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好大喜功的人,再者對於她來說,此次前來,夢靈已經是極大的收穫了,不示於人前,一來確實爲了避過出名招惹來的不必要麻煩,二來確也是爲了給卓凜然造勢。
如今卓家內亂,卓凜然在外,本身就已經對他極爲不利,所以身邊的助力越多越好。
尋城是個好地方,依山傍水,易守難攻,荊棘嶺的危險更可利用起來,成爲尋城的一道天然屏障。
而尋城後邊山林,那個因爲夢靈而成爲靈氣寶地的地方,若尋城的下一代願意成爲修者的話,無疑是一塊修煉聖地。
卓凜然如今的一番造勢,至少會延續百多年,這百多年內,尋城上下老少無疑都可算成了他的心腹,璃悅看中的是尋城的下一代。
而在玉石生意上,璃悅也有了安排,按照在現代的記憶,她打算主要做原石賭石,玉石生意倒還只是其次,她有信心,這個賭石風潮一定會被帶起來,而這個機會,會給卓凜然拉倒更多幫助。
賭石的一個極大的暴力,一夜暴富一夜傾家蕩產的到處都有,但作爲賭石商家們,無疑都是極爲賺錢的,相信這個風潮起來,定然會有許多大家族加入,而作爲賭石的發起者,卓凜然必定會成爲其中的核心,只要再加以運作,便可成爲領頭人物。
他本身的能力和以前經營下來的人脈也都在那擺着,到時候賭石一起,卓家想要分一杯羹,定然又要起異常內亂,卓逸然或許有本子坐家主位置,但他的性格實在不適合經營一個大家族,其中的人脈關係處理上就是他一大致命點,只會用鐵血鎮壓只能短暫時間起效。
到那時候,在各種壓力下,卓逸然若還想明哲保身的話,便只能雙手奉上家主之位。
對於璃悅的一系列計劃,她雖沒有明說都是爲了他,但卓凜然心中清楚,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用行動來表達絕對不會有負她幸苦的一番安排和計劃,同時,也更堅定要把她留在身邊的心。
夜深人未寐,院中石桌便,原本此刻應該早已在房中哄兒子睡覺的璃悅,卻有些呆滯的坐在那邊,擡頭看着天空,雙目無神,仿若一尊石像一般,但周身散發的悲涼,卻能輕易的觸動被人心緒。
剛剛她終於忍不住和商堂緒坦白了,但結果就是,她才說出第一句話,小傢伙便對他大吼一聲便跑了出去。
他果然猜到了,也不願原諒自己,雖知道這一日總要來,但當真的到這一天的時候,這結果還是讓她萬分失落,一想到小孩以後會怨恨自己,會和自己形同陌路成爲陌生人,心口邊好似被撕下一大塊肉一般,鈍鈍的抽疼。
此刻,放空的思緒,讓她不免也回想起了自己的親身兒子,如今她還活着,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兒子,而再見時,兒子會不會因爲怨恨自己沒有盡到爲母的責任而不認自己,亦或者,他也已經有了能照顧他的母親呢……
想到這裡,心痛得幾乎窒息,他相信殤卿睿對她的感情,相信他不會背叛她。
但他畢竟是妖皇,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妖界妖皇,怎麼能孤老終生,怎麼能一直沒有妖后呢,特別在以爲自己已經徹底消失的情況下。
想到殤卿睿身邊有了同牀共枕的人,想到自己的兒子喊別人叫母后,在別人懷中撒嬌,指甲不免便深深的扣入石桌中。
心緒浮動間,突然從背後傳來陣陣暖流,流進身體四肢百骸,驅趕了那懾人的冰寒,也令璃悅回過神來。
卓凜然收回手,在旁邊坐下,把她扣入石頭中的手拉出來,沉聲道,“別忘了你現在和夢靈已經締結了契約,它隨時都能製造夢境干擾你的心境,不想被心魔取代,便不要胡思亂想,有什麼無法解決的,何不招人談談,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璃悅抿脣,道了聲謝,剛剛她確實一時不注意差點被心魔給主導了心境,輕輕的搖頭,苦笑道,“我……和緒兒坦白了。”
卓凜然一頓,便基本明白了。
“他連我的解釋都不願聽就跑了,在決定坦白前,我有過各種心理準備,知道他可能會生氣,知道他可能會怨恨甚至仇視我,但當那一天真的來的時候,卻不是做好心理準備就可以的,這裡,還是會痛。”她點了點心口,苦笑搖頭。
看着那月光下,那雙黑眸中盈上的點點水光,卓凜然心中也跟着一陣抽疼,她是個堅強又好強的女子,而如今竟然也到了忍不住落淚,可見心中如何傷痛。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邊,猶豫了下,還是半蹲下身,擡手攬着她的肩膀,把人攬入懷中,寬厚的大掌略顯遲鈍的輕輕拍澤她的後背安撫着。
璃悅無力閉上眼睛,雙手順勢抓住了他的袖子,輕輕吸了口氣,才繼續用苦澀的語氣說道,“知道麼,其實在死前,我還有一個兒子,他還未滿一歲,還未懂得認人叫人,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來得及知道,若將來有機會再見,我寧願他怨恨我,都不想讓他把我但陌生人,不想讓他認別人爲母,我是不是很自私。”
卓凜然放在她手背的手一頓,停下動作,攬着她肩膀的手也一緊,面色微沉。
這是璃悅第一次對他說起本身的事,但這事,卻讓他開心不起來,她已經有了孩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也有個愛着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她心中愛着誰,心下抽痛的同時,也涌起一團團的暴戾之氣。
所幸習練劍道對於心境的錘鍊極爲嚴苛,他的心境也還算穩固,混亂也只是瞬息之間,便又再次清明起來。
垂眸看着懷中的人,眼中越發堅定,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管她以前如何,他只需要在她和以前的生活重合之前把我這個人,在她心中佔據了位置便可,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你的離開是身不由己,他會理解的,再者,骨肉至親,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他是你的孩子。”
聽着上方沉穩堅定的聲音,就彷彿事情就真如他所說的一般。
璃悅沉默沒回應,但身邊的悲傷半點沒減少。
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等卓凜然感覺到懷中之人均勻的氣息,才發現她竟然睡着了。
嘆了口氣,摸了下她有些微涼的臉,擡手把她抱起,回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