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留府大廳內……
夾着一絲寒夜餘下的餘寒,溫和的朝陽經過窗門透入大廳之中,留府的主人共五人圍着一張稍顯陳舊的梨木圓桌一起共進早餐。餐桌上都是些傳統的早點,像是麪餅面糕、油條白粥之類,並沒有時下流行的各種海外餐點,例如來自泰西的煎蛋或者西餅;來自天方的手抓飯或者咖喱;來自西域的饢或者烤包;甚至還有來自野外的野人習俗的野味早餐……不過以上都只是留勝垂涎的妄想而已,在殷府和留府之中留勝是絕對沒有機會品嚐的了——骨子裡深埋着傳統守舊根性的二府之主•雷氏,可謂是對於一切非傳統的事物都帶着天然的厭惡。
也因此,二府得以保留了古樸的建築格局,而不是隨大流地被改建成各種異國風情的樓房。二府之內甚至沒有多少日用家電——這在已經習慣了各種電器便利的其他家家戶戶看來根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二府中唯一跟得上時代發展的也只有浴室的設置了(某廢材語),這還是因爲殷玲瓏以舊式的浴室設置太過不方便爲由,整整撒嬌了三個月,以及帶了雷氏本人去實地察看,證實了新式浴室的方便……才改建成功了。
雖然說雷氏常常倡導家裡的兒輩們要遵照古訓行事,要求兒輩們做到“食不言;寢不語;”大廳之中,餐桌上異常安靜的進餐透出一種讓人氣悶的氛圍。不僅是一身泰西式西服(這是有原因的)的老管家,就連服侍在側的家丁二人組也覺得今天僱主們的早餐實在很沉悶。一點也沒有往常那種讓站在旁邊的人也會笑的感覺,在二府的傭人們看來,這也算是在二府工作的一種無形福利了。
“你們幾個是怎麼回事?”雷氏在不在停下碗筷,望向幾個兒女輩——雷氏一反常態地正正經經地不吵不鬧地吃早飯;一向活潑可愛的殷玲瓏也是一聲不響地低着頭用餐;反而是堅持“食不言,寢不語”古訓的留利活躍得過分,一會兒加一條油條給哥哥雷氏,一會兒遞一個饅頭給姐姐殷琉璃——亂了亂了,今天這頓早飯全亂套了!只有殷琉璃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溫柔文雅。
“你們幾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看到幾個年輕人都沒有什麼表示,雷氏的語氣不由地嚴肅起來,“有話就說,不要讓我生氣(否則後果很嚴重)!”
聽到雷氏嚴肅的問話,幾個年輕人無不停下了動作,都看着雷氏各自準備表態。
“我想在假期結束之前,回師父那裡一趟。”這是留利給雷氏的解釋,雷氏只是含笑地點了點頭表示允許,留家畢竟是世代從軍的將門世家。留家子弟要回去師門那裡深入修行,也是在情在理的。不這麼做反而是違背了家訓,雷氏反而要督促幾句了。
“我……想……出去到外面住一陣子……”一邊臨時找着拙劣得根本不像是藉口的藉口,留勝的眼神還一邊四處遊移,就是不敢和凝視着自己的雷氏雙眼對上——這根本就是最最經典的心虛的外在表現了。
“哦?真的嗎?真的是到外面住一陣子嗎?”母親對於兒子天然的敏感發作,雷氏眯眼盯着從不讓自己省心的長子——被盯上的傢伙故作平常模樣,倒也算是人模狗樣……呃……似模似樣,“要是你又想翹家……嗯……不經過我同意出去遊歷怎麼辦?嗯!?還要爲娘我再替你這個傢伙擔心三年麼?!——還是你想幹脆氣死我這個做孃的算了!”
“絕對!……阿勝絕對沒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發現母親有就要生氣的傾向,留勝不敢再猶豫,立即朗聲應了下來,“我真的只是想要自己一個人出去清靜一下而已!”
“真的!——真的不會再翹家了麼!”這已經不是提問用的疑問句式,而是確認用的肯定句式了,可見身爲母親的雷氏對自己的這個廢材兒子已經瞭解到了一個很深入的層次。
“當、當然是真的了……”聲音越來越小聲之外,留勝的眼神也同時閃爍起來,最後一對死魚眼乾脆像滿天星似地不停地眨起眼來。
一旁看戲看得滋滋有味,簡直就要掩面竊笑的留利,覺得老哥真是太能搞笑了:這種經典的表現,不是擺明了在說自己就是……
“阿勝!撒謊可是犯了家規的!”早就擦覺到長子說話有問題,隨手放下碗筷,雷氏的語氣逐漸開始嚴厲起來,而留勝也自覺地站了起來,低着頭表示知錯了,“從小到大,最愛說謊的是阿勝你,最不會說謊的也是阿勝你——每次你一說謊就會不停地眨眼睛,這個好習慣看來到想在你都還沒有改掉(留勝;這話聽起來咋就那麼彆扭)。爲娘也就放心了不少,這說明你在外面還沒有徹頭徹尾地變壞!”教訓了留勝兩句之後,雷氏才進入正題,“說吧,阿利是去特訓,你又是去做什麼?老實交代清楚,否則不準離開家門半步!”身兼父職的雷氏也有作爲嚴父的一面,而這一種面孔露出來之後,幾乎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了。
“我……我……我想……——不說行不行?”猶猶豫豫了幾個字,明知道希望不大,留勝還是撓着頭懇求母親,“——反正不是翹家,呃,出門遊歷就行了嘛!”
“你不吃東西(作者:請注意!這裡不是說飯!)行不行?快說!”感覺到兒子話裡面的遮掩,雷氏更是繃着張風韻猶存不顯半絲衰老的俏臉,冷冷地拒絕了長子的要求,“事無不可對人言——這句古訓難道還需要爲娘重新教你一次麼!說!你是爲娘從小看到大的,看着你長大就不能看着你壞!”
明明給人的外在感覺是慈母型的,卻也可以發出絲毫不遜色於嚴父型的威嚴,這正是
“我想老哥也確實應該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更何況是和母親說,老哥你就說出來吧,母親知道了也沒什麼大礙的——要不然……我就先和玲瓏、琉璃姐姐進內廳迴避一下?”即使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留利還是禮貌性地就要起身離座——
“沒必要沒必要……我……”看見屢屢被自己一起拖下水的難弟要走開,留勝開始猶豫着要不要真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留大哥打算出去‘遊歷’一陣子吧。”一個冷靜而不失禮儀的聲音進入了在座各人耳中,殷玲瓏繼續出奇優雅地端坐,並不在乎衆人不可思議的目光,這種話要是殷琉璃說的話還沒什麼,你很難想象往日裡在家人面前大大咧咧,甚至敢和留勝一起搶菜吃(作者聲明:小玲在外人面前是絕對不會這樣子的!)的殷玲瓏,忽然變成這麼斯斯文文,甚至坐得一絲不苟的樣子——這個廢材!就知道逃避……難道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了麼。
於是,雷氏擔心的對象又多了一個……這個小玲,到底怎麼回事?突然就變得開竅了,知道要裝出一副淑女的樣子來……忽悠我這個伯母了?這幾個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還好阿利和小璃不是這個樣子……
“玲瓏……你剛纔叫老哥什麼!?”就在雷氏擔心着殷玲瓏而在心裡面打鼓的時候,敏感地捕捉到一個信號,留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日裡老是甜蜜蜜(殷玲瓏:沒有!人家絕對沒有那麼噁心地說過!)地叫着“阿勝”甚至“阿勝哥哥”的小玲,今天竟然用上了“留大哥”那麼正式的稱呼!
“二小姐說的沒錯。我就是想出去‘遊歷’一陣子。”心臟像是被刀子紮了一下,但留勝還是裝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迅速地岔開了弟弟的問話——“你就那麼恨我嗎?”苦澀的感覺在心底蔓延,像是一個惡魔般開始侵蝕早已經傷痕累累的心田——留勝在心裡問着殷玲瓏。
誰也沒有注意到,看起來就像是低着頭只顧進餐的殷玲瓏,眼眶中已經噙滿了即將溢出來的淚水——“我恨死你了!”整整十年的情思、忍耐了三年之久的相思、相逢之後幾個月來的思緒攪渾在一起,除了可以散發出痛苦這種感覺以外,還有一種很疲憊的辛酸,忍不住就要掉淚——殷玲瓏在心裡發泄似地無聲吶喊。
擔心着故人之女的突然變化,雷氏還是敏感地感覺到了氛圍在一瞬間變得很不對勁——尤其往日鬧得最歡的長子和故人**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太妙的變故,導致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自己目前未知的起伏。
“好了好了,不管是什麼事情,先吃了早飯再說吧!”爲了驅散空氣中那種悶悶的感覺,做出了先輕輕帶過這一筆的決定,雷氏首先拿起碗筷帶頭吃了起來。幾個晚輩這纔跟着繼續起筷,今天這一頓早餐由頭到尾中,殷玲瓏都表現出了完全符合雷氏和殷相觀往日裡期望的淑女風度;而留勝也罕見地沒有像往日般狗搶【咇——】一樣進食,而是顯得格外刺眼地靜靜用餐;就連留利都變得有點不同,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而稍稍興奮起來了;只有殷琉璃一如既往,安安靜靜得讓無論是誰,尤其是雷氏看了都無法不覺得安心。
於是,這一頓早餐就在衆人首次無聲的用餐中過去了。
PS:不敢奢望貴賓,至少鮮花或者雞蛋都是可以投的吧……額們很希望得到大家的評價(打擊就不要太嚴重了吧?)……再發一章表達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