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靈宗後裔

蕭昇眯了眯眼睛。憑直覺,他猜得出這女孩兒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否則從來不肯踏出東荒半步的義氣侯牛勞,又怎會破天荒地離開老巢,萬里迢迢帶着這女孩兒來到洛京?

江湖險,不及人心險。所以逢人只說七分話,未可全交一片心。這是蕭昇在平行宇宙之中,經歷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所換來的教訓。故此,雖然他覺得這女孩兒很可愛,但也並不完全相信她。

這裡畢竟只是客棧,並非合適的說話之地。蕭昇想了想,柔聲道:“小妹妹,洛京離東荒太遠。一時半會兒的,妳是回不去了。

不然這樣吧。暫時,妳就先跟着我。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再送妳回家,怎麼樣?對了,妳家裡還有什麼人?我可以找人幫忙,先替妳帶一封信回去報個平安的。”

“家裡……已經沒有人了。”女孩兒原本明亮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黯淡起來。帶着幾分悲涼。

她緩緩道:“我爹不要我了。我娘也跟着別人跑了。所以,現在家裡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了。”

蕭昇愕然一怔,隨即倒產生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想想自己,母親慕貴妃已經去世,父親玄帝又退居深宮,數年不見人影。有父親等於沒有。

幸虧,在蕭昇身邊,既有半師半友的天機星玉璇璣,又有一直照顧自己的老太監關滄海,總算不至於太過孤單。

收拾心思,蕭昇柔聲道:“既然這樣,那跟我來吧。”伸手摟住女孩兒的腰肢,縱身重新躍上屋頂。

小翠百無聊賴,正抱着小哈巴狗玩耍。忽然見蕭昇出來了,不禁一喜。但隨即看見那女孩兒,立刻又是一驚。警惕地問道:“公子,她是誰?”

“別多問。咱們先離開。”蕭昇隨手也摟住了小翠,直接展開身法躍起。他活像一頭大鳥般在半空中輕鬆滑翔着,片刻以後,已經遠遠離開了客棧。地面上雖然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夠發現得了他們。

折騰了這麼久,天色也不早了。看看西邊的天空,太陽已經快要跌落地平線之下。洛京城在日落之後,就會實行宵禁。除非有專門的令牌,否則任何人都不準在夜間行走。

而且,蕭昇始終還是皇子的身份。皇宮有規矩,嚴禁任何人夜不歸宿。假如讓人發現了蕭昇竟然在皇宮外過夜,不大不小,又是一個麻煩。

所以蕭昇走了一段,眼看着距離國色樓已經不遠,就把小翠放下地,讓她自己先回去了。

本來,把那姓靈的女孩兒安置在國色樓,也可以的。但女孩兒一聽說了國色樓是什麼地方,立刻拼命搖頭。望向小翠的目光中,甚至還出現了很濃烈的厭惡。所以蕭昇也沒辦法,只好把她帶回皇宮裡算了。

皇宮本來不準閒人隨便出入。但蕭昇自有辦法。他的手串裡面,放着好幾件太監穿的制服。現在隨意拿一件出來,給姓靈的女孩兒穿上,讓她喬裝打扮成小太監模樣。然後便帶着她,大搖大擺地進入皇宮。

看守宮門的侍衛,人人都認識蕭昇這位“廢親王”。親王身邊有位太監跟着出入,再正常不過了。誰也沒對此多加留神。

回到位於皇宮東南邊的“十王府”,自己所居住的那座小院落。太陽已經完全下山,正是華燈初上時分。蕭昇伸手推門,同時揚聲叫道:“關公公,我回來啦。”

“啊,殿下,您回來啦?”老太監關滄海屁顛屁顛地,從院子裡面走出來。

半天不見,關公公外表形象赫然發生了巨大變化。換上了新衣服,花白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整個人容光煥發,滿面都是喜色。和之前九王過來搗亂的時候,那副悽悽慘慘的模樣相比,簡直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利。

“關公公,氣色很好啊。”蕭昇舒心一笑。身邊人開心快活,他自己也覺得高興。頓了頓,他在身邊的女孩兒肩膀處輕輕一推,道:“關公公,這是靈姑娘。暫時要在我這裡住下。你替她安排安排吧。”

“是,是,老奴遵旨。”關滄海也不問緣由。快步走過來,和顏悅色地道:“小姑娘,妳跟老奴……”

話才說了半句,突然間,關滄海面色一變,急急提起手上燈籠。

燈光照耀之下,女孩兒的白皙肌膚,更顯得溫潤如玉。但關滄海卻彷彿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樣,渾身劇震,脫口驚呼道:“靈宗,靈芷翎?”

關老公公的驚呼聲纔出口,那女孩兒立刻面色劇變。突然之間,她活像匹脫繮的小野馬般衝出去,不由分說,對準了關滄海的雙腿之間,就是狠狠一腳!

變生倉促,連蕭昇也沒想到,那女孩兒居然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以至於沒來得及出手制止。說時遲那時快,關滄海被踢了個正着!

雖然關公公早在幾十年前淨身入宮的時候,就把那東西給割掉了。可要害畢竟還是要害啊。一旦被踢到的話,感覺之慘烈,可不會比普通人有半分遜色!

霎時間,只聽見他“啊~~”尖聲慘叫,丟下燈籠,兩手同時掩住自己雙腿中間,弓背彎腰,滿面漲得通紅,變得活像只蝦米。

激烈劇痛之下,哪裡還站立得住?“撲通~”一聲,關滄海側身倒在地上,渾身上下每個肌肉都在抽搐,兩條幹巴巴的瘦腿一抖一抖,,卻又似一條離水的魚。

蕭昇看得幾乎呆住了。但以他的心靈脩練造詣,只在一呼吸之間,立刻又恢復了過來。

眼見那女孩兒似乎還不解恨,想要再踢第二下。蕭昇連忙上前,伸手按在女孩兒的肩膀上,喝道:“夠了,不準再動手。喂,小妹妹,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動腳踢人啊?”

“呸,關你屁事啊。誰是你妹妹?咱們很熟嗎?別胡亂認親認戚的好不好。”

女孩兒回過頭來,不屑地向蕭昇撇了撇嘴。眉宇之間,赫然僅是一股子野氣,就和街頭上流浪的小野貓似的。和剛纔那幅柔順乖巧的模樣相比,簡直是徹頭徹尾的判若兩人。

假如蕭昇沒有親眼看見,他做夢都想象不到,這女孩兒居然可以變得這麼快,變得這麼徹底啊。一時間,只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還未等蕭昇想好該怎麼辦,院落之內,人聲喧譁。十幾個人一齊涌了出來。原來是負責服侍蕭昇的那些太監和侍女,聽見關公公在大門外慘叫,擔心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於是都跑出來看個究竟。

突然間看見眼前是這麼一個場面,衆人不由得全都瞠目結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美女啊?嗤~少見多怪!”女孩兒兇巴巴地大聲呵斥,向圍觀的每個人都狠狠瞪了一眼。被她瞪到的人,都當場就下意識打個哆嗦,主動把目光避了開去。

從來沒修練過武道的人,而且還是女孩兒,居然也能有這份氣勢。蕭昇越來越肯定,這女孩兒身份不簡單了。

蕭昇走過去攙起關公公,手掌上隨之凝現出一層淡淡白光,透過皮膚的接觸,傳送到關公公體內。這是“深仙脈波紋疾走”,有快速治療肉體損傷,寧神鎮痛的功效。

關滄海得到波紋能量治療,好不容易纔緩過來一口氣。他如釋重負地坐起神,伸手擦了擦額上那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汗珠,心有餘悸地向後縮了縮。尖聲道:“殿下,這小女娃是靈宗後裔!紅顏禍水,萬萬招惹不得啊!趕快,趕快把她送走吧。”

“靈宗究竟是什麼?爲什麼說招惹不得?”蕭昇滿腹疑惑。但隨即搖搖頭,道:“我答應過照顧這小妹妹的。說得出,就要做得到。失言反悔這種事,不會在我身上發生。至於說什麼紅顏禍水……

蕭昇頓了頓,傲然笑道:“嘿,不過是種荒謬迷信而已。即使真有,我蕭昇身爲皇子,承天命而生,有大昊皇朝的浩瀚國運,不斷加持保護,又怕什麼紅顏禍水了?”

關滄海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還想再勸勸自己的殿下。蕭昇卻搶先道:“好啦好啦,有什麼話,咱們進去邊吃飯邊說吧。走走走。”不由分說,拉扯起關公公和那女孩兒,向屋裡就走。

那女孩兒本來滿面桀驁不馴,張牙舞爪,似乎想往蕭昇雙腿間也踢上一腳,然後乘機逃跑。可是小肚子卻不爭氣,一旦聞到從屋子裡傳出來的飯菜香味,立刻就“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腦子裡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變得迷迷糊糊的。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飯桌旁邊,面前就擺放着十幾盤色香味俱全的好飯好菜。

事已至此,那也沒辦法了。女孩兒把心一橫,乾脆什麼都不想了。她丟下筷子,左手拿起一隻紅燒蹄膀,右手抓起一條雞腿,趴在桌子上,左右開弓,狂吃起來。

看着女孩兒這副彷彿餓了三天三夜沒吃飯的樣子,蕭昇不禁又是搖頭一笑。他隨意夾了幾筷子菜入口。擡起頭來,向關滄海道:“關公公,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詳情聽說……”

當下蕭昇三言兩語,把自己幹掉了義氣門主牛勞的事,簡略說了出來。當然,關於伽羅神殿,關於玉璇璣和自己的關係,關於自己鑄就純陽元神,成爲僞聖等事,因爲和眼前關係不大,所以就省略了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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