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大早,對於梧桐來說真的很早,她還沒有和自己久違的木牀好好相擁就被一陣一陣的手機鈴聲吵醒,梧桐暴躁的翻出手機“陳擎宇”三個字赫然在目。

“:還在睡!”

不帶一絲的疑問,陳擎宇沒有不耐煩,語氣平靜卻又顯得事態緊急“:我一會兒需要籤合同,你過來看一下合同!”

梧桐不停地腹誹,可她還是不得不爬起來打開衣櫃,看見自己的衣櫃已經被妹妹佔領的沒有一點空間,梧桐立刻對電話裡的陳擎宇說“:我沒正裝!”

“:這個不重要!”

對於梧桐來說很重要,雖然艾琳罵她邋遢,該講究的她還是很講究的,就憑這一點作勁讓陳擎宇見到梧桐時忍不住戲謔一下。其實梧桐也彆扭,只是小小的縣城根本買不到合身的正裝,只有從妹妹兩櫃子的衣服裡千挑萬選,最後穿着一身橘色針織緊身連衣裙和一雙白色高跟鞋跑來。除了凸顯梧桐的好身材,這身打扮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我說了穿什麼不重要!”

是了,看陳擎宇一身淺灰色運動裝梧桐也後悔的摳腔子。

“:那還不是爲了配合你這個大老闆,簽約不都是重要場合嗎?”

陳擎宇實在忍不住,笑的有些放肆“:可是我們一會要去工地,談妥的話在工地就簽了。”

世界這麼美好,她還是如此單純,。總以爲自己已經練就金鐘罩鐵布衫結果還是碰上了一碗辣姜。梧桐氣的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抱怨老闆爲什麼不告訴她要去哪裡?

“:我們又不是地產公司爲什麼要去工地?陳老闆你不要忽悠我,簽約不可能讓你以一頂十吧?你的秘書呢?法務呢?”

陳擎宇在前面走着,因爲要去工地他也不開自己的車,而是做對方派來的車:“早晨打電話說是堵在高速路上了。”

呵呵.....這麼巧?

霜縣這個地方依山傍水,只是還沒有太大的開發。地產公司打算在霜縣建一座度假村,苦於資金有限,打算找風致集團合作。陳擎宇不止一次的來過霜縣,從昨晚才知道梧桐家就在霜縣他突然很感慨,如若早點遇到梧桐那將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但現在也不算太晚!

工地已經開工建設,有了大體的雛形,陳擎宇和地產公司一行人繞着工地視察了一圈便痛快的簽了合同,而梧桐做的就是在籤合同前看一眼合同點頭“:恩,可以!”陳擎宇大手一揮,這事就完了!就完了!完了!

梧桐的一天就消耗在這麼一件事上,早晨匆忙沒有吃,中午工作餐又是當地特色烤肉,梧桐看見烤肉全身上下每一更汗毛都炸了起來。她噁心的沒有吃一口飯。好不容易簽完合同回縣城,又被拉着要去吃大餐,而梧桐顯然是沒有心思的,哪怕她餓的飢腸轆轆。只是這樣的商業性會餐陳擎宇不能推脫,還好陳擎宇說自己好久沒有吃海鮮,還好晚上再沒有萬惡的烤肉,但是梧桐又不能大塊朵頤的吃飯,身體的疲累加之飢腸轆轆,梧桐心裡又氣又委屈。她默不作聲的坐在陳擎宇身邊,只顧低頭吃飯,至於一桌子人再熱火朝天聊什麼,她完全不關心。

只是吃海鮮是一件特別麻煩的事情,上了一桌五花八門的海鮮,帶殼類的東西很少有人吃,因爲麻煩吃相還不好,做領導的顧着說話喝酒,菜自然吃的少,做員工的要時刻傾聽領導講話,找最恰當的時機給予附和鼓掌微笑。這就苦了梧桐,她是局外人,不需要拍馬屁也參與不到討論中,她就是一門心思的想吃,也不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丟了陳擎宇的面子。可是幾口涼菜下肚,夾了幾筷子花斑魚一圈下來只剩骨頭,素菜七七八八吃的差不多根本滿足不了餓了一天的人。梧桐對着螃蟹花蛤大蝦垂涎欲滴可始終是眼睜睜看着轉盤轉過去。

“蝦不錯,給我剝幾隻!”陳擎宇回頭說了一句,又和地產公司的老總聊了起來。

“哈?”梧桐滿腹怨氣開始剝蝦,蘸好海鮮醬油放在陳擎宇的盤子裡,可陳擎宇只看了一眼又說:“我不吃醬油!”

毛病!

梧桐乾脆自己全吃了,重新夾幾隻蝦繼續剝。可陳擎宇只是很面子的吃了兩口又如數倒回梧桐的盤子,梧桐楞了一下,她看着陳擎宇,風輕雲淡的樣子,看似完全不在乎她又細緻的爲她找了一個吃蝦的理由。

梧桐的心一下亂了!她一直爲自己建立的隔絕牆被半盤子蝦砸出了裂縫,於是梧桐得出一個結論,肚子餓的時候絕不能談感情。

她怎麼不想想自己是個吃貨?被飯收買是早晚的事兒!陳擎宇不過一擊命中而已。

吃飽了的梧桐也終於有心情聽聽陳擎宇與地產公司討論的話題,時不時地翻看一下手機。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梧桐心裡也越來

越急躁。

九點多飯局終於結束,地產老總又約着陳擎宇換個地方繼續聊聊,向來這種飯局都是一條龍,吃過飯再去唱歌喝酒然後桑拿泡澡。梧桐心裡叫苦不迭之時,陳擎宇三言兩語就回絕了。大家握握手道別。

梧桐歡樂的要跑卻被陳擎宇一把拉住了:我送你,晚上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

梧桐的家在郊區,那是一排排別墅區,但和商業別墅不同,這裡是返還房,所有的房子都是白牆藍頂,面朝南。家家都有一個方方的小院子,院子裡種着各式各樣的果蔬。別墅前是一座片湖,湖前有幾座仿古的亭子,楊柳依依。

梧桐停下車就急匆匆的跳下甩給陳擎宇一個背影:老闆拜拜!

陳擎宇坐在副駕駛座,驚出的一身冷汗還沒下去,卻見梧桐已經跑到了自己家門口,今天梧桐家熱鬧非凡,小院子裡大約有十來個人,男男女女有說有笑,見到梧桐更是一陣歡呼。

等陳擎宇緩和好之後便打開車門下車,他靠在車頭看着遠處的一個院子裡掛着閃閃的小彩燈和攢動的人影。一陣微風吹來,夾雜着湖水淡淡的腥味兒,陳擎宇深深地吸一口氣,心情愉悅!

陳擎宇正出神手機響了起來,竟是梧桐打過來的。

“別看了,來吃西瓜吧!”

陳擎宇一點沒推辭,掛了電話徑直走向掛小彩燈的院子,梧桐已經等在門口。她換掉了那土氣的橘色連衣裙,一件白色娃娃衫一條牛仔短褲顯得俏皮可愛。而當梧桐領着一個男人走進小院,七嘴八舌的十來個人瞬間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注視着陳擎宇,梧桐尷尬的咳嗽一聲,連忙解釋道:“這是我老闆,正好出差!”

雖然如此,但並不影響大家對陳擎宇作爲女婿的標準來看待,要知道這是梧桐領回家的第一個男人!先跑到陳擎宇面前的是一個抱着琵琶的女孩,和梧桐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明顯的性格比梧桐開朗很多。

“:姐夫,我是銀杏,叫我杏兒就好!”

梧桐急了“:別亂叫!這是我老闆,你還想讓你姐好好上班嗎?”

陳擎宇站在梧桐身後不說話,只是看着梧桐憋着紅透的臉再三強調他是老闆,而陳擎宇就是不作解釋,他也不覺得大家直勾勾地看他會尷尬!

出來打圓場的程父,沒什麼特點的男人,臉上有一圈鬍渣,體型微胖。笑容憨厚可掬。梧桐介紹了她的父親,哥哥程楓妹妹程銀杏,還有一干鄰居。最後從屋裡出來的是程母,一個優雅端莊的女人。這時陳擎宇才覺得遺傳是多麼強大。三個女人站在一塊,真的很賞心悅目,而梧桐兄妹三人只是遺傳了父親的身高。按老話說就是“會生”!

銀杏耐着性子等梧桐介紹完畢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梧桐的胳膊“:姐,花好月圓,花好月圓!”

梧桐擺手“:不玩,手生了!”

“:來嘛來嘛,絕對秒殺爸爸和哥哥!”

陳擎宇坐在根雕茶臺邊,不由得驚訝這兩米多長的根雕,木材是黃檀,形態自然簡潔卻不失美感,但這樣的藝術品放在室外不由讓陳擎宇心裡發笑,真是土豪一個!

程母端來了西瓜與葡萄招呼着陳擎宇,梧桐實在扭不過銀杏的糾纏只好答應“花好月圓”,陳擎宇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實在不知花好月圓是什麼玩法,但看梧桐走到屋檐下的一架立式鋼琴邊的時候,陳擎宇又驚訝了。他第一次見有人把鋼琴放在門外!陳擎宇對樂器沒什麼眼光,但看得出來那架鋼琴也是一個古董,原木色,琴面上還刻有巴洛克的花紋。

陳擎宇心裡嘀咕一聲:奇葩。便拿起甘甜的西瓜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梧桐打開琴蓋,坐下來,手指摸上鋼琴按了幾個音,停頓了一會兒,梧桐雙手搭在鋼琴上,又是一陣猶豫。陳擎宇抱着雙臂看着梧桐猶豫,而銀杏抱着琵琶坐在圓木凳子上準備就緒,看客們也停止了交談,目光都鎖定在雙胞胎姐妹身上。

梧桐由慢致快走了幾遍爬音,之後一首《花好月圓》從古董鋼琴裡發出美妙旋律,銀杏準確的切入琵琶,中西合璧的音色很快將聽客的耳朵灌醉,陳擎宇更爲驚訝,他毫不避諱的盯着梧桐陷入癡迷的狀態。梧桐一家讓他意外的東西太多了!

夜已深,一曲結束之後,大家又嘻嘻哈哈點評了一陣就結束了聚會,程父很適時的對陳擎宇說“:今晚就住下吧!”

“他有賓館住!”梧桐毫不客氣的回絕。

陳擎宇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我喝醉了。”

明顯就是死皮賴臉,可大家就是看着喜歡呀,銀杏更是直接拉着陳擎宇進了屋。梧桐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

在進屋之前,陳擎宇看着院子裡不合常理的擺設,只覺得程家不過是失

地農民拿着鉅額賠償擺闊,沒有一點品味,而進了屋之後,陳擎宇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那滿客廳散發的書香氣,傢俱是整套的紅木,而且做工不是市面上的那種看着精緻實則粗糙的的東西,每一處雕刻都很講究。最顯眼的一面牆上掛着一副字狂草,寫的什麼陳擎宇看不太懂,他只關注是誰寫的,當看到名字時,陳擎宇一下敬佩起沒什麼特點的程父,寫這幅狂草的人是一位有名的大師,叔叔曾經用盡各種辦法各種關係都沒有換來一個字,梧桐家這幅狂草足有五六十字,字字千金。而外面的根雕茶几和這一屋子的紅木傢俱比起來,也真的適合放在外面喝茶吃西瓜。

除去那副顯眼的畫,還有三個雕刻精緻的書櫃引人注目,裡面放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獎盃和獲獎證書,照片!陳擎宇還沒來得及看,就被招呼上樓。

既來之則安之,梧桐這樣安慰自己,累了一天的她也悻悻回自己臥室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對梧桐來說很早了!她迷迷糊糊的走下樓就撞見剛跑步回來的陳擎宇,梧桐揉了又揉自己的眼睛,陳擎宇竟然穿着爸爸的白色汗衫和黑色短褲,這麼穿竟然還挺好看!一點沒遮住他的帥氣。

陳擎宇看了一眼手錶說道:你真能睡!

“週末啊老闆!”

陳擎宇笑了笑,徑直走進一樓的衛生間。程母從餐廳露出頭說

“:洗洗吃飯!”

當梧桐洗漱完畢走進餐廳,陳擎宇早已坐在餐桌前邊看手機報邊喝粥,再看看媽媽擺出來的煎餃包子饅頭,炒黃瓜片,醋熘白菜,蒜蓉西藍花滿滿當當一桌子。簡直就是早點版的滿漢全席!

:“媽,我爸呢?”

程母盛好粥放在梧桐面前說:“去下棋了!”

:“嘖嘖……每次都哄姥爺開心!”。梧桐只喝一碗粥,邊喝邊觀察陳擎宇

陳擎宇特別給面子,吃了一碗粥,一個饅頭六個煎餃,吃掉了一半的菜。

程父的汗衫對陳擎宇來說有點緊,陳擎宇不光有一張帥氣的臉還有一副好身材,緊緻的肌肉把鬆鬆垮垮的汗衫撐出好看的線條,而梧桐就這麼盯着陳擎宇的二頭肌好半天,她真想摸一把!

摸一把?梧桐騰一下臉紅了,心裡暗罵自己花癡,手已經快打到自己的臉上,想想打自己會疼於是輕了力道。但還是“啪”打在自己腦門上很響亮德 一聲,程母從廚房看過來不明所以,而梧桐又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手沒有挪開自己的額頭,裝作若無其事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粥,陳擎宇很快就明白過來剛纔發生了什麼,憋不住笑了一聲!

早點過後,陳擎宇便來到裝滿獎盃的三個櫃子前,昨晚沒來得及看,今早又與程父一同出門,陳擎宇只能一直惦記着。

左右兩邊的櫃子是姐妹兩的,中間是程父的,程父的玻璃櫃裡照片居多。都是和全國各地藝術家的合照,標題多爲紀念,陳擎宇不由得開始思考程父是屬於哪類藝術家。而家裡的書法字畫沒有一件寫着程父的名字,姐妹兩的獎盃也全是各類舞蹈比賽的,銀杏還有各種琵琶比賽的獎盃,梧桐則是鋼琴,到了今天陳擎宇才知道梧桐竟然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姑娘,而她那慵懶外表下依舊能顯現的氣質也是從小跳舞有關。

:“你是文科生怎麼讀法律了?”

梧桐一直跟在陳擎宇身後,看着陳擎宇一張一張地看自己的獲獎證書臉一陣一陣地發燙,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我喜歡!”

陳擎宇搖頭,一個從小就被藝術薰陶的人不可能會喜歡法律這種死板的東西,況且梧桐經常遲到,可見她的隨性已經很難改變。

梧桐不想繼續個人話題:“秦秘書還堵車?”

“已經原路返回了,聽說是什麼東西泄露了,道路封閉。我中午還要去見地產公司的經理開一個餐會。”

梧桐有些頭疼“:我還去嗎?”

陳擎宇已經把梧桐的照片瀏覽結束:不用了,你好好和家人說說話。我上去換衣服!

待陳擎宇上樓,梧桐才用力的拍自己的臉,她是怎麼了?臉一直熱的發燙,眼睛還不停地往陳擎宇身上看,怎麼都撇不開他健碩的肌肉!她要瘋了要瘋了!

梧桐不停地默唸:男人都是騙子,男人都是騙子,男人都是騙子!

一直等到陳擎宇告別,說晚上就要回浦沅。原本打算睡回籠覺的梧桐腦袋裡全是陳擎宇磁性的聲音,陳擎宇的臉,陳擎宇一身的肌肉。梧桐懊惱的跳腳,她睡不着便開始處理銀杏花花綠綠的衣服,她與銀杏雖然是雙胞胎,可兩個人性格截然相反,以至於穿着品味都有不同,梧桐以素色爲主,銀杏則喜歡嘻哈。梧桐一扔就是半櫃子衣服,銀杏下課回來是要抓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