蠢了,之前一直在裝聾作啞想看他的好戲,再坐收漁翁之利。
但從今天一早的變化一直到剛纔那隻南蠻船隊的交易,讓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眼睜睜看着價值二十幾萬兩白銀的貨物落入吉良家的手中,要說沒有後悔過那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他這會兒卻來不及後悔,必須要搶在別人沒反應過來之前找上來談生意,於是就在吉良家與南蠻船隊驗貨的檔口,津田宗及親自待着家隨來到港口等待,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津田宗及笑眯眯的說道:“阪本殿下時間寶貴!小人也不敢感悟您的時間!這些貨物由我津田家一口吃下,與阪本殿下的借貸就當他沒發生過,我天王寺屋再支付給吉良家十五萬兩白銀,不知阪本殿下意下如何?”
吉良義時撇撇嘴說道:“這些貨物裡面的一些種子和弗蘭克的贈品是非賣品,一百支鐵炮裡我還要留着三支,還有發條鍾、鏡子、毛毯、呢絨,本家也要各留幾件送人。”
“沒問題!阪本殿下非賣品我天王寺屋一件不拿!阪本殿下要求的幾件贈品也都留下來,十六萬兩白銀,您看如何?”津田宗及用餘光瞟見心急火燎着正在趕來的津田宗及,他身後還幾名豪商也趕過來,於是當機立斷答應他的要求,還額外提高一萬兩。
吉良義時當然也看到慌慌張張趕來的豪商們,但是考慮到津田家的重要作用,以及將來在堺町的佈局,還是決定放過津田家,於是冷着臉說道:“可以!但是你要記住,是你們天王寺屋不義在先,以後本家再有要求不要給本家耍花招,否則就算你躲在堺町本家也有辦法搞廢你津田家!”
“是!小人一定不敢再犯這種愚蠢的錯誤!這是小人擬定的起請文範本!請過目!小的這就填補數字和額外條件!”津田宗及幾乎在短短的半分鐘裡就把這一套流程全部完成,等到今井宗久緊趕慢趕來到跟前的時候,津田宗及已經樂呵呵的差遣隨侍清點貨物。
“不好意思!在下搶先一步,讓諸位白跑一趟實在抱歉!中午我做東去明國的酒屋吃一餐!”津田宗及用一副勝利者的表情,大方的招呼這羣氣喘吁吁的豪商們,也不管他們是喘着粗氣的暗自咒罵,還是咬牙切齒的生悶氣。
“收拾東西!我們立即離開!三好家也該快要發現我們了!”吉良義時招呼人手帶上種子和準備的贈品開始撤離,走到洋洋得意的津田宗及面前,對他說道:“白銀的運送交給你了,我會讓鬆井友閒帶着一百名武士留在堺町協助你運送白銀,不要讓我等的太久!”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請阪本殿下放心!請放心……”津田宗及再也笑不出來,苦着臉匆忙的和豪商們打聲招呼,就一溜小跑的跑回天王寺屋,留下幾名豪商面面相覷,最後爆發一陣鬨笑。
這次堺町意外的碰上一羣尼德蘭商人,爲了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吉良義時也是使勁渾身解數才維持下雙方的貿易航線,因爲弗蘭克阿歌特在言談中就透露出這次淺嘗即止的海外試航之後,就再也不來危險的東亞航線,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爲吸引阿歌特商會再來日本貿易,他也不得不拿出很討厭誇誇其談,這個時代葡萄牙航線被九州、堺町的豪商包攬,西班牙商人雖然新來卻非常強勢霸道,唯有拉攏願意合作的商人才能有機會從海外貿易中獲利,只是沒想到還碰到條大魚。
總體來說雖然被家臣不理解,但只要能賺到錢也就無所謂的,吉良家的馬迴武士個個都是心腹,在這種大事絕不會多嘴多舌。
離開堺町,吉良義時帶着一羣隨侍沿着澱川一路安全的返回京都,三好家與河內畠山自從三月初又有要別苗頭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纔會開戰,勝龍寺城現任城主是細川晴經,作爲拱衛山城國的閘門,監視澱川上的異動,其實也就是看大門的意思,真要是三好家打過來多半還是守不住。
經過去年大半年的亂象,此時的京都恢復身爲國都的特有繁華,隨着幕府的大小臣僚進駐並在半荒廢的右京修築一座宏偉的二條御所,一羣幕府家臣拖家帶口的收拾傢什搬到二條御所附近,並由此形成一個新的商業區。
這裡歷來是京都發展的盲點,京都的商業區寧願向城外的東山發展,也不願意在溼地沼澤遍佈的右京待下去,整個右京只有北部二條大路的部分作爲傳統貴族區還稍有人氣,南部甚至還有個城中村的存在,每日城中村的農民望着幾裡外的大內裡和二條御所,過着簡單的農耕生活。
吉良義時到京都一是爲視察京都內經濟恢復情況,第二是爲到二條御所看看勝姬,只可惜剛到御所就被足利義藤叫過去不厭其煩的研究幕府的策略,好不容找個託詞跑出去,勝姬又開始每天例行的禮儀訓練,吉良義時只能託人把帶給勝姬愛吃的小吃送進去,看着近衛家的女官恭敬而冷淡的表情,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爲了不給勝姬惹麻煩,他也只能悻悻而退。
“幕府名將?在他近衛家的家奴眼裡大概不算什麼吧?宰相門前七品官,本家不過正五位上的殿上人,近衛晴嗣可是従二位內大臣的高位公卿,在這些下人眼裡,本家不過是個倖進之輩吧!”吉良義時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以他的出身尚且被這些家奴狗眼看人低,真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其實也怨不得他會有這種想法,公卿們雖然趨炎附勢攀附有力大名,但他們骨子裡的驕傲卻未減半分,只不過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根本看不出他們是不是有鄙視的傾向,也只有這些家奴才能體現出主人家的大致想法,即便近衛晴嗣不會這麼認爲,也無法組織他的一門,家臣這麼看待。
吉良義時嘆口氣,望着身後的二條御所,若有所思的感慨道:“還是舅舅更好啊!也只有舅舅才能流露出假笑之外的表情……話說起來,我也應該去登門拜訪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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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大明帝國,能拿出十幾萬兩白銀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當然可能遠不止這個數目,但是在1550年前後的日本戰國,有這個財力的不會超過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