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的狀況因着付錚失利一事有了轉向,之前是付錚天天給魏西溏寫信,如今倒是反過來,變成魏西溏天天給付錚寫信。
大戰在即,付錚的心思全都擱在了戰事上,再加上週邊的戰馬全被人買了,如今急用戰馬卻又買不到,真正焦頭爛額,魏西溏的信接連飛了過來,付錚每晚只有休息前的那點時間看,回信自然也就少了。
明日就是大戰,付錚還在爲戰馬犯愁,思來想去,只得放棄戰馬優勢,改其他戰術彌補戰馬缺少的戰力。
就在付錚全力部署最新戰術的時候,守門的將士突然一臉欣喜的衝了進來:“將軍!將軍,有馬了!咱們有馬了!”
付錚從地圖上擡頭,身邊的將士也個個面面相覷,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那將士上前施禮:“回將軍的話,門外有一老者和一個自稱從西溟來的信兵,說是給知道咱們營地缺少戰馬,特地過來送戰馬了,現在大營外頭有四千多匹精壯的良馬,是送給咱們的!”
付錚一激靈站了起來,“西溟來的想信兵?走,出去看看!”
他幾乎是飛奔一般朝着大營外面跑去,那信兵看到付錚,立刻施禮:“將軍!屬下奉季將軍之令,前來協助將軍,給將軍帶來死四千三百六十七匹戰馬,預祝將軍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付錚伸手:“起來,你說你是季將軍派過來的?”
“正是,屬下這裡有季將軍和付將軍的親筆信,請將軍過目!”付錚拿了信,大略看了下,便道:“原來如此!”他看向那老者:“這位老先生是……”
“你不認得老夫正常,老夫入朝爲官的時候,你還是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奶娃娃。”老者笑呵呵的說道:“在下嚴柯章,和付老將軍可是多年的老友了。”
付錚急忙上前施禮:“原來是家父故人,晚輩失禮了,嚴老先生請帳內坐!”
四千匹多匹戰馬被人馬伕趕往營地馬廄,付錚對嚴柯章自然是千恩萬謝,送馬一舉,儼然是助了天大的忙。
嚴柯章笑道:“付將軍也不必對老夫言謝,這些馬其實是付老將軍請老夫準備的,他親筆書信一封,言辭間十分誠懇,讓老夫無論如何幫下這個忙。你爹這人,一輩子沒求過人,這次倒是真正軟了一回。”
付錚點頭:“家父表面對晚輩十分嚴厲,其實對晚輩還是十分疼愛,晚輩自然知曉,只是辛苦老先生一路勞頓趕來,晚輩心中實在慚愧。”
“這點小事算什麼?”嚴柯章笑道:“老夫可不覺得老夫年老,想當年,老夫跟你爹,那也是金州有名的武將。”
其實嚴柯章和付振海差不多的年紀,只是當年魏西溏登基之後,他便提請辭官,主要是一時接受不了女主當政,又覺得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孩子掌了政能幹什麼事?這天禹還不亂成一團麻?與其在朝堂爭鬥中鬥死,倒不是自己回家壽終正寢更好。
如今的日子確實過的不錯,不過看到那小女娃登基之後的作爲,倒是高看了幾分。
一個知道養國養民養兵,知道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什麼地方用什麼人的君主,誰敢說不是好君主?
人不在朝政,不過嚴柯章還是很關注朝局的,畢竟也是天禹的元老,他雖沒了職務,之前帶過的弟子如今都入朝爲官成長起來,有些不懂不明白揣摩不了的聖意,還是需要嚴柯章的提點,所以他對朝局也確實瞭解。
看看女帝的所作所爲,嚴柯章還是持支持態度的,先帝在位時,那天禹是什麼狀態?如今被魏西溏養了這麼多年,又是什麼狀態?就連往年年年災害的南方,這幾年都是難得的大豐收?
難不成這些都是老天厚待?可每年雨季,那雨半分沒少下,怎這糧食就非得在魏西溏執政期間長的好?
那些普通百姓說是因爲女帝是凰女轉世,可嚴柯章看的分明,那是因爲女帝登基之後,興修了水利,再大的雨都被引流入河,淹不死莊稼,莊稼能沒收成?
榮承帝在位時,也是年年修水壩,可怎就年年有水災呢?
嚴柯章更明白,榮承帝在位時,承修水壩的官員貪了多少銀子?真正用在水利上的又有多少銀子?選人是關鍵。
陛下在用人分派這事上做的十分到位,興修水壩時,選的負責修壩的官員不是別人,而是那位素有世外仙尊之稱的相卿監督,那人雖然不甚瞭解,不過,當年榮承帝還在位時,嚴柯章就知那人對功名利祿無半分興致,他自稱來自世外仙山,衣食住行皆是那些奇怪的小童伺候,對世俗的東西無絲毫留念,更無貪慾可言,讓個號稱有些神通的人去督察水利一事,實在是個絕好的策略,光是盛名就讓人頗有負擔,更別說想貪上一點了。
就是因爲這女帝會用人,所以南方雨季才能一年又一年的安然渡過。就算如今,女帝也是年年派人去巡視河堤,一旦發現什麼問題,必然是即可修補的。
如今天禹上下,誰人不知女帝對河堤一事十分上心?任何人不得有半點欺瞞,一旦發現,必然嚴懲不貸。
嚴柯章對魏西溏的評價還是很中肯的,身爲女帝王夫的付錚聽了多少有些高興,她努力這麼多年的成果好歹得到人家的承認。
付錚對嚴柯章笑道:“陛下雖爲女子,卻素來勤政愛民,晚輩在金州時,陛下常說她此一生,自登上皇位,便註定要爲天禹盡心盡職,不枉天禹百姓對她一番厚愛。”
嚴柯章點頭:“當年是老夫看低了陛下,如今再看陛下行事……”他點點頭,感慨似得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付錚和嚴柯章一番長談,然後命人請嚴柯章下去休息。
他纔打開信重看一遍,又收了起來,“來人。”
“將軍!”
“戰馬已到,兵陣再作調整,明日一戰非贏不可。”
“是,將軍!”
又是連夜整軍。
軍中將士,不眠不休連日部署早已是常態,人人都習慣如此,付錚也不例外。
北貢大軍同樣在整,只是,賀蘭詞貴爲公主,佈下兵陣之後,細節方面便有云子飛部署,她自然是可以去歇息的。
天色微明,一張大戰在即。
嚴柯章哪裡都沒有走,就留在軍中觀戰。
這個年輕時也曾戰場廝殺的老將軍,倒是刀劍無懼,對戰況十分關注。
雖然對於戰爭,嚴柯章並不贊同,不過,此次事件是北貢挑起,女帝的果斷應戰倒是讓嚴柯章很是讚賞,“北貢怕是又仗着自己國土廣袤,以爲陛下是個小姑娘好欺負了,哪裡知道我們陛下本就是條真龍,根本不懼他們這般挑釁。陛下雖爲女子,不過行事果斷,眼光獨到,倒是十分難得。”
付錚低頭假裝看地圖,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自然是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其實這戰事,根本就是陛下希望打的。
西溟、南翼吞國侵土之戰之後,魏西溏便琢磨着不能讓後世史書記載她是個好戰的狂徒。
若說西溟是多番騷擾,天禹便是厭煩出征一次解決,外界看來都覺得西溟實在自找的滅國。南翼嘛,這個估計也沒人多說什麼,畢竟這是南翼的小皇帝自己作死的,怨不得別人。
可接二連三的巧事過後,便宜都是天禹得了,天禹自然是不能再有半分主動出兵的徵兆,所以北貢主動出兵,昭示野心倒是替魏西溏解了圍,讓她因爲怕自己在後世留下不好的名聲一事順理成章的得到了解決。
看來陛下的擔心不是多餘,看看嚴柯章不就是這樣誇讚陛下的?
若是她知道,想必會十分高興。
付錚想着,今晚就給陛下去封信,叫她也放放心。
騎兵營雖然戰力並未完全恢復,不過將士的士氣倒是因爲有人送戰馬一事壯了起來。
賀蘭詞原打算趁着天禹士氣大跌,趁勝追擊的,結果她的打算在騎兵營重整旗鼓之後便破滅,因爲天禹將士的鬥志因爲有人的支持送來戰馬而重新調整過來,大戰開始之後,便看到天禹的騎兵營出現在陣上。
一場大戰過後,天禹大軍又前進了三百里。
捷報從北貢境內直傳到天禹的金州城內,魏西溏提着心也總算放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付振海的請罪奏摺也送到了魏西溏的案頭。
這個時間差算的剛剛好,這摺子在魏西溏暴怒鬱結的時候沒來,偏偏風平浪靜之後到了金州,魏西溏再大的火氣也因爲付錚平安無事又有捷報傳來而平復下來。
何況,付振海的及時送馬也算戴罪立功。
魏西溏下了聖旨,罰付振海半年俸祿,影響到戰事的失誤,只罰了半年俸祿,實在算是網開一面,也是看在付錚的份上了,換個人,絕對沒這麼好的事。
季統的摺子倒是經常送來金州,他一般都是例行公事彙報西溟近況,其他的半個字都不會多說。
這次魏西溏給付振海下聖旨之後,連帶着也給季統去了份聖旨,不但給誇讚了他幾句,還賞了些東西,這個對季統而言,倒是意外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