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塔還蠻欣慰的,哈斯塔似乎對古中國的歷史也有在關注,雖然開放了記憶庫共享,但頃刻之間就能玩一個歷史梗也代表他對自己的故鄉有興趣,願意學習相關的知識和閱讀那些壯麗的故事。
這麼晚了還能有熱鬧看,精靈混血直接站起來準備出門,還不忘招呼扒在窗臺看星星的迪亞哥:“外邊有動靜發生,你去不去看?”
貝克肯定是不回去的,他正讀騎士小說起勁。而阿列克謝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只是皺眉擡頭看了一眼,也沒有想要加入的意思。
“你又聽到什麼了?”迪亞哥轉過身,靠在牆邊閉上眼讓酸脹的眼球稍作休息。
這個朋友總是好奇心過重,藉着優秀的聽力四處偷聽,對他們的解釋是害怕有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在暗中發生,必須時刻掌握信息優勢。來到新地方也會四處打量,規劃最便捷的逃跑路線。
不過任誰都能看出,德爾塔·范特西能從中獲得不被常人理解的樂趣,這樣的行爲似乎是值得被當做一項偉大事業去熱愛的。
“城外有人朝瞭望塔射箭。這裡執政官已經被哨兵叫起來了。”德爾塔不擔心這一次的安全問題,因爲軍隊南下,路過的一切具備危險的除矮人、海妖外的非人種族都會被屠殺一空,充作軍糧減輕後勤壓力,即使是傳奇魔物復甦在這片土地上也擋不住他們。
軍隊裡那些煉金術士和戰鬥法師可都不是吃乾飯的,即使是如上一次吸血鬼入侵那樣的危機也會被他們輕易化解,還有那些坐鎮要塞,被封地的子民當做聖人的血脈大騎士們,教會的神職者們也有意在戰爭中分一杯羹......
“這聽起來可不尋常。”迪亞哥稍稍感興趣了些。
“只是聽怎麼夠,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德爾塔興沖沖地推開門,迪亞哥搖了搖頭,然後跟了上去。阿列克謝看見走了兩個人,看了眼讀書的貝克,覺得房間裡不太安全,也跟了過去。
在繞過兩段樓梯,他們成功截住了衣服第二排扣子都扣歪的執政官翰納什,他凸着肚子快步前走,上脣濃密的鬍鬚不安地抖動着。看起來他身邊的侍衛沒有讓他感到安心。
“晚上好。”德爾塔很自來熟地跟他打招呼。
“晚上好。”翰納什看到德爾塔的臉不由眼前一亮,但也只是一亮,他還趕着去處理兄長留下的麻煩,只是語氣客氣了些。“如果有什麼需求可以儘管可以僕人,不用在乎早晚。我這裡暫時沒有時間招待你。”
“我聽說出了點事,想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翰納什臉色冷了下來:“你在刻意監聽我?”
剛纔哨兵雖聲音不小,但也是進入他臥室門前的走廊纔開始的,其他僕人都不知道。他自信這裡的隔音設施還是可以的,七拐八繞的圍牆和絨簾、地毯都能很好的阻隔。吸收聲音。
德爾塔笑着回答:“不小心聽到的,施法者嘛,你該清楚我們是什麼樣的奇人異士。”
似乎是爲了配合他所說的,走廊兩旁的大部分房間突然被推開,隨後其他房間雖然慢一拍,但也都相繼打開了。寄住的年輕法師們斜倚着房門,或冷漠或好奇地看着翰納什一行人。
並不是只有德爾塔恰巧聽到了哨兵的呼喊,只是很多人在等第一個人挑頭。
樓上樓下的人的雖然沒有出現,但想必也是在關注這裡的動靜。
翰納什不是法師,也沒有認識的法師告訴過他:施法者在冥想時到冥想後的短時間裡感官能力都會放大數倍,配合精神力增幅可以監聽四分之一的標準規模的伯爵城堡,血脈能力者更強,不過這種能力對學院編制的同僚基本沒用就是了,日程都是固定的,沒點新鮮東西。而行程更自由的地方則會設置防備的手段,技術信息都不準口述,只能寫在紙上,信息載體不用時鎖進庫中。
德爾塔向那些站出來的法師揮了揮拳頭,一些認識的總院熟面孔都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陌生的法師則沒有反應,表情依舊冷淡。
“外邊發生什麼事了?”學院代表隊伍的領隊尤埃爾姍姍來遲,伴隨一身酒氣。他的腳步顛顛倒倒,鼻子又紅又圓,像個緊急裝置上的按鈕。發皺眼皮上下開合的頻率越來越快,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昏睡。
【我的蘇曼迪斯烈焰!】翰納什極爲心疼,爲了表現禮節之重,他還是犧牲了一些東西的。“不是什麼需要全部人才能解決的大事。天色也不晚了,各位還是去休息吧。”
他可不想把這種事鬧得人盡皆知。
然而事不隨他願,第二名哨兵又急匆匆地從走廊的另一端出現:“翰納什大人,我總算找到你了,他們提出...”
他突然閉口不談,警惕地看着這些把執政官幾乎包圍的穿着長袍的怪異“客人”,一時摸不清是什麼情況。
翰納什板着臉,其他人都盯着他,如果不是已經有了明確的懷疑對象,他簡直要以爲這是有預謀的了。不過真要論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一件醜事,或許能用話術引導過去,這麼想着,他沉聲對哨兵道:“不用擔心,在這些客人面前不須遮掩。”
“那些人說,要您儘快把薇拉小姐放出來,如果不照做的話,他們就要自己進來帶人走了。”
“薇拉小姐是誰?”
施法者們交頭接耳,一些感性的女法師已經在短短時間內腦補出了一個愛情故事:粗魯的新晉貴族被溫柔美麗的資深貴族家小姐吸引,爲此不惜改變自己,貴族小姐被他打動,奈何父親不同意婚事,於是答應私奔,被藏在男方城堡裡。而現在被女方的家屬找上門來了。
“諸位,這個薇拉小姐只是個盜賊頭子,沒有這麼多背景故事,也不是什麼貴族血統。”翰納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因爲走私鐵礦石才被捕的,現在是她的同黨趁領地的守衛力量不足纔敢來鬧事。”
“這罪名只比走私軍械低一等,爲什麼不直接砍了她的腦袋?”尤埃爾醉醺醺地問,酒氣和口臭都吹到翰納什臉上,讓這位執政官大人恨不得飛起來一拳糊在尤埃爾臉上,只是體重和身份都不允許他這麼做。
“我的兄長認爲她背後有一位金主在支持,他企圖把領地丟失的產出再拿回來,所以只是把這個薇拉關在地牢,準備審問清楚,只是浩大的狩獵已經開始,一刻也不等人,所以只能暫時放下這件事立刻出徵。沒想到她的同黨會如此大膽,竟趁着兄長不在衝擊領地。”
“我們的山米爾助教能爲你提供幫助。”尤埃爾非常自信地替別人許下承諾,“他曾在北方騎士學院交流進修過,熟練掌握了拷問這門課程的技巧。”
拜垂拉法師學院又稱南方法師大學,和訓練近戰職業者的北方騎士學院遙遙呼應,業界將它們並列稱爲“南法北騎”,再加上一個紐倫堡大學,各個都是師資力量充沛,是迪索恩王國引以爲傲的教育機構。
“那個女人殺了不少人,我的兄長更希望親自報仇。”翰納什推脫着,他總不能說那個女賊美貌過人,導致他的兄長起了別樣心思,出於不正當的關係不希望他使用暴力刑訊。
這說出來實在有些丟人,即使是他那些落後的北方部落同胞也不會做出這種行爲,想來在文明之地也是會受到譴責的吧。
“那外邊的人你打算怎麼解決?他們明天還會來嗎?我們的行程安排可是明天還要在這裡休整的。”一個法師問翰納什,他雙手捏着扇形牌組,問完後轉身向房間裡扔出兩張,“一對鬼臉。”
房間裡傳來聲音:“謝謝,我的牌是風信子,這些歸我了。”(硬幣的嘩啦聲)
這個法師旁若無人地大聲抱怨:“你又拿走我一鎊錢,但是沒關係,一會兒你就要連本帶利還回來。”
“你試試看!”
【不是認真的想要知道問題的答案就不要問啊!】翰納什眼皮直跳:“不用擔心,他們不敢白天來的,最多堵今天一晚上。”
“那你現在打算做什麼呢?”德爾塔問。
“我要去和他們交涉。”翰納什裝出耐心的樣子回答。
“他們的要求是什麼?”
“釋放一個犯人。”
“你會釋放她嗎?”
“不會。”
“他們有可能在這個條件上讓步嗎?”
“我想應該不會。”
“那你去交涉什麼?”
翰納什被德爾塔問得一陣迷茫,他發現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去城牆見那些盜賊同黨,只是出於一種“有人提出要求然後就必須有人前去交涉”的常識去做事,這本身該是“不要亂碰正在掏耳朵的人”一樣自然的道理,但現在越想越覺得意義不明。
不止是他,其他人,包括守衛、精銳侍衛、還有其他聽到這段對話的施法者都陷入了沉思,似乎被從一個邏輯怪圈中解放了出來,但並不感到輕鬆,反而留下了更多迷惑,似乎落入了新的怪圈。
翰納什想了半天才跳出這個新的怪圈:“是因爲貴族風度。無可挑剔的禮儀、出色的涵養和遠見卓識是貴族優於平民的根本,即使是敵人,我們也不能失儀,要儘量瞭解對方,調解矛盾。”
他腹誹道:【調解、裁判是貴族和神官纔有的權力,行使權力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怎麼還被這個小個子搞複雜了?】
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看德爾塔的眼神就怪異了幾分。
另一邊,阿列克謝也是懵逼:【不是說來看熱鬧的嗎?怎麼還努力把熱鬧看沒的?】
“那我一會兒能陪同在旁見識一下你的貴族風度嗎?”德爾塔展現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翰納什說的是真心話,如果他想得出,肯定會拒絕德爾塔,這個小個子真的擅長讓人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