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坐着未動,半響,她伸手接了過來,筆墨落下,駁回了那份奏摺的請奏。
柯大海在外頭候的小心翼翼,必須這些日子的情緒一直不大好,最清楚的人莫過於柯大海,畢竟他是隨身跟着的。
魏西溏擡眸,看了眼門口的人,道:“沒有朕的話,不許在王爺跟前亂嚼口舌。”
柯大海急忙跪了下來,“老奴遵旨。”
只是,後宮人多嘴雜,總歸會外傳,即便有些晚,不過,三日之後,到底還是傳到了付錚的耳裡。
聽到這事的時候,還是皇太后嘀咕了一句,說是陛下前兩日好事心情不爽利,還擲了東西。
付錚垂眸略想了想,當天晚上魏西溏回寢殿,便看到付錚坐在等下練字,看到她進來,擡頭對她一笑,道:“陛下今日回的可是早了些?”
魏西溏走到他身側,應道:“不早,是你練的晚了。”低頭看他的字,笑道:“王爺這字,怎寫成這樣?”
付錚瞅她一眼,問:“不好看?”
魏西溏笑道:“猶如蟲遊。”
付錚伸手挽起袖子,伸手把筆塞到她手裡,道:“陛下左手寫個字讓爲夫瞧瞧好看成什麼樣?”
魏西溏拒絕,“朕擅只長右手寫字,何必要寫個醜醜的字遭人笑柄?”
付錚看她,伸手圈住她的腰,把下巴擱在她的肩窩上,道:“既然如此,那陛下隨心便好。陛下無論寫什麼,做什麼,爲夫絕不多一言。陛下無論寫的醜的還是好看的,在爲夫眼裡,那自然是最好的。爲夫盼陛下心安,不必分心在爲夫身上。”
魏西溏僵着沒動,半響,她扔下筆,在他雙臂圈成的胳膊中間轉身,反手抱住他的腰,良久沒有說話。
付錚伸手輕輕拍拍她的後背,柔聲道:“陛下,最該介懷的是人爲夫,可如今爲夫都未曾有所表示,陛下如何這樣難過?爲夫早已說過,爲夫是個胸無大志之人,如今這般安逸,正是爲夫多年所願。若陛下每日能早些休息,不是如今這般拼命,爲夫會更加滿意。”
魏西溏的眼圈發紅,她抱着付錚的腰不撒手,半響才道:“朕知委屈了你,只是朕心中所慮甚多,朕不知該如何對你講……”她吸了下鼻子,才道:“付錚,朕心裡對你有所虧欠,朕記在心裡……”
“陛下,”他含笑低頭,輕輕抵着她的額頭,道:“陛下不必再說,臣知道陛下爲難,不必說,臣都知道。”
她原就摟着他的腰收的愈發的緊,眼淚掛在眼角,卻不敢讓它落下,“付錚,這是朕欠你的……”
付錚拍着她的肩膀,低語:“不是,這是臣心甘情願。”
魏西溏擡頭,主動親他的脣,“朕給你生個孩子可好?”
付錚問:“給我?”
她點頭:“要不然朕還有別的王夫?”
“你敢?”付錚伸手掐着她的腰,瞪眼。
魏西溏一笑,道:“不敢。第一個孩子跟你姓,可好?”
付錚笑:“你答應,那幫臣子也不會答應,這就免了,省的到時候咱們家宅後院不寧。”
魏西溏把臉靠在他的胸前,道:“反正朕欠了你的,會一直記在心裡。”
付錚點頭:“行,必然如何說,那就是了。臣不跟陛下扭着來。”他後退一步,看着她問:“陛下可是打算休息了?”
魏西溏扭頭:“你說呢?”
付錚想了下,道:“那臣伺候陛下就寢便是。”說着,他彎腰打橫把人抱了起來,朝着內殿走去,“陛下請安歇。”
自打成婚以爲,兩人之間尚未有過爭執,完全吵不起來,付錚每句話都帶着安慰,直叫她愈發愧疚,可心裡卻又越不過那道坎。她越糾結,付錚就越開解,魏西溏如今一看到他就會湊過去,想着法子討好。
不過付錚空出來的位子自有人頂上,而各部新人也都逐漸籌備齊全,魏西溏如今大肆收集屬於自己的臣子,而不是那些迫於壓力不得不落聽命於她的人,雖說這些人對她來說,暫時還是必不可少的,可安插自己的人在各部,還是她勢在必行的事。
對於相卿這個不知正邪的存在,魏西溏一方面利用他來壓制那些意圖反駁她的,一方面對他有十分忌憚,只是,魏西溏一直沒找到如何牽制相卿的地方。
按理來說,聯姻是最好的法子,只是,他分明對世間的女子無多少興趣,也從未表達過要娶哪家女子,更是直接拒絕了當初不知多少說親人家。
若論賞賜,他除了那座宅子,別的什麼都沒要,而宅子裡的那些桌椅牀凳都是他自己讓那些雙生小童置辦的,他似乎有數不清的銀子供他使用,也不在意每個月發的那點俸祿。實在不知他到底想要什麼東西。
人生在世,無非幾樣東西叫人惦記,錢權色,偏這幾樣東西在相卿那裡都不值一提,他根本就沒有在意的東西。
這樣的人,真正不好對付,因爲他無懈可擊。
魏西溏擡頭看天,這幾日一直在琢磨怎麼對付相卿,要不然,直接套個罪名,把他看了腦袋算了,這樣一了百了,還除了她的疑心。
只是冷靜一想,這明顯不是上上之策,魏西溏只能暫時擱置。
付錚不是魏西溏腹中的蛔蟲,也不再參與政事,不過,付錚有腦子。
即便她不說,他也能猜到她的憂慮,縱觀如今朝中大臣,最讓人擔心的就是相卿。他以一等功臣封賞,地位極高,再一個,他有仙尊之名遠播,萬民敬仰,這兩點,無論如何都動搖不了,否則陛下就是自己打臉,同時也否定了她至尊的皇權地位。
所以,魏西溏必然憂慮,更怕相卿握權。
朝堂之上的相卿,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而且,他大多時候喜歡配合魏西溏收拾別人,看誰不順眼,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給魏西溏提溜個小辮子出來讓她抓住收拾人家,有個這樣的配合,幹什麼事都輕鬆,不像其他人那樣,只敢附和,生怕得罪了什麼人。
如今這人讓她時時猜忌,偏又是個沒有弱點的,付錚不說,不過,卻是留了點心眼。
他現在閒時多,更多時候都是跟無鳴在一起。
無鳴如今算是魏西溏的貼身侍衛,他耳力極佳,只要不離魏西溏的宮殿太遠,就能動到動靜,以致在大婚的幾天後,無鳴都不敢擡頭陛下或者付錚一眼。
付錚當時不知道爲什麼,後來很長一頓時間後才知道。
這日練劍,付錚看了眼魏西溏批閱奏摺的地方,道:“還是往那邊去一點,否認如何聽到陛下那邊的動靜?侍衛反應終究是沒你快的。”
結果無鳴說了句:“屬下聽得到,王爺放心。”
付錚奇怪了,這麼遠都能聽得到?
突然想起了什麼,問:“晚上你住在哪?”
無鳴伸手一指後殿偏角方向,道:“隨便找間屋,住樑上。”
付錚又問:“那陛下若是遇到危險,你如何來救?”
霧濛濛道:“屬下自然聽得到。”
付錚:“……”
這麼說,每天晚上他跟陛下親熱的時候,都有個人在聽牆角?
付錚頓時覺得不好了,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瞪着無鳴,我瞪!
無鳴:“……”
一會功夫,就被瞪的滿臉通紅。
付錚問:“你聽到了?”
無鳴:“……”
付錚被氣的滿臉通紅,“今天晚上,你給我把耳朵堵上!”
無鳴:“若是堵上了,屬下就聽不到動靜,這樣如何保護陛下?”
付錚:“……”
他握拳,長此以往,他和陛下還如何敢親親熱熱恩恩愛愛了?
關於這事,付錚耿耿於懷,到了晚上,規規矩矩的躺着,魏西溏還奇怪呢,這人今天晚上怎麼這麼規矩?
翻個身,擡腳在付錚身上踹了踹,“今晚上你這麼安靜做什麼?”
付錚翻個身,道:“累了。”
魏西溏瞪他的背影一眼,然後氣呼呼的哼了聲,道:“你做什麼了這般累?你這身體是不是該好好練練了?”
付錚被氣的一骨碌坐了起來,“陛下!”
魏西溏趴在枕頭人,故意撩他:“王爺有何賜教?”
“……”付錚一想到無鳴在後面地方聽牆角,這興致全無啊,他一點都不想自己跟陛下親熱的時候,有個男人在那聽啊。
魏西溏還是那個表情看他:“如何?”說着,還把衣裳往肩膀下拉了拉,露出光潔雪白的香肩。
付錚擡頭看天,忍了忍,然後站起來穿上外衫,對魏西溏道:“陛下稍等,臣去去就來!”
說着穿着衣裳跑了出去。
魏西溏氣的坐了起來,幹嘛?還跑了?
付錚跑到後殿,站在殿門口,喊:“魏無鳴!你出來!”
不多時,無鳴果然從一間殿裡飛了出來,往地上一跪,不擡頭。
付錚往地上一蹲,商量,“今晚上,把耳朵堵上,行啊?”
無鳴:“……”
“要不然你跑遠點。”
無鳴擡頭看了他一眼,好一會以後才說:“屬下把耳朵堵上,一個時辰後摘下。”
付錚抓頭,有點抓狂,想想,總比一直叫他聽着好,“也行!”
看着無鳴堵了耳朵,付錚才折回去,重新回寢殿,跟魏西溏道:“陛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