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羣將士聽了令,當即回頭朝着屋內奔去。
付錚一愣:“池兒!”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徑直朝着來屋走去:“今日若是不瞧上一眼,朕還真是不死心!”
“池兒!”付錚跟在就追過去。
魏西溏站在,問:“難不成你還想去看人家姑娘的身子?”
付錚百口莫辯,只得站住腳,道:“池兒,我在這裡等着池兒……”頓了頓又道:“不過,若他是男子身,池兒也不許看……”
魏西溏本來還氣着了,結果聽他這樣一說,倒是想笑,原來他也不願她瞧見別的男子的身體,衝他一句:“你當我是什麼人?”
然後徑直進了那院子,付錚就聽到她說了句:“關門!”
接着裡面便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哭鬧聲,再之後聲音便弱了許多。
賀蘭詞的侍女已被人控制住,她跪在地上,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的問:“不知夫人這是何意……”
魏西溏擡眸,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邊走邊道:“我只是好奇,你這眼睛長在我夫君身上的藍公子,究竟是男是女,何方神聖,竟然有本事結識到他,還讓他高看一眼。若是你是男子,那便是我走了眼,若你是女子,我便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她在賀蘭詞面前蹲下,看着她道:“你放心,驗明正身自是由我來驗。若你男子,自不吃虧;若你是女子,那也不會壞你閨譽。”
幾個侍女別人推在角落,擠在一起,月兒看到自家公主受了這樣的折辱,便大聲喊道:“你們不要這樣對待小姐,我家小姐並無惡意……”
魏西溏回頭:“掌嘴!主子說話,還有奴才插話的道理。”
這話一落,本就被正在養傷的月兒當即被人打的臉頰通紅,撲在地上動彈不得。
魏西溏問:“你是男是女,什麼身份?是如何瞞過我夫君派下的探查下人?”
賀蘭詞一直知道付錚是這世上最溫柔最和藹的男子,卻不想天禹女帝竟然是這般無理,這般不分青紅皁白,這般……她竟然,竟然要來驗她正身。
這天禹女帝,果然除了模樣兒不似她想的那樣,其他皆是一模一樣。
魏西溏逼近了問:“你是自己承認,還是要我動手來驗?你且放心,憐香惜玉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賀蘭詞顫抖着聲音問:“藍某自認並未做過甚逾越之事,陛下爲何這樣逼迫於我?”
魏西溏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探到她的胸前摸了上去,“其實不必扒了衣裳,也驗的出來。”
賀蘭詞哭了出來:“夫人爲何這樣羞辱於我?”
魏西溏縮回手,依舊單腿半蹲在她面前,問:“叫什麼,從何處來?爲何接近付錚?別企圖矇混過關,你女扮男裝接近他,想必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怎麼?覺得付錚之好世上難求,便動了春心?”
賀蘭詞全身發抖的縮在原地,然後她開口:“我不過是個普通……”
“姑娘,你信不信,朕若是把你扔到付錚的軍中大營,他必把你賞賜軍中將士享用,你想想,軍中大營有多少男兒?見到你這樣容貌絕豔的美人,想必求之不得。你可嘗過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魏西溏慢慢站了起來,道:“姑娘看朕的眼神,叫朕以爲朕是洪水猛獸,既然你已知朕身份,想必也知道朕對敵之手。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叫什麼,從何而來?”
賀蘭詞的眼淚往下落,張了張嘴,聲音顫抖道:“賀……賀蘭詞……”
魏西溏愣了下,賀蘭詞,若不是同名同姓,她便是北貢老狐狸的七公主。
在北貢她倒是有些名氣,可惜她遇上了付錚,便只有落敗的下場。
魏西溏倒是覺得好笑,北貢的統領賀蘭詞覬覦天禹攻打北工大領兵大將。
外頭那個笨蛋,八成還在糾結這賀蘭詞究竟是男是女。
魏西溏對賀蘭詞一笑,突然伸手,笑意滿面的扶她起來:“原來是公主殿下,你早說不就沒事了嗎?”
那邊擠在一團的侍女們瑟瑟發抖的看向這邊,一個個想說話又不敢說。
賀蘭詞知道如今人爲刀俎她爲魚肉,看這女帝模樣,根本就是反覆無常陰晴不定,究竟是個什麼脾性,只怕無人知道。若是她惹怒女帝,這後果自然不會好。
是以賀蘭詞心中再如何懼怕,她也不敢跟女帝當場翻臉。
既然如今已經各自亮開兩人身份,也就不必說那些虛言,“賀蘭詞如今落入陛下之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魏西溏親親熱熱的拉着她的手,道:“七公主怎會說這樣的話?朕不知你身份之時,把你當成企圖勾引朕王夫之人,多有失言,還請公主見諒。如今朕知是場誤會,自要解開誤會。來,七公主請起。”
然後她看向你屋裡侍衛,道:“都愣着幹什麼?這位可是北貢的七公主,怎能這樣對待七公主的隨從?都起來吧,去請些大夫過來,這些姑娘傷成這樣,總該要治一治纔是。”
那幫侍女滿眼驚恐的擠在一起發抖,就算看押他們的將士撤到門邊,也擠在一起不敢亂動。
魏西溏掃了一眼屋裡,道:“這些個丫頭年歲太小膽子也小,如今又傷了身子,這樣如何照顧得來公主殿下?來人,稍晚些時候爲公主送些懂事利索的丫頭婆子過來。另外,公主身份尊貴,這些個護衛怎麼夠用?也派些侍衛過來護着,否則,還讓北貢的帝君以爲我天禹連保護公主的本事都沒有呢。”
吩咐這些,她溫柔的看向賀蘭詞,道:“公主放心,朕自會讓人把你保護的好好的,絕對不叫那些壞人傷你一根頭髮……”說着,她伸手,無比的溫柔的替她順了順頭髮:“公主安心在這裡歇息便是,其他的,朕自會處理。來,現在來說說,你爲何會在這裡,說的詳詳細細的纔好,若是讓朕知道你說了假話,朕這人,脾氣不大好,怕是會做出對公主和諸位姑娘不利的事。”
賀蘭詞被她牽引着走到椅子邊上,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一炷香後,魏西溏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賀蘭詞目送她出門,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喃喃道:“完了……”
連續兩道房門比接連關上,門口的護衛相比較第一次他們離開時增加了三倍,說是保護,可賀蘭詞知道,她分明是被那位陛下軟禁於此。
那位陛下素來喜好弄權,她絕對不會錯過鉗制住她威脅她父王的大好機會,以此來達到她霸佔北貢目的。
魏西溏出了房門,擡頭便看到付錚還站在那裡等着,看了他一眼,刀背雙手擡頭挺胸,問:“夫君可有什麼想法?或者是有話要問?”
付錚笑道:“原本是沒有,不過,看到陛下這樣問,爲夫倒是覺得是不是池兒可是有什麼不得了的發現?”
“我說她是女人,你信不信?”魏西溏歪着腦袋問。
付錚故意延長聲音:“嗯——”
魏西溏抿嘴,不高興了:“你還不信?”
付錚一看這沒耐性的樣,趕緊點頭:“信信,我信。池兒若是沒有那樣的把握,又怎會想起要去驗人家正身?”瞅她一眼,問:“真的扒人家衣裳了?”
魏西溏鄙視的看他一眼:“我不過說說罷了,我是那種人嗎?”
付錚無語的瞅她一下,還別說,他還真信她會扒人家衣裳看是男是女,只是這話是絕對不能說的:“自然不是。池兒這般有分寸之人,這等事怎會去做?”說完,他又打量了眼周圍,壓低聲音道:“不過,池兒切莫再失言,這裡人多嘴雜,還得小心隔牆有耳。”
魏西溏伸手擰他,“若不是你這樣笨,我也不會生氣。”
“好了不氣,我知道了。”付錚牽着她的手,見天上又往下飄雪,便伸手把她披風上的帽子給戴上,一邊繫上帶子,一邊道:“這次是爲夫笨了,池兒千里迢迢過來看我,倒是讓你替我操心,實在不該。此事是個教訓,我他日一定多留心……”
魏西溏偷偷擡眸看了他一眼,真正丰神俊朗風姿卓越,這人這模樣,真的是叫人歡喜來着,難怪那賀蘭詞盯上他。
這樣一想,又有些不高興了:“你這樣對我好,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對別的女人也這樣好了?”
“她們與我何干?我只需對陛下和曦兒墨兒好便是,她們自有他們的家人對着好了。”付錚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這就是個小醋罈子,他哪敢呢?
魏西溏撇嘴:“知道就好……”
出來的時候魏西溏那是男裝,付錚又不能太親近,太親近了叫人覺得奇怪,如今她這模樣,他倒是放心不少。
這個鎮上他極少出來,就算出來也沒人認得他是誰,逛個街什麼的還是很自在的。
如今身側這個爲了證明付錚是有主的,特地去換了衣裳,倒是讓付錚牽着她也不怕人家說什麼了。
魏西溏擡頭:“這天怎又下雪了呢?”
付錚笑道:“下了好,下的這麼大,到時金州那幫老臣就想賴牀,不催着你上朝呢。”
魏西溏瞅他一眼,覺得說的有些道理,便沒反駁。
兩人踩着地面,地上還有前些日子下雪落下積雪,都被人推到兩邊,路中間是光堂堂的石板路,剛落的雪壓在上面,很快就被人踩的融化,以致路面隨在雪越來越滑。
付錚扶着她,慢慢朝前走,一邊走,一邊感慨:“有時想想,若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魏西溏點頭:“嗯。對了,曦兒和墨兒會喊父王了。”還是壓低聲音說的,怕自己聲音大了讓人聽到。
付錚先是一愣,隨即又嘆了口氣,他又聽不到。
魏西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什麼心情,有些愧疚的伸手勾了勾他的手心,“是我讓你爲難了,是不是?”
付錚笑了下,“爲什麼難?不過有些想他們罷了。走,不想逛了就回去,下着雪,別凍壞了。”
關於藍賦的事,付錚也沒問,萬一問了又碰了她的逆鱗,沒必要了。
回到軍中營地,付錚讓人搬了兩個火盆在主帳中,自然,付將軍不知從哪找了個美貌的女人藏到大帳的消息,也讓給很多將士都知道了。
一個個躲在私底下竊竊私議,還有人說,昨晚上就聽到付將軍的大帳內有女人的聲音傳出來呢。
羨慕妒忌恨的視線往這邊落,不過,誰讓人是主將呢?這是特權,再說了,昨日下午其他人都去尋歡作樂了,將軍可沒去。
魏西溏捧着杯子,眼睛圍着付錚打轉,嘴裡還說:“那些將士都說你大帳藏嬌,你就不解釋解釋?”
付錚看她一眼:“解釋什麼?怎麼解釋你也在。別人說什麼我不聽就是,你信了便好。”
提到這個話題,魏西溏倒是站了起來,慢悠悠的繞着付錚轉了一圈,道:“你猜,那位叫藍賦的女人,是因爲什麼接近你的?”
付錚想了下,然後道:“軍情。”
魏西溏對於他很識相的沒猜人家是愛慕他這一點,表示很滿意,“算你識相。”
付錚嘆氣:“池兒,你要說什麼,便直說,老這樣繞着彎子……”
魏西溏在他面前站定,理直氣壯的問:“怎樣?”
付錚噎了下,低頭在她脣上親了一口,道:“爲夫這心裡,就惶惶的,生怕那句話說錯了,叫你不高興。”
魏西溏有些得意的睨他一眼,眼神裡倒是帶了些嬌嗔:“不做虧心事,你怕什麼?還是說,其實你是怕我對你那小情人做什麼?”
“池兒!”付錚有些氣急敗壞,“什麼小情人?這種話也好亂說?”說完他還真生氣了,跑去沙盤旁邊坐着,不理她。
“喂,”魏西溏追過去,“你生氣了?”
“不敢。”付錚乾巴巴的應了句,明顯就是生氣。
魏西溏心虛的推推他:“好了好了,再不亂說了還不行?其實人家不叫藍賦,人家叫……你猜她叫什麼?”
付錚不理她,魏西溏只好自己說:“她是北貢的七公主,叫賀蘭詞。”
這話一說,付錚猛的站了起來:“什麼?!”
魏西溏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說:“她自己說的,我又沒逼她說,她真的是說叫賀蘭詞。若是她騙我,我也就不知道了。”
“賀蘭詞?”付錚一臉震驚,“她竟然是賀蘭詞!那麼她接近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爲了打探軍情……只是,她爲什麼去而復返?常理來說,她第一次全身而退,又沒打探出什麼東西,不該再報指望纔是。畢竟她微服私探就承擔了風險,再次這樣冒險,實在不值當。”
魏西溏在火盆旁邊坐下,靠着暖洋洋的火盆道:“第一次她確實是來打探消息的,不過,這一次來,卻不是爲了消息。那婢女出來求助是真,畢竟賀蘭詞無力全廢身有重傷,她這次是逃難出來的。”
付錚不解:“逃難?”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眯眯道:“有個與你而言重要的大消息,夫君你要如何支付酬勞?”
付錚覺得她又要沒正經話了,低頭不理她。
果然,她沒等着,只好自己說:“晚上把我伺候好了嘛,就好了。”
付錚看了她一眼,突然放下手裡的藍旗,直接走過來,伸手把她抱了起來,往牀上一放,順勢壓了過去,道:“我現在就把你伺候好了……”
魏西溏開始還半推半就假裝欲語還休似得,結果一會功夫就摟着付錚的腰,一臉計謀得逞的壞笑。
一番身體力行之後,懷裡的小女人總算消停了,乖乖巧巧窩在他懷裡,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付錚的胸膛,時不時用她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主動說了:“……賀蘭詞被老狐狸召回去以後,你猜怎麼着?要把人嫁人了。”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啞,想必剛剛也耗了體力,這大白日,還得忍着,萬一叫人聽到,付錚的名聲就別想要了。
清名了一輩子,倒是弄的個白日宣淫的名聲出去,那就好看了。
“要喝水嗎?”付錚問。
魏西溏搖頭,“不喝,又不渴。你怎麼說嘛?”
“這個時候要把賀蘭詞嫁出去,有點不同尋常啊。”付錚的手摟在她的腰上,拉被子把她蓋嚴實,對於她蹭來蹭去的行爲表示不滿意,還伸手打了她一下,示意她老實點,嘴裡卻繼續說道:“老狐狸想必是找到了盟軍了吧?跟北貢相鄰,又有可能結盟的,只有那兩個,不過,賀蘭詞在老狐狸眼裡多少有些不一樣,自然會盡力替她找個好歸屬,這樣算起來的話,該是西闡纔對。”
“你怎麼這麼聰明啊?”魏西溏笑嘻嘻的問:“就是西闡。聽說爲了娶賀蘭詞,西闡的那位皇帝還特地找了藉口廢了皇后,給賀蘭詞騰地方呢。”
付錚點頭:“倒是想西闡那位陛下做得出來的事,可以算算他已經廢了幾個皇后了,再數數賀蘭詞能在那位置上能待多久。對了,那賀蘭詞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魏西溏道:“賀蘭詞是皇后過繼過來的,她便是皇后的人,那後宮的爭鬥不就是這樣?這後宮裡頭,都是一窩蜂小的鬥皇后,賀蘭詞是犧牲品。遭了人暗算,不但武力被廢,還差點丟了性命,她是去進香的時候遭人暗算的,若不是逃到此地,只怕早就暴死荒郊了,真是命大呀……”
付錚看了她一眼,道:“怎老覺得池兒說話的時候,有些幸災樂禍呢?”
魏西溏一臉震驚的表情:“這麼明顯?”
付錚嘆氣:“陛下以爲呢?”
魏西溏抿嘴,“反正,敢覬覦我的男人,我就是不高興!”
付錚笑:“池兒放心吧,不是別人覬覦,就能覬覦得去的,再者,她說不定並非有覬覦之心。如今她又落到你的手裡了,怎麼處置還不是隨你?不過,賀蘭詞的用處大着呢。”
魏西溏偷笑:“她現在一定恨死了,羊入虎口,送上門的人質,還是老狐狸打算和西闡聯姻的重要人物,竟然自己乖乖跑到這裡來。”頓了頓,這個小心眼的又看着付錚,酸溜溜道:“人家是來找你的……”
付錚真是被她說煩了,一翻身直接壓在身體,“我這兩日,鼻子裡的酸味太重,得要去去才行!”
大帳外的將士早已在無鳴的授意下退避三舍,也不知仗裡的那兩位到底打算折騰多久。
對於突然看不到母皇的小曦兒和小墨兒而言,開始的幾天不適應之後,後來便慢慢適應了。
誰讓面兒這一陣都沒辦法出宮去軍營了呢?有了面兒帶着,小曦兒和小墨兒天天都可高興了,“面面、面面”的喊個不停,滿皇宮裡跑,倒是顯得宮裡熱鬧了幾分。
相卿依舊每日按時入宮,每次入宮都帶衆多草藥。
畢竟是外臣,又是男子之身,每次都有皇太后作陪,女帝的病情在世外仙尊的診治下,時不時傳出些喜人的消息,比如今日一早,陛下能發聲了,雖然聲音還是暗啞,不過,總比之前進步不少。
有了相卿這個頗具威信且誰人都不搭理的臣子參合其中,那些鬧騰的臣子倒是安分不少,只是時不時打聽一二,看看陛下是不是好些了。
走廊那處,皇太后正和相卿說着話,“這些時日有勞左相了,陛下這身子逐漸好了,想必不日就能恢復早朝了吧?”
做戲自然就要做足,就是要說給外人聽的。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大好是應當的,只是是否能早日恢復早朝,還是要看陛下恢復的狀況。想必是早前生公主和殿下落下的病根,想即刻就好怕死難的,只怕要花些十日修養段日子纔是。不過還請太后放心,臣自當竭盡所能解陛下和太后之憂,儘快讓陛下恢復。”
皇太后一臉欣慰的點點頭:“早前就聽聞左相醫術高明,頗有神通,如今看到陛下一日比一日好,哀家才知外界所言不假。左相辛苦,接連多日進宮替陛下診治,哀家看着你這臉色着實叫人心慌,白的不像話,你今日就早些回府歇息吧,明日還要勞煩左相進宮複診。”
“這是臣份內之事,臣恭送太后!”相卿俯身施禮。
皇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在一堆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慢慢回了自己的寢殿。
待皇太后離開後,相卿才直起身,身後兩個小童讓開回路:“相爺,該回府了!”
相卿沿着迴路慢慢朝前走去。
前面一陣吵鬧聲,一聽就是一幫小孩子在跑。
這宮裡頭,能這樣跑來跑去的,也就只有那幾個孩子。
相卿擡頭,迎面就看到一個小黑妞風一樣的跑過來,又風一樣的跑過相卿身側,跟着是個小男孩打扮的白麪團,蹭蹭蹭也跑了過去,最後一個跟着的是隻圓滾滾的肉圓子,跑的最慢。
關鍵是,她一邊跑,還一邊往小嘴裡塞吃的,以致跑的更慢了。
本來就矮,穿的多,腿顯得更短,壓根邁不開步,一隻油碌碌的小手裡握了個圓溜溜的丸子,跟她人長的還挺像。
她跑啊跑,然後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手裡的丸子骨碌碌滾了好幾圈,滾到了雪堆裡了。
肉圓子爬半天沒爬起來,穿的太多,胳膊腿都沒法打彎的,急的不行,然後“哇”一聲哭了出來。
相卿站住腳,回頭,斜眼看着那個在地上掙扎半天都沒爬起來的肉圓子,不動。
然後小肉圓子哇啦哇啦哭:“哇——痛痛——”
小曦兒後面跟着的一對宮女太監沒想到今日又碰到了左相,一個個嚇的在不遠的地方停住腳:“見過左相大人!”
相卿還是站着沒動,小肉圓子還趴在地上哭,相卿擰了擰眉頭:“這裡臨近宮門,怎帶着公主到這裡來玩?”
然後他慢慢的回身,走到小肉圓子面前,彎腰伸手,捏着小曦兒的衣裳後領,一把把她提的站了起來。
小曦兒還在哭,一邊哭,還一邊委屈的對他伸出油碌碌的小手,對相卿說:“痛痛——哇——”
小曦兒太小,在宮裡又是人人都哄着的,覺得自己摔跤了,小手痛,就哭訴。
相卿看了眼她肉乎乎的小胖手,上面都是油,想必是握那肉圓子握的,上面也看不出來哪裡破了,她就是一個勁的喊痛痛。
相卿皺了皺眉頭,討厭哭鬧的小孩,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很奇怪,相卿直起腰,冷聲道:“公主都喊痛了,不知請個御醫替公主看看?”
那邊宮女太監這才趕緊跑過來,七嘴八舌的喊:“公主!公主!快,奴婢這就帶您去看御醫……”
小曦兒看到她的肉圓子還在地上,伸手還要去抓,急忙被人攔住:“不要了不要了,地上髒了不能要,給您拿趕緊的熱乎的……”
小曦兒一邊抽噎,一邊舉着小手不敢放下來,就好像放下了小手就會流血似得。
一個奶孃趕緊把她抱起來:“公主不疼啊,奴婢這就叫御醫來替您診治。”
相卿依舊冷眼在邊上看着,待那些人簇擁小公主打算往回趕的時候,他突然又出聲:“慢着。”
一羣人一怔,個個不敢動了。
小曦兒的另一隻小手裡已經抓了剛剛給她的熱乎小丸子,臉蛋上還掛着大淚包,正使勁往小嘴裡塞肉圓子呢。
相卿冷笑一聲:“難怪長的跟肉圓子似得,原來喜歡吃。”
小曦兒咔吧了兩下大眼睛,然後大聲:“喜……喜……”
以爲是問她喜不喜歡,小曦兒就用有限的語言表達喜歡了。
相卿回頭,身後捧着各種草藥的小童立刻送上一隻小瓶子,相卿嫌棄的看了眼小曦兒油碌碌的小手,旁邊的宮女急忙拿了帕子替小曦兒擦了手,“公主,左相大人替您擦點藥,您乖一點啊。”
擦了小胖手還是髒兮兮的,相卿直接拿了那藥,給她的小手都倒上了,就跟洗手似得,小手顯然沒破,因爲她沒再喊着痛,想必是剛剛摔跤的時候磕了下才覺得痛了。
藥水沒有藥味,反倒是有股子香味,小曦兒立刻揮舞着小手,甩的藥水到處都是,自己還樂的“咯咯”笑。
相卿被噴了一臉藥水,拉着臉,依舊一臉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接過小童遞過來的帕子,替自己擦了下,轉身走了。
小曦兒還在“咯咯”笑,小手甩的上下舞,奶孃和一衆宮女太監趕緊抱着小曦兒往宮裡跑,生怕再被左相大人給叫住。
左相大人長的那是一個真好看,可左相大人那好看實在是叫人不敢直視,以前好似聽人說,左相大人那是世外仙尊,待人和善溫文爾雅,見誰臉上都會帶着笑。
如今一看,哪裡是這樣的?左相大人臉上的笑根本就不是笑,那分明是冷笑嘛。
連待這麼可愛的小公主都是這樣的,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這回誰都不說左相大人平易近人了,只盼着下次別再遇到左相大人便好。
相卿一邊走,一邊拿了新帕子拭擦藥水,不知好歹的胖丫頭,長成那樣,也敢到處亂跑,若是有陛下一分模樣,也不至於長的那麼胖,全是隨了付錚那個東西。
相卿出宮,兩個小童跟着後頭:“相爺,可要乘轎回府?”
相卿頓了下,才道:“不必,身上一股子那東西身上的怪味,散散味。”
小童對視一眼,人小公主壓根沒碰到呀,怎麼會有一股子怪味你。
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說的,若是仙尊動了怒,他們也落不得好。
相卿走在路上,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這周圍看到的人,沒有人圍觀也沒有人擁擠,紛紛自覺自動的消音,退避在道路兩邊,恭敬的讓開道路,讓他先行走過。
誰人不知這位如今入朝爲官的左相大人,依舊有着世外仙尊之名?
回到左相府的相卿,任由身邊小童伺候沐浴更衣,而後進入寢室,藥童過來自動自覺的跪在他身側,解開他手腕上纏着布,“仙尊,這樣下去不是回事,仙尊喂血之後,該臥牀歇息纔是……”
相卿只睜開眼看了他一眼,藥童便低頭住了口。
相卿臥在牀上,道:“回京路上耽擱了幾日,還是補上吧,再喂兩日。”
“是,仙尊。”藥童不敢多言,彎腰伸手摳出手環,伸手把隱藏的玉棺拉了出來,又去點了一炷香:“仙尊,準備好了。”
相卿擡起手,看了眼一家顯露血跡的手腕,直接把整個手腕伸到了玉棺之中。
隨着那柱香一點一點的燃盡,相卿的臉色便一點一點的顯得愈發蒼白,待那香燃盡之後,整個人便是一副蜷縮在牀的姿態。
小童立刻撲過來:“仙尊,時辰到了!”
相卿這才猛的縮回手。
他閉着眼,小童快速的拿了紗布包紮起來:“仙尊,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你管的……倒真是多……”相卿閉着眼,任由他替自己包紮傷口,“本尊都未曾擔心過,你倒是操心。養些時日便好……”
小童抿着嘴,包紮好之後便小心的把玉棺推回原位,又把相卿的手平放下來,蓋上棉被:“是!小人這就去替仙尊取熬好的藥。”
相卿依舊安靜的閉目養歇,被包紮好的手腕一動不動,良久過後,他才稍稍動了一下。
小童斷了藥過來:“仙尊,喝了這藥吧。”
扶了他坐起來,相卿另一手接過藥碗,一口氣便喝了下去,“閉門謝客,都下去。”
“是!”
每年的這個時候,便是衆小童心神不寧惶惶然的時候,仙尊若是倒了,他們想必也無處可去了。
小童又不敢在仙尊面前多言,仙尊行事哪裡要人多嘴?
只是這樣下去長期耗損,必然對身體有礙的。
特別是最近幾日更是嚴重,仙尊根本不得修養,還要早早入宮替陛下診治,否則只怕朝中的那些大臣一看他不去,又得逼問陛下好還是沒好的。
“對了。”就在最後一個小童正要出去的時候,相卿突然又發話,那小童急忙趕了回來,“仙尊還有何吩咐?”
相卿閉目道:“去金州的集市看看,有什麼東西是小孩喜歡食用的,照着做一些。”
小童愣了下,隨後趕緊應道:“是,仙尊!”
出了那臥房,那小童趕緊去找食童:“仙尊想要些這俗間小孩喜歡的食用之物,讓那個照着做一些。”
食童納悶:“哪裡去找?”
“仙尊說金州城裡該是有的。”
食童茫茫然,然後抓着腦袋,真的去找了。
這雪下的就沒打算停下似得,飄飄忽忽的每個定數,好玩的便在外頭堆些雪做的小人,不好玩的便窩在窩內烤着火盆。
高湛其實想出去玩的,不過巫隱小公子心情不好,賴在屋裡哪裡不去,高湛就只能陪着。
小公子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他想找兩個美人作陪,但是除了遇到的上次那個美人外,就沒碰到他覺得好看的,小公子很生氣,怨高湛壞了他的好事。
高湛一臉憂傷的兩手捧着臉,盯着火盆看,半響才說:“小公子啊,咱們這是在人家家裡,咱們是客人,做客的人呢,要懂得適可而止。你說,若是咱們太放肆了,惹怒了主人,豈不是會被趕出城門?”他一指正左照照右照照,使勁照鏡子的巫陰,說:“您還記得上次大公子被吊在網裡的事?所以,咱們得低調。”
巫隱還是拉着臉,不說話,生氣。
漂亮的少年就算生氣,那也是十分的漂亮。
高湛瞅了他一眼,把凳子往他邊上挪了挪,推了他一下,道:“公子,要不小人給你堆個雪人,漂亮的,保證好看。您看了保證喜歡。我堆雪人的本事,很多人都知道的。”
巫隱瞅了他一眼,想了想,總比一直烤火好,烤的他都快飄香味了,點點頭:“那行,不好看打死你。”
於是高湛招呼幾個幫手,去門口堆雪人了。
巫隱小公子依舊穿的暖和和的,操着手,坐在火盆邊看着。
遠看近看都會讓人覺得,那就是一副畫啊。
高湛把雪人堆好了,還拿了鏟子修飾了一下,又想法子花了點銀子,從改一個侍女那買了一件衣裳,他是把所有侍女花花綠綠的衣裳全都買來了,然後套到了雪人身上。
最後才把巫隱請過來:“公子您看,多好看!”
巫隱一看,花花綠綠的,是好看,“還不錯。挺好看的。”
剛說完,身後便有人應聲:“想不到高公子還有這本事,不錯!”
高湛回頭一看,原來是城主大人過來了,趕緊施禮:“小人講過城主大人。”
巫隱擡頭挺胸,完全沒意識到低調還是禮貌什麼的。巫陰因爲被城主吊在半空過,恨着呢,差點讓他美貌的臉變花,舉着銅鏡不搭理。
高湛裡外賠笑,然後趕緊把小公子給送到了屋裡,這才跑出來,小聲跟城主道:“城主見諒,我家兩位公子,常年不見外客,對於日常禮儀知之甚少,並非有意怠慢。還望城主莫怪。”
城主倒也沒介意,只是看了點點頭:“看得出來了。高公子倒是難得心胸大度。”頓了頓,他慢慢朝前走去,他一走,高湛就得陪着走。
城主一邊走一邊問:“當年高家一事,知道的人不少,畢竟那也是個名門望族,只覺得落到那不田地,是一代不如一代的結果,也算是氣數已到。不過,高公子倒是讓本主刮目相看。”
高湛陪着笑:“哪裡哪裡,小人不過是混口飯吃,能得城主這樣誇讚,也是小人的福氣。”
“本是滅門血海深仇,高公子卻也能從中看破。還能如此忠心對待女帝,讓本主佩服高公子這份心胸。”城主一邊走一邊道:“不知高公子這以後有什麼打算?”
高湛伸手抓抓頭,道:“小人是罪臣之後,本就是個四海爲家之人,能有口飯吃,這就不錯了。”
城主笑了笑,問:“不知高公子可有娶親?可否想過娶妻一事?”
高湛抓頭:“我這人,要錢沒錢,要家業沒家業,要前途沒前途,能有什麼大出息?就算有心,也沒姑娘樂意下嫁呀。”
城主呵呵笑了兩聲,“那,若是有人下嫁,高公子可是願意娶了?”
高湛一愣,抓着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那,那也要看她長的好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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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渣爺辣麼勤奮,都不好意思了,腫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