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面色大變,驚呼道:“這些混賬蠻子!快打開防護陣法。”
項彬卻揮了揮手,道:“不必!若是如此,徒漲他人威風!”言罷伸手在腰間一拍,將破海刀取了出來,舉步朝着船舷而去。
李林愣了一下,旋即大驚:“項彬少爺,不可!那蠻子所用箭技乃是元王有名的傳承弓術‘天雕神射’,遠距離殺傷力天下武學無出其右,您是擋不住的!”說到這裡又轉頭看向慕容鼎寒:“大人……您快勸勸他。”
李林嚇壞了,他負責慕容鼎寒和項彬的衣食住行,當然也要爲其安全負責,若是在這裡出了什麼意外,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交代不起。
慕容鼎寒淡淡一笑,道:“無妨,你不必擔心!”
李林傻眼了,項雲與項彬一戰,雖然通報全族,但卻還沒有傳到天臨江水軍時,他便已經跟着項彬二人啓程,並不知道項彬的真正實力。此時心中只覺又驚又惱,心想這位少爺人雖然和氣,卻是實在沒自知之明。“天雕神射”這種武功別說是你,就算是歸元境強者,在遠距離下也不敢妄言一定安然無恙……你這不是找死麼,你自己死不要緊,別連累我啊!
怔了一會兒,李林咬了咬牙,一下奪過身邊水兵手中盾牌,擡腳就朝着項彬衝了過去。就算是拼着冒犯這位少爺,也不能讓他出什麼事!
只是他剛剛邁步,便看到對面元人少年已經出手,短短的瞬間,六隻箭呼嘯而至,已經飛掠在了海面上。
李林只覺得喘氣都艱難了,以他的速度已經來不及阻止,只得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不忍目睹項彬的慘狀。
然而就在這一刻,耳邊卻傳來了清晰的海浪聲,夾雜着水兵們的驚呼和一聲振聾發聵的清脆暴響,接着便響起了一陣驚天的歡呼。
李林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卻瞬即意識到不對,心想怎麼這歡呼聲這麼像自己人的?他茫然的睜開了眼睛,只見一衆水兵在振臂呼喊,項彬站在船舷處,單手舉刀遙指對面,比劃了一個橫切的姿勢。
沒事……李林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心中涌上了深深的疑惑,難道這小少爺擋住了……怎麼做的?
對面元艦上的少年持弓呆滯,一衆元兵也呆若木雞鴉雀無聲。片刻之後,那少年怒吼一聲,似是不信邪的再次從背上抽出弓箭,又一次對準項彬射了過來。
這一次,李林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他注視下,項彬騰空躍起,半空中緩緩旋轉,剎那間,周圍響起了海浪轟鳴之聲,伴着排山倒海的海浪虛影,項彬凌空連劈三刀,狠狠的斬在了襲來的箭上,將這箭瞬間斬碎,化作一團齏粉。
李林目瞪口呆,像望着天神般看着緩緩落地的項彬,臉上的神情充滿震撼。原本只以爲是個資質很好的小少爺,卻沒想到這位“爺”,強到這種地步!
項家水兵常年在海上巡弋,與元人打過很多交道,知道他們的天雕神射是何等恐怖。一旦超過十箭連珠,就算是普通的防護陣法都能被輕易擊穿。這些元人也許近戰未必很強,但一旦被其拉開距離,尤其是在海上,將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仗此絕技,他們的水軍經常拿其他勢力的船隻開玩笑,或是射他們的桅杆,或是射船上水兵的手臂胳膊。元人性情又極其彪悍,稍稍刺激一下便喊殺喊打,所以一般勢力也都不願意招惹他們,只是將防護陣法加大,任憑其耀武揚威裝作視而不見。
高手可以躲過這天雕神射,但直接以兵刃與之對擊……這說明起碼要有壓倒這一箭的勁力,還得有準備的眼力和判斷,就連歸元境武者都未必能做到……這爲小少爺纔多大啊?怎麼就這麼厲害?
不知不覺間,李林面對項彬時的神情更加恭敬,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他剛走上兩步想說幾句好話,卻見對面那元人少年不服氣的又一次彎弓搭箭,瞄準了這邊。
項彬眉頭一皺,他將對方的箭擊落,原本以爲對方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竟然變得無始無休。項家水軍又沒有招惹你們,這幫蠻子委實也太不講理。
李林看着項彬臉上的陰霾,福至心靈連忙命手下開啓了防護法陣,然後小心翼翼的上前說道:“項彬少爺,蠻人的脾氣就是這樣,你就是不惹他們,他們都能主動惹你,您別往心裡去。”
李林的勸慰,反而勾起了項彬心中某些遺自前世的不良歷史記憶,蹙眉說道:“這些異族如此囂張,我項家水軍就這麼無動於衷嗎?”
李林愣了一下,咂摸了幾句“異族”,纔回過神來道:“朝廷和項家合力駐守風雷山,實際上主要還是要靠項家的兵力。元人的性情頗有些蠻不講理瘋瘋癲癲,要是招惹了他們,就跟附骨之蛆一樣糾纏不休……爲了風雷山的安危計……”看着項彬越來越陰沉的臉,李林連忙改口道:“當然,也不是我們怕了他們,風雷山是求學勝地,有多方勢力參與其中,元人也不敢真怎麼樣……畢竟他們也送子嗣來求學,但大家都明白他們的性子……就像您說的,‘異族’……嗯,這些傢伙還真挺‘異’的,這稱呼形象啊……咳,因爲他們就這脾氣,久而久之,只要不太過分,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項彬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隱約能猜到一些各方勢力的想法。風雷山屬於大秦,依託於項家。其他勢力自然懶得管閒事,項家更是不願把太多精力放到這上面……其實項彬早已從種種蛛絲馬跡中看出,大秦正處在某種暴風雨前的寂靜之中。元人處在中央無極洲,沒有直接利益衝突,項家顯然並不願意與其交惡。
這應該也是某種侷限性的思想在作怪,重視土地疆域,忽略海域……項彬能夠理解項家的做法,但他卻並不贊同。
也是隻是處於一種本能的直覺,又或是前世記憶的影響,他深知這個“種族”的可怕之處,就像是貪婪的惡狼,如果你不能讓其感受到威脅,那麼遲早有一天,這匹狼會爆發出可怕的獸性,狠狠的將你咬一口。
“將船靠過去,我要和那蠻子說幾句話。”項彬對李林說道。
此時那元人少年鍥而不捨的朝着這邊射箭,箭矢擊打在防護法陣上,激起一陣陣漣漪。雖然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對面的元人卻是不時爆發出一陣陣興奮的鬨笑,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了。
李林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朝着水兵下令,艨艟大艦便朝着元艦緩緩駛去。
駛到近前,那少年更顯得意,舉着手中的銀弓上下揮舞,神情中充滿了蔑視。
項彬以刀指着那少年,大聲說道:“那蠻子!你可敢與我一戰?!”
元人少年愣了一下,轉了轉眼珠,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指着風雷山方向說道:“戰,不戰!讓,不!”
項彬皺起眉頭,心想這是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少年身邊一名身材較瘦,長着八字鬍鬚的年輕元兵說道:“我們少主的意思是,風雷山不讓爭鬥,不接受你的挑戰!”
項彬一怔,想了想,臉露一絲譏諷笑意,淡淡道:“原來只敢暗箭傷人,不敢堂堂正正一戰,元人竟然都是無膽匪類。”
元人少年臉色一變,頓時大怒,他轉頭衝着那元兵嘰裡哇啦說了些什麼,又朝着項彬揮了揮弓箭,怒哼一聲。
“我們少主說了,你要是想打,能到了風雷山,陪你打個夠,到時候你別跑!”
項彬冷笑道:“該跑的是他纔對!一言爲定!”說罷轉身走開,兩撥船艦慢慢的分開駛遠。
“怎麼到了風雷山,就可以隨意打鬥了嗎?”項彬好奇的問向李林。
李林回道:“項彬少爺,凡是進入風雷山的學子,必須要經歷一次考驗,在風雷山設下的陣界中生存。需要面對陣靈的追殺,風雷山守軍也會進入其中追捕學子,而學子之間也可以互相殘殺……根據存活時間的長短,決定尊卑……也就是師兄弟了,存活時間最久的,就是當屆的大師兄,然後依次類推。”
項彬苦笑一下,搖了搖頭道:“又是測試,怎麼這天下的學塾,都喜歡搞測試?”
“少爺,您可別小看這測試啊,風雷山的修習之地分三六九等,身份地位越高,纔有資格享受到好的修習之地,一處上佳的修行之地,可是能讓實力突飛猛進的啊。而且身份地位越高,在風雷山所能獲得的好處就越多!”
項彬明白了,他默默的思忖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道:“好,到時候就在那裡面,好好教訓這蠻子一下。”
李林欲言又止,遲疑着道:“少爺,您聽下官一句勸,風雷山各方勢力陳雜,往來學子無不有深厚的背景,而且那裡歷經千載,實際上早已成爲天下各部洲各勢力的交匯之處,三教九流混雜……您日後是必定會扶搖直上的了,沒必要和一個蠻子計較,還是多交朋友,少數敵人比較合算啊……下官一片肺腑之言,請項彬少爺您三思。”
聽着這些話,項彬心中對李林的好感更增,他轉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老哥,謝謝,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