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仍舊是下午時分,襄城郡,昆陽城,一個羯胡的臨時據點內
一陣陣令人作嘔的烤肉香味不斷撲鼻而來......
沸騰的鐵鍋裡更是翻滾着觸目驚心的碎肉......
滿地的屍體不是被開膛破肚就是殘缺不全......
還有那些不斷從屍體肚子裡溢出來的內臟......
辛謐立即扭過了頭,趕緊捂住了口鼻,可胃裡還是一陣止不住地翻江倒海......
可殺戮還在不斷繼續......
不僅所有留守在這裡的幾十個羯胡戰士被殺得一乾二淨,就連那些侯氏族人也被雙眼通紅的石瞻殺得屍橫遍地......
“石瞻!你瘋了嗎?!你怎麼侯氏的族人也殺了?!他們可都是跟着咱們一路出生入死的弟兄呀!”
“弟兄?!你看看這滿地的死屍?!看看那些無辜百姓的屍體?!還有沒有一具是完整的?!你看看他們在吃些什麼?!這幫羯人全都該死!!!”
“當”的一聲!
董匡立即用戰刀擋住了石瞻的劈砍,然後趕緊對着已經嚇得渾身發顫的最後一個侯氏族人大吼道:“快跑!趕緊逃命啊!”
石瞻立時氣得目眥欲裂,直接把手中的戰刀對着那個快要逃出他攻擊範圍侯氏族人的投擲而去......
“噗”的一聲!
那個亡命奔逃的侯氏族人立即應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石瞻!你他娘是不是失心瘋了?!那些百姓不是侯氏族人殺得呀!!!”
董匡怒不可遏地對着石瞻一陣咆哮,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侯氏族人在渾身抽搐了幾下之後,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沒有瘋!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你別忘了,他們也是羯人,都是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
“石瞻!他們其中可是有不少人還替你擋過刀劍,甚至救過你的性命啊!”
“可他們是羯人!是十惡不赦,罪惡滔天的羯人!他們今天沒有吃人,那是因爲有我石瞻在這裡,可以後呢?!你能保證他們永遠都不殺人?!你能保證不會再有無辜百姓慘遭他們的荼毒?!”
“難道你還想殺光所有的羯人?!他們其中也有好人,也有壞人,你不能一概而論啊!而且咱們還要投靠石勒,他也是羯人,難道你現在就能把他也給殺了泄憤?!”
“我石瞻向天發誓!但凡我的子子孫孫,早晚必殺盡所有羯人!!!”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這一點,我辛謐倒是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石瞻和董匡立即轉頭看向了緊緊抱着竹筐的辛謐,看着他那雙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睛,忍不住同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但你必須先取得石勒的信任,而且必須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這樣你才能等到可以報仇的契機......”
“辛謐!你他娘給老子閉嘴!以前讓你投靠咱們,你不僅死活不同意,還處處跟咱們作對,現在突然說出這種話來,你是不是鐵心了想要害死石瞻?!”
“哼哼!他還有退路嗎?!你們也不想想看,若是石勒真的信任石瞻,愛惜石瞻,怎麼可能會讓他只帶着那麼一點人就去關中渾水摸魚?!如今你們又任務失敗,還有什麼臉面回去?!就算真的回去了,石勒還會相信你們?!”
董匡的臉色立即變得有些蒼白,顯然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辛謐所說的這些話......
“石勒此人向來心狠手辣,根本不會留着任何毫無價值的廢物,你們就這樣衝動地回去了,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不堪的後果?!就算他石勒大發慈悲,勉強留下你們二人的狗命,恐怕你們和漢部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那麼還談什麼報仇雪恨?!”
“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還要謊報軍情,把徐媛說成是明月公主?!”
辛謐的眼角立即忍不住抽搐了幾下,甚至禁不住低頭看了一眼還在微微發顫的竹筐......
“你們以爲這樣做就能瞞得住石勒和張賓的眼睛?!”
“那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我剛纔仔細分析了一下,這些羯人都是蘷安的麾下,留在這裡估計也是爲了監視敵情,防止有人從背後偷襲他......”
“你的意思是此刻蘷安正在攻打襄城?!”
辛謐詫異地對着董匡點了點頭,顯然沒想到這麼個大老粗還能有這番見識......
“但應該一時半會還打不下來,畢竟那是襄城郡的首府,只要荀崧還在襄城郡,就絕不會讓他們輕易攻下......”
“呸!你之前不是說荀崧根本不在襄城郡?!還說他聯合了其他幾郡的人馬在別處和石勒決戰!這會子怎麼又改口說他在襄城郡了?!辛謐!你小子不會是想騙咱們去送死吧?!那個蘷安雖然和石虎的關係不錯,可他對石瞻可是一直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怎麼?!你董匡這是怕死了?!還是覺得我辛謐想要和你們同歸於盡?!哼哼!就算你們願意去送死,我辛謐也不願意呀,而且我也不希望小徐媛會有任何危險......”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到底安得是什麼心?!”
辛謐微微挑了挑眉毛,看了眼目光復雜的石瞻和一臉憤恨的董匡......
“之前我的確說過荀崧應該是在別處與石勒大軍決戰,可這個別處也有可能是襄城呀!畢竟集中兵力據守襄城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如果能利用襄城的城防拖住蘷安的大軍,然後再等待附近的郡縣援兵到來,譬如樑國的褚翜,滎陽郡的李矩,只要他們三家聯合起來,就可以三路夾擊蘷安!”
“哼哼!若是辛先生想要爲了讓石瞻取得蘷安的信任而去攻擊荀崧等人,甚至幫助蘷安去屠殺那些無辜的百姓,那石瞻實在是難以從命了......”
“哈哈哈!真是荒唐!你覺得我辛謐是那種傷天害理的畜生?!我怎麼可能讓你去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我是讓你在蘷安戰敗逃命的時候去救他一命!這蘷安雖然死不足惜,可若是有了他的幫助,咱們才能順利在石勒身邊留下,然後再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