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這裡看好戲的家族成員們,開始還是一臉志得意滿的傲然情緒,但隨着二人交手時間越來越久,這些人臉上的神色就漸漸變化,從驚訝變爲震撼,再之後變爲恐懼。
這曾阿牛竟然能與鎮主鬥了這麼久還不分勝負?而且……似乎也幗不落在下風!
這些家族平日間在寶瓶鎮誰也不怕,唯獨對這鎮主敬畏有加,在他們看來,鎮主親自出馬,這曾阿牛還開是手到擒來?誰能想到竟然是如今這個結果!
一些心思細膩之煽已盞在埃下琢磨萬鎮也
是這曾阿牛的對手,那到時候……
一念及此,這些人後背頓時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涼意,穆家滅門就在眼前,旦鎮主不敵,那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許多人開始悄悄的退卻,而後匆偎趕回家族,若是鎮主真的不是這曾阿牛的對手,那就要早做準備了!
看到有人離開,初始還有人莫名其妙,但這些人畢竟是家族中堅,心思敏捷自然不在話下,略略思忖便想清楚了其中關竅。
於是,就像是約好了一般,圍觀衆人,極短時間內便走了個乾乾淨淨。
寬敞的街道上,一時間只剩下項彬與那鎮主女子二人。
項彬的速度已經發揮到了極限。
無論是天機步還是滑泥步,他都毫不保留的施展,這兩樣輕功自他學會以來,還從來沒有被他發揮到如此境地過。
但即便是如此,卻仍舊無法奈何那女子。
對方並未施展真氣與元力護罩,項彬猜測,可能是對方那滑不溜手的身份,必須依靠身體的卸力才能施展,一旦激發護罩便失去了作用。
而對方對於真氣與元力的運用,卻是走了另一條不同的道路。
那根金針不知是何材料打製而成,顯然具有極佳的引導真氣與元力的效果,雖然談不上是上等的神兵利器,但僅僅激發真氣與元力這一點來說,尚是項彬從所未見。
對方不施展元力護罩,而是將真氣與元力貫穿金針,集中一點攻敵。
項彬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以他的體質尋常的傷害已經極難對他造成創傷,但這種集中於一點的攻勢,卻是讓他苦不堪言。
一如當初張無忌初遇波斯三使一般,九陽神功面對那集中於一點的攻勢,也是無可奈何。
雖然扎一下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大礙,但實在是太疼了。
每次被扎,對方的真氣與元力都洶涌而來在體內肆虐,造成的疼痛之感實在是超乎想象。
若非項彬每次提升都會度劫,對於痛苦的承受力早已異於常人,此時光是疼就要讓他失去戰力。
但實際上那女子心中的苦惱比項彬更甚。
無論怎麼樣的攻勢,都無法奈何對方,平日間一擊奏效的方法,用在對方身上,竟然毫無效果。
這是什麼體質
實在是強的有點不像話。
這個中原少年絕不簡單!
越打,女子越是心驚。
就等是境界驚人也就罷了,但這少年對武技的理解和運用,實在是令人不得不震撼。
完全不拘常理,尤其是對方瞬間的本能反應,完全摒棄心中出招的成見,甚至都無法預知到對方的企圖。
這是何等的判斷力!何等的心理控制力!
兩人打鬥了許久,女子心中已經萌生罷手之意。
又鬥了約半個時辰,項彬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極其怪異的感受。
他強迫自己進入絕對的忘我
完全依靠本能反應和對武技的純屬理解出招,雖然效果頗佳,但卻極難做到遊刃有餘。
畢竟從前從未與如此詭異的敵手過招,也從沒想過動手之時心中沒有提前判斷會是什麼感覺。
但凡武者動武,無不是靠對當下情勢的判斷,包括對手動作姿態神情的判斷,作出最佳的反應
用出最適合的招式。就算是高手判斷力驚人,經驗豐富,出招迅捷無比猶如本能,也同樣是先有判斷而後出招
只是這種判斷太過迅速,令人以爲是隨機應變罷了。
像項彬這種
完全不靠判斷,只是靠本能反應出招,除非是武技達到極高境界的武者,已入化境,纔有可能嘗試。
依靠莊子強行如此,一是靠項彬身體反應力驚人,二是對手的實力畢竟不是頂級武者,所以才勉強爲之。
但這樣的強行而爲,卻也讓項彬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沒有比實戰或是生死之戰更能磨礪武技的了。
長久的戰鬥,項彬從最開始的生澀,漸漸熟練,而後豁然頓悟。
人身有意,風拂過身體,會有感覺。
靠近火焰,會感到溫暖,貼近寒冰,會覺得寒涼。
因爲習慣了用眼睛去看,所以很多時候,人對於身體的各種感觸,基本是
忽略的。
即使是用耳朵聽,也極難判斷精準。
但這並不意味着,人沒有依靠身體觸感判斷外界環境的能力,只是因爲過於依賴視覺,而將這些能力長久壓制,以至於很難達到圓滿的狀態。
而項彬這番動手,便是對這種能力的重新喚醒。
對方出招的勁氣,真氣和元力的激盪,在尚未及體之時,便會先一步對項彬的身體造成壓迫。
開始的時候項彬還只是單純的靠眼睛看而後反應,以至於連連中招。而隨着交手的漸久,身體本能的對這些信號作出了反應。
蛟龍身軀碩長,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可當作武器,對於外界的感知,遠遠超越人類。
項彬換體之後,雖然具有了蛟龍一般的軀體,但其運用起來,卻仍舊沒有脫離人的慣性思維的侷限。
而這一番動手,則將他潛藏的能力與蛟龍身軀的本能,完全激活了出來。
此時他恍惚感到自己不必再看,對方進擊時所帶起的微弱氣流,真氣與元力運行的方位軌跡,都清晰的反映在心底,而後更是如同用眼睛親自看到一般,隱約呈現出一副模糊的畫面。
初始這種感覺尚且生澀,但漸漸的卻是越來越清晰。
項彬的攻勢頓時一變。
左支右絀瞬間變爲長江大河。
連綿的攻勢從兵道戟上涌出,只是一瞬間便將女子覆蓋
一根小小的金針
自然無法正面抗衡兵道戟。
女子原本依仗提前的預判和詭奇的身法佔據優勢,但此時項彬卻敏銳的察覺到對方所有的反應,每當對方進擊的同時,便第一時間發起反擊。
強悍的龍力盡數揮灑,每一擊都準且的打在金針上。
女子的卸力方法並非是全身覆蓋,每一次施展,都需要集中於對方的打擊點而後宣泄。
但項彬如今的打擊點卻是若漫天流星一般,令人難以把握,無法判斷。
幾番重擊之後,女子手中金針終於被兵道戟一戟斬碎,而後項彬一肘擊在女子的腰間,女子全身一痛,劇烈的麻痹感覺涌遍全身。
驚叱一聲,腳下一晃女子當即跌倒在地。
兵道戟輕輕擱在了女子雪白的脖頸上。
項彬沉默望着女子讓他微微有些意外的是,女子臉上並沒有什麼慌亂情緒。
項彬緩緩的將兵道戟撤開。
女子平靜的與項彬對視,目光清澈如水。
項彬將兵道戟收起,沉聲道:“在下不欲多造殺孽,請姑娘離開吧。”
說罷轉身便走。
但沒有走出幾步,便聽身後那女子輕聲道:“站住。
項彬頓住腳步,緩緩轉身。
女子伸手在自己肚臍處的紅色晶石上輕輕一觸,一股絢麗的五彩光華,剎那間便從晶石上發出籠罩四野。
項彬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臉色無比難看。
在那五彩霞光中,隱約出現了一個龐大的身影。
一雙巨大的火翼,展開足有十數丈寬。
赤紅的雙眸,猶若炙陽般刺目,滔天的烈火,染紅了整個天空。
就像是一座大山從天而落狠狠壓在了身上,項彬一時間竟有些動彈不得。
他的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是什麼東西!僅僅散發出的威壓就如此強烈!
五彩光華緩緩散去,露出此物的真實身影。
竟是一隻全身燃燒着烈焰的大鳥。
頭上有三根紅色翎毛,捲曲着朝後伸展一雙黑色的鋒利尖爪如鐵鑄鋼造的一般,看上一眼便心生寒意。
羽毛絢麗多姿
爲紅、紫、黃三色。
身後一條長長的火尾,隨風輕浮,發出烈焰燃燒的轟鳴聲。
妖獸!
看這氣勢,起碼是五氣期的妖獸,甚至是金丹期的兇獸!
沒有任何的遲疑猶豫,項彬轉身便跑。
一切的計劃,都在這妖獸出現的時刻,宣告破產。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有一頭如此厲害的妖獸護身!
一個鎮的鎮主就有這麼強的底牌?這女子身份絕不簡單!
但他已無暇想這麼多,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天機步全力施展,到了極限,更是一瞬間便在身後佈下三道元力護壁。
只是眨眼間,項彬便已經衝到了鎮口,速度快到只見一串殘影。
但就在這時,那妖獸動了。
“咻!”
一聲清唳,巨大的火翼伸展,凌空而起。
赤紅的雙眸死死盯住項彬,巨大的鳥喙開合,一道火焰型的彎刃便飛了出去,彷彿劃破了時間與空間一般,眨眼間便到了項彬身後,而後轟然爆發。
滔天烈焰而起,項彬的身形被淹沒在一片蘑菇型的火色雲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