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0:身份之謎

所謂東海三仙,就是甲賀刀仙、伊賀飛仙、星宿仙子。其中,星宿仙子是星宿派掌門。這星宿派的創派之主,名爲星宿老魔。他曾經以一手化功大法,令江湖中人爲之聞風喪膽。橫行天下整整數十年,始終無人能制。

這星宿老魔生平有個癖好,便是愛聽旁人諂諛之言。別人越說得肉麻,他越聽得開心。門下弟子深知他脾氣,於是一有機會,無不竭力以赴,大張旗鼓地大拍大捧。

假如有某一名弟子,沒將師父吹捧得足尺加三。星宿老魔便覺得這名弟子不夠忠心。輕則冷淡發落,不傳武藝。重則一怒出手,取了這弟子的性命。

如此一來,衆弟子若不拼命大拍師父馬屁,便時時刻刻都有性命之憂。形格勢禁之下,星宿派衆弟子只好不斷歌功頌德。行之日久,習慣成自然,諂諛之辭順口而出,誰也不以爲恥了。

反過來,星宿老魔被衆弟子這般大肆吹捧了數十年,早已深信衆弟子的歌功頌德,句句是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又反過來促成衆弟子要不斷升級拍馬屁的程度。

到了最後,只要星宿老魔出行,下面的衆弟子必定要拿着鑼鼓樂器,鳴鑼敲鼓開道。同時更會打起長幡錦旗,上面寫着什麼“星宿老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威震天下”之類等等字樣。乍看起來,就像道士做法事,又似舞臺上演大戲,更十足農村巫婆神漢跳大神。星宿老魔自己,對這副排場倒十分滿意。可在外人看起來,難免就覺得無比滑稽兼可笑了。

星宿老魔在世之日,懾於他的淫威,尚且無人膽敢當面恥笑。後來老魔死去,星宿派被羣起圍攻,驅逐出中土。武林中人哪裡還會有什麼顧忌?

故此,雖然此事距離現在,已經有兩百多年了。但武林中人提起當年星宿老魔那副排場,依舊引爲笑談,大肆嘲弄戲謔。星宿老魔的名聲,可謂至今依舊頂風臭三裡。就連星宿仙子本人,也對此深以爲恥,從來不準門下弟子這樣吹捧自己的。

大梵天王不是中原人,但同樣也聽說過星宿老魔的事。理所當然地,他絕不可能對星宿老魔這種喜愛吹捧拍馬的愛好有什麼認同感。再進一步,也只會對星宿老魔的事蹟引以爲戒,絕不允許自己變成像星宿老魔那樣的小丑。

話雖如此。但愛聽好話,不喜歡聽逆耳之言,這是人類的天性,難以杜絕。所以先前四大金剛和“唐如來”等人吹捧拍馬的時候,大梵天王還是聽得十分飄飄然的。但後來,“唐如來”等人卻口風一轉,改爲說起了那個蕭元亨有多麼多麼厲害。大梵天王便越聽越覺得不是味道了。

誠然,大梵天王也知道,這個在東南崛起的蕭元亨,肯定是位厲害角色。但自己重視這個蕭元亨,那是一回事。自己的下屬居然也對這個蕭元亨如此重視,那便屬於另外一回事了。忿怒金剛他們大聲呵斥,說“唐如來”等人是漲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大梵天王聽的正中下懷。不過尚有幾分矜持,不方便開口公然贊同忿怒金剛罷了。

可是“唐如來”一頓義正辭嚴的呵斥,卻讓大梵天王登時悚然驚覺。他畢竟也是當世人傑,並不乏自省之能。當下用力一揮手,凝聲道:“忿怒,神武,你們兩個,不用再說了。唐如來他們所言所行,確實對本座的一片忠心,無需多疑。”

頓了頓,大梵天王又道:“唐如來,你們直言進諫,可謂大功一件。有功必賞,這是本宗之所以能夠不斷壯大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本座定要好好賞賜你們。

嗯……對了。唐不小爲了大梵天宗,已經壯烈成仁。唐門力量,也損失不少。恰好,本宗三大菩薩的職位,現在有了兩個空缺。那麼就由唐如來你,再加上唐傷全,一起進入補任吧。今後,便賜名爲不老菩薩和大樂菩薩。”

莫聲谷和張松溪兩人,聞言之後,各自一怔。隨即便明白,這是大梵天王要乘機把自己這羣“唐門舊人”打散了,籍此取消唐門在大梵天宗內部半獨立勢力的地位,加以完全的吞併。

假如是真正的唐如來和唐傷全等唐門長老,肯定會對大梵天王這“賞賜”感覺無比反感,甚至極力抗拒。不過現在嘛,反正自己只是冒牌貨,便隨口答應了,又有何妨?

當下,莫聲谷和張松溪兩人,表露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樣,當場單腿半跪,齊聲道:“謝宗主賞賜。今後我等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見兩人對自己這命令絲毫不加抗拒,大梵天王心內頗感滿意。更相信兩人是忠心進諫了。當下又道:“唐勞、唐福、唐低首、唐萬紙等四人,同樣賜與金剛之位,和神武他們一起,合稱八大金剛。唐千虹、唐怒發、唐衝冠等三人,暫且補任法王職位。日後若有人材,也可進行舉薦,補足五大法王的空缺。”

宋遠橋、劉伯溫等人連忙也躬身行禮,口稱謝恩。四大金剛則面面相覷,再想不到這羣唐門舊人,居然一個不客氣,就進入大梵天宗,而且還身居菩薩和金剛高位。雖說此舉有利於大梵天宗的大局,但對於四大金剛本身來說,未免就有些不怎麼舒服了。

神武金剛心生不忿,忍不住開口道:“好吧,就算這個蕭元亨確實很了不起。可是宗主,依照屬下看來,他照樣也不足爲患,根本不必把他放在心上的。”

大梵天王皺了皺眉,問道:“爲什麼這樣說?”

神武金剛一本正經地道:“因爲這個蕭元亨即使再厲害,難道還能厲害得過天數,天命?現如今,大地龍脈開啓,只要宗主能夠搶先把自身精血注入龍心竅,便註定將要大地稱皇。到時候,哪怕這個蕭元亨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最終也不過是爲王前驅罷了。”

大梵天王嘴角微微牽動,流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頜首道:“這話有理。”

劉伯溫冷眼旁觀,心內不禁冷笑。他咳嗽兩聲,開口道:“這個麼……倒也未必。”

大梵天王愕然一怔,回首問道:“唐衝冠,你爲何這樣說?”

劉伯溫神情嚴肅,緩緩道:“回稟宗主。這次大都舉辦招賢大會,可謂震動天下。蕭元亨又不是聾子,決計沒有聽不到消息的道理。既然聽到了消息,那麼如此重要大事,他又怎會對之視若無睹,不聞不問?

所以屬下大膽推測,極有可能,蕭元亨已經來到了大都,並且喬裝改扮成另一個人,用另一個身份參與了招賢大會。嗯……說不定,宗主根本早就和他打過交道了,只是當時,還不知道他就是蕭元亨而已。”

大梵天王的神情,同樣越聽越嚴肅。剎那間,在他腦海之中,浮現出一道讓他也爲之深深忌憚的人影。完全不假思索,大梵天王當即脫口道:“難道……就是那個司馬劍君?”

莫聲谷向七師兄弟當中,輕功最高的二師兄俞蓮舟打個眼色,示意他預作準備。同時,莫聲谷又驚訝道:“宗主的推測,大有可能。

仔細想想的話,唐門密探,可謂遍佈天下。墨家情報網,也是盤根錯節,無孔不入。江湖上各門各派,究竟都有哪些成名高手,我們即使不能盡知,至少也能對其出身來歷,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偏偏這個司馬劍君,卻根本沒有來歷。別說沒有人聽說過,究竟哪門哪派,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就是他的劍法,也完全看不出什麼端倪。彷彿……他就是從石頭裡鑽出來的一樣。但世間上,又怎可能真有這種怪事了?

唐門有五寶,破碎滅絕不會老。能夠把包括門主在內的五寶,再加上墨家七子都一網打盡。這等本事,豈是普通高手能具備的?但若是敗柴氏兄弟,毀鬼殘,斃不殺,滅世尊之子的蕭元亨,那麼這一切不合理,無法解釋的事,就都說得通了。”

宋遠橋也連連點頭,大聲道:“宗主,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這個司馬劍君,分明追着宗主您,也進入到龍脈之中來了。千萬要小心在意纔好。”

武當七俠的其餘衆人,也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一時間,整片寒潭之地,盡是他們說話的聲音在來回激盪。別說四大金剛,就是大梵天王,也被他們吵鬧得頭暈腦脹。神經更在無形間繃得緊張非常。如此狀態,幾乎只能以八個字來形容了。那就是……

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時機成熟,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說時遲那時快,劉伯溫陡然表現出一派活靈活現的震驚和愕然,氣運丹田,把聲音提高了整整十八度,大聲尖叫道:“哎喲,司馬劍君,你在這裡?!”

混亂中乍聽此言,即使以大梵天王之能爲,竟也禁不住一驚,身體下意識地回首轉身,就向背後望去。

就在此刻,但見俞蓮舟縱聲長嘯,施展輕功飛出。出手如電,一把將暈迷不醒的妙音尼抓住。隨之活像頭大鳥一樣,從四大金剛的間隙中穿過。騰空轉折,要與衆人匯合。

劉伯溫則並指掐訣,憑虛畫個符籙,向身旁瀑布一指。瀑布水簾立即往左右分開,打開了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界域的入口。再世諸葛斷聲大喝道:“出道已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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