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從思念中回過神來,看着陸清雅,發現她的目光以及神情與平時大不相同,少了那份清冷,多了一種溫柔與思念。
“陸師姐,你在想什麼?”
“想我弟弟。”
陸清雅隨口說道。
“師姐的弟弟在何處?爲何不讓他也加入宗門呢?”
蕭凡疑惑。以陸清雅在宗門的地位,完全可以將他弟弟帶入宗門,加入一脈不錯的傳承纔是。
“我倒是想。”陸清雅搖頭,美麗的眸子中泛起一抹淚光,幽幽地說道:“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
蕭凡心中一顫,沒想到觸到了陸清雅的傷心事。
“沒事,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陸清雅搖頭,抹去眼角的淚漬,看着蕭凡,道:“有時候看着你,我就會想到我的弟弟。”
蕭凡沉默不語,難怪陸清雅會這麼幫自己,原來是因爲這個緣故。
“你好好休息,三日之內千萬不要下牀走動,我先回慈航峰了,若是有事可以直接來找我。”
陸清雅說道,而後轉身走出房間。就在這時候,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急匆匆走進小院,連陸清雅站在那裡都沒有看見,直奔蕭凡的房間。
“蕭凡,峰主讓你立刻前去。”
“師父要見我?”
蕭凡一愣,沒想到師父田不爲這麼快就知道丹藥坊發生的事情了,不知道他會是怎樣的態度。
陸清雅本要離去,此時卻停住了腳步,對那丫鬟道:“你回去告訴田師叔,蕭凡有傷在身不能行走。”
丫鬟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在這裡,擡頭一看,頓時連連行禮。
“小翠不知陸師姐在此,若有失禮還望師姐不要介意。”
“不必多禮,按照我剛纔所說的話回去稟告田師叔。”
“這...”
丫鬟爲難,咬了咬脣,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陸師姐,不要讓她爲難了,師父要見我,我還是走一趟吧。”
蕭凡掙扎着從牀上爬起,這一動立刻就有血液浸出。
“誰讓你動的,剛癒合的傷口又裂開了。”
陸清雅快速來到牀邊,將蕭凡扶了起來。
“陸師姐有事就先回慈航峰吧,不用爲我擔心,些許外傷不會有什麼大礙。”
蕭凡說道,而後起身下牀,身體微微顫抖着,傷口處傳來陣陣撕裂的痛。
“我先不回去了,扶你去見你師父。”
陸清雅搖頭,蕭凡這個樣子她真的不放心。且在她的眼中,田不爲脾氣很怪,還不知道會對蕭凡如何呢,所以她要跟去看看。
“如此麻煩陸師姐了。”
蕭凡感激地看了陸清雅一眼,在她的攙扶下走向田不爲所在的院落中。丫鬟小翠默默跟在後面,看着蕭凡的衣衫不斷被鮮血染紅,眼中閃過不忍。
來到了峰主大院中,陸清雅攙扶着蕭凡進入大廳。田不爲高坐正位,旁邊站着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身穿深紫色衣衫,頭戴珠釵,眼中透着慈祥。
“孽徒!”
見蕭凡到來,田不爲一拍座椅扶手,大聲沉喝。
“還不給我跪下!”
如此突然,讓所有人都一驚。
“師父,弟子無錯,爲何要跪!”
蕭凡咬着牙挺直了身軀,並未跪下。
“你敢忤逆爲師?”
田不爲大怒,旁邊的美婦卻皺了皺秀眉,道:“夫君,你這是做什麼?沒看到小凡身上有傷嗎,你這個做師父的怎麼如此對待他!”
“一介婦人,你懂什麼!”
田不爲瞪了美婦一眼,而後看向蕭凡,道:“孽徒,你還不知錯嗎?”
“師父,弟子何錯之有!”
蕭凡微仰着頭,與田不爲對視。
“混賬!你在丹藥坊外院所犯何事?竟然同門相殘,將紫霞主峰的內門弟子給廢了。你可知道你的行爲已經嚴重違反了宗門戒律!”
“弟子只知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別人想要取弟子的性命,弟子絕不會坐以待斃。”
蕭凡平靜地說道,不管田不爲表現得多麼盛怒,他始終都鎮定如山。
“不知悔改,爲師若不懲罰你,宗門戒律何存?”
田不爲大聲呵斥,看着蕭凡的腹部與手掌上不斷滲出的血液,眼角微微一抽。
“田師叔!”
陸清雅仰頭看向田不爲。
“師弟有傷在身,手掌被長劍洞穿,腹部傷口長一尺,深一寸。此傷有多重,師叔心裡應該清楚。然而,今日丹藥坊之事,誰都清楚其中緣由,希望師叔三思而後行。”
“哼!我田不爲教訓弟子,還用不着你這個慈航峰的首席大弟子來多言!”
田不爲冷着臉,微微沉默了一會,咬着牙,道:“罰你在懺悔峰頂懺悔三日,沒有我的允許,寸步不準離開!”
“夫君,這萬萬不可!”
那美婦人大驚,立刻出聲阻止。
“我意已決!”
田不爲冷冷地說道。
“師叔你!師叔莫不是想要讓蕭凡死在那裡嗎?”
陸清雅的眼中升起憤怒,同時也很無奈。
無爲峰上的懺悔峰頂,那裡只有方圓十丈大小,其上只有一面石碑與一棵銅鐵樹。在那山峰之上,罡風不斷,如刀割身。蕭凡若是在那裡待上三日,以他的身體狀況如何能支撐下來?
“來人。”
田不爲喝道,並未理會陸清雅的話。
“在!”
兩名執行無爲峰戒律的人走進大廳,一左一右來到蕭凡身邊。
“帶這個孽徒去懺悔峰,守住峰下的路,三日內不准他離開半步!”
“是,峰主!”
兩名執戒人應道,而後就要去押解蕭凡。
“住手,不用你們,我送他去。”
陸清雅說道,心中十分難過。對於蕭凡,她的心中充滿愧疚。若非她當初將蕭凡帶來宗門,怎至於蕭凡受這樣的罪。所以,她一廂情願地認爲,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蕭凡不語,默默的在陸清雅地攙扶下走出大廳,跟在執戒人的身後去向懺悔峰。
等他們的身影都消失了,美婦人雙目含淚地看着田不爲,道:“夫君,你太狠心了,他可是你的弟子!這麼多年來,我們無爲峰的弟子死在那些人手中的還少嗎?這十餘年來就剩下他們幾個了,你這是想讓小凡也死去嗎?”
田不爲沉默不語,眼中有無奈,有不忍。半晌之後才嘆息一聲,道:“婉茹,你不要怪我狠心。小凡爲我們無爲峰出了口惡氣,我心中大爲欣慰。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對他,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救他。我若不這樣懲戒他,紫陽師兄會善罷甘休嗎?到時候小凡落在他們的手中,絕對有死無生。”
秦婉茹沉默,紫陽真人極爲護短,雖是一名內門子弟被廢,可也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被一個剛剛拜入無爲峰的弟子所廢。
當然,紫陽真人還不至於要了蕭凡的命,可是其門下弟子卻會想法設法置蕭凡於死地。讓蕭凡去懺悔峰受罰,也的確是救他性命的唯一方法。
“我錯了。”
田不爲自語,眼中第一次有了悔意。
“蕭凡剛拜入我門下時,因爲他的武魂之故,我對他很不滿。現在才知道,這孩子真的天資驚豔。還沒有真正修煉出真氣,卻能逆伐紫霞峰的內門弟子,這種本事讓人震驚。”
“你知道就好。”秦婉茹有些不悅地看了田不爲一眼,道:“其實,不管我們的弟子天資如何。只要拜入了我們這一門,做師父師孃的都應該好好愛護他們纔是。”
“是啊。”田不爲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畫面。那些年的會武大賽上,一個個弟子慘死在擂臺上,每每想到,心都在抽搐。
“對了,這藥散你拿着。等會去懺悔峰看看,若是清雪那丫頭沒有離去就算了。倘若她離去了,你就用這藥散爲蕭凡敷敷傷口。否則他怕是真的撐不過去。”
“你自己怎麼不去?”秦婉茹接過藥散,嘆了嘆道:“你呀,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死要面子的德行。”
話落,也不待田不爲有什麼反應,秦婉茹快步離開了大廳,直接走向懺悔峰。她記掛着蕭凡的傷勢,想要快些給他敷上藥散。這可是田不爲珍藏的上好生肌散,是三品靈藥,對於外傷有奇效。
同一時間,紫霞主峰半山腰的一座豪華庭院內,蒼井站在一汪水池邊,背對身後的幾人,道:“事情真的是這樣嗎?那蕭凡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是的師兄,我等親眼所見。那蕭凡應該是剛剛踏入武者境界,其丹田還未化開,並無真氣。可是其速度奇快,且對武技的運用可謂爐火純青。”
“很好,竟然廢掉了內門弟子的一隻手臂。陸師妹還親自扶他回去......”
蒼井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種難言的陰冷,水池中倒映着他那有些猙獰的臉。
“無爲峰那邊可有消息?”
“回師兄的話,剛傳出消息。蕭凡被田不爲罰去懺悔峰懺悔三日,我看多半是性命不保!”
“哼!你們懂什麼,這是田不爲的手段而已。他是想借此給紫霞峰一個交代,如此一來師父就不好再說什麼,真是老奸巨猾!想要保住蕭凡?保他一時,能保住他一世嗎?”蒼井冷冷地說道,折下一根樹枝,五指一捏,樹枝化爲靡粉。“蕭凡必死,誰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