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玫瑰

不管我手上沾滿了多少鮮血,只要能保護我想保護的,完成我想完成的,那我便問心無愧,無怨無悔。

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從燃燒着的屋子裡,從沒有任何生氣的地方,迎着晨曦走了出來。我拔掉身上的箭,擦掉身上的綠血,回頭看了一眼,轉身走進黑暗中。只有黑暗才能掩飾住我身上的罪惡。

我得尋一處靜謐之所,保護好現在的身體。

因爲三天後是沈鳴的祭日,以前我沒有能力回去,如今有了能力,那我就必須得回去,因爲我也很想她啊···

到哪裡好,我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地方。於是我拖着殘破的身軀,帶着疲憊的意識,緩緩向那個地方挪動。

可能是氣候的原因,這裡的胭脂雪早就落盡了,只剩下滿樹的綠葉。

半夏的陽光照在那棟木屋上,閃着金黃的光芒,之前有一老一幼住在這裡,如今門前的菜園子已經荒廢了許久。

我走了過去,卻在路口愣住了,在那個架在兩棵海棠樹中間的鞦韆上,一個憂鬱的女子正坐在上面,晃着修長的白腿在盪鞦韆。

蹲在樹下的小不點與大不點先看到了我,興奮地叫了一聲,歡快地朝我撲來,彷彿感受到了我的情緒,圍着我轉起了圈,翹着尾巴歡迎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女孩,她就像海棠畫着淡淡的妝,嫵媚而單純。

女子顯然也看到了我,晃着的腿停了下來,被慣性帶着晃動在鞦韆上。

就像當年飄下的胭脂雪花瓣一樣,落到她的臉上,她蕩在春風裡,靜靜的揚起嘴角,那是我最忘不了的顏容。

“春水···”

春水別過頭,不想見我,我走近了一步,春水便跳下了鞦韆,一路小跑着躲進了屋子裡。躲在門後,捂着嘴啜泣地哭了起來。

我知道當年辜負了她,自知沒臉見她,便苦笑了一下,暗罵一聲自作孽,便拖着腳步原路返回。站在門後的春水連忙打開門,向外看,但卻沒有看到人,心瞬間絞痛了起來,壓抑得她站不起。等了那麼多年,最後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

小不點咬着我的衣角,死命的拖着我向後走,我停下來摸了摸它的頭,小不點便歡快的跑到門口,衝我“汪汪”叫了兩聲,彷彿期待我的過去,我對着小不點搖了搖頭。小不點便又過來咬住我的衣角,想把我拉過去,大不點也在我身後拱着我,強行把我帶了過去。

結果我看到的是春水漲紅了臉,滿是痛苦的倒在了門上。我趕緊走了過去,把她抱進了懷裡,她的嘴角在流血。春水看着很消瘦,但是有點嬰兒肥。我捏着她似水柔軟的臉,慌張了,在空間中掏出瓶瓶罐罐,看準了是藥,覺得能救她的,都煉化進了她的體內。

我慌張地颳着她嘴角流下的血液,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手指抓我抓得都發白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滿是鮮血的嘴巴張開,我湊近才能勉強聽清她說的話:“餘···餘福··”

我緊緊抓住她的手,應道:“是我,是我。”

忽然,她眼一閉,倒在了我的懷裡,我顫抖着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的抓着她的臉,叫着她的名字。這個瞬間,讓我想起了沈鳴,我無意識地搖着頭,不相信這個事實,我緊緊抓住了她的手,這真實的觸感,與微弱的搏動,讓我瞬間安下心來了。剛纔那種絕望彷彿早就埋在了我的心中,那種窒息感,讓我一度以爲還身處火海中,還好這隻手握住了,被我緊緊的握在手裡。

我拖着疲憊的身子把她放到牀上,趴在一邊倒了下去,最後留了張紙條放在她的身邊,爲了讓她醒來不至於擔心我。於是我便把意識轉移到了地球。

···

地球開啓了古時代,整個地球完整了,所有的禁忌破滅,被隱藏起來的土地露了出來,被吟唱的地方顯現了出來。

人類與被釋放的妖族平分土地,此時人類才知道原來神話與傳說是真的。三海經中的怪物是真的,野史中的怪物也有蹤跡。

但是對於荒古妖族來說,現代妖族是異類,在他們眼中幾乎與人類無異,不承認他們的妖族血脈。對於人類來說,現代妖族一樣是妖。所以現代妖族兩面不討好,兩面吃虧,被打壓的很慘。

此時天驟降大雨,一隊黑衣人打着黑色的傘匆匆地走在大雨中,後面跟着許多長轎車,看起來肅穆得很。

我在一處密室中醒了過來,打開門看去,屋中忙碌一片,看到我甦醒,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用崇敬的眼光看着我,但我沒有時間理他們,拿了一件大衣打着雨傘便匆匆走了出去。

到外面,展翅翱翔。與此同時,森林極其深處,一些古老的存在睜開了眼睛,低語道:“好濃的妖氣。”

大雨紛飛,打在潔白的墓碑上濺起朵朵水花,一座無二的墳墓旁,一羣黑衣人打着傘站在雨中,胸前插着一朵白玫瑰低頭默哀着。

一個身穿漢泡的婦女由旁邊的管事撐着傘,在墓前放了一簇白玫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淚流不止。

墓上的照片是一個微笑着的女孩,一寸證件照中,也可以感受到她的美麗,下方赫然寫着沈鳴兩個字。

我無聲地落了下來,同樣胸前插着一朵白玫瑰,手裡捧着一簇白玫瑰,走到墓前扔掉了傘,任憑大雨打在我的身上,我也沒有用任何神通阻擋大雨。我跪在雨中,臉上粘着我的白髮,看着沈鳴的墓,久久未語,淚與雨水混在了一起,順着我的臉沖刷到地上。

她的死全都怪我。如果那天我沒答應她去商場,她也就不會死;如果那天我答應她在服裝店裡多待一會,她也就不會死;如果那天我沒有允許她自己轉一會,也許我就帶她逃脫了,她也就不會死。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錯。

看着陌生人來了,立刻有人走上來想趕我走,但是被漢泡婦人攔住了,她走到我面前,紅着眼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臉被她扇到一旁,立刻紅起了一個巴掌印,腫了起來。我沒有用神通,把自己的身體降成普通人狀態,這一巴掌我無怨無悔,無論她怎麼打我我都沒有怨言。因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打了我一巴掌後,婦人抱住了我,哭泣道:“孩子,起來。”

“伯母,對不起,都怪我。”

“伯母,我會查清一切的,我會把害死沈鳴的人全都殺死,我要把他們殺得連渣都不剩,我要抽光他們的筋剝光他們的皮!”

我伸出拳頭,如同受傷的孤狼一般,狠命地攥緊拳頭,直到裡面流出殷紅的血液,也彷彿沒有感覺一般使勁的攥着拳頭,“我要把他們攥在手裡,一點一點的捏成渣!我要讓他們後悔生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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