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錯誤
癢。喉嚨乾渴的很癢。彷彿有許多細碎的東西在喉嚨裡亂爬,每蠕動一下就會留下一道像是乾裂了的傷疤,很癢。非惑抿了抿嘴,想要嚥下口水卻發現嘴裡早已沒有了水分。
站在旁邊的人正好遞給了他一杯水,他急於接過水杯而沒有看清是誰,將一杯水一飲而盡卻發現喉嚨裡的幹癢並沒有解決,而是被一種粘稠的東西覆蓋住,他看了看杯底剩下的竟然不是水,而是鮮血。
“好喝嗎,我的血?”
一個渾身佈滿傷疤的男孩正用猙獰的笑容面對着非惑,而男孩大腿胳膊還有頭顱幾處都被逢了很多針,密密麻麻的針腳負在他身上好像一個殘破的娃娃。而娃娃右手的還在淌着血。
“噗。”
非惑一口把喝下去的所有“血”吐了出來。
“啊喂!”
非鳶從跳下牀,掏出紙巾狠狠的擦自己的臉。
馬爾斯的景象已經轉換成了非惑的妹妹。非惑先是一愣,然後手忙腳亂的撲打着非鳶身上若有若無的水珠。蒼白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紅暈。“對不起,不是……我以爲你……不是……哎呀”
“算了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難道是水太燙了嗎,不應該啊”
“不是不是,我做惡夢了”
“不過還好你昨天沒有吃東西啊……”
“哈哈”
多年未見的兩兄妹突然相視而笑,原來這種溫馨的氣氛也是他們這種人能夠擁有的。
但這只是巨大陰霾下的小小放鬆而已。就好像籠中的小鳥受到太陽的照耀那樣,片刻歡愉過後迎來的還是無盡的黑暗。世事總是這樣讓人出乎意料,明明暴露非惑的行蹤對非鳶來說就已經是一種痛苦一種犧牲,可是這種犧牲偏偏卻偏偏覆水東流。繼續下去的話受傷的就是非惑,可是如果放棄受傷的就會是非陌。這不是一個搖擺的天平,因爲任何一方都比她自己要重。對於她,如果沒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短長亭外短長堤。
人生本來就短暫,走過一個個短亭長亭,稍一駐腳也許就再也不會啓程。
只有找到適合的生活的方式才能抵過這一場漫長的彌留。
非鳶又遞給非惑了一杯水。
逃避,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馬爾斯死了,那麼要用誰去換非陌呢?”
“非鳶,你知道嗎,你和非陌最配合最好的地方,就是她有頭腦你有身手和勇氣。”非惑看着非鳶緊鎖的雙眉輕輕調侃了她一下,對於他這個妹妹來說,無論怎樣用力去思索所得出的永遠都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或許這也是她行動效率高的原因吧。
“你在嘲笑我沒大腦嗎?”非鳶一直疑惑在落紅長大的人怎麼能夠拿出這樣一個溫柔、漫不經心的笑容。非惑的訓練方式並不會和別人不同、。可是他就能冷靜從容的面對一切,或許這就是他名爲“非惑”的原因。
“我沒有嘲笑你啊,我只是想說從一開始你就弄錯了兩個問題。第一,馬爾斯沒有死。”
“什麼?!”
非鳶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馬爾斯沒有死?那麼地下室裡被分屍的屍體又是誰的?難道是替身,的確,無論是非惑還是她自己都沒有自己去看那個屍體,那樣鮮血淋漓的場面實在讓人忍不住逃離。可是到底是誰製造的這種假象?
“不不不。你誤會了,屍體確實是馬爾斯的”非惑知道自己接下來所講的都不是一些正常現象了,可是非鳶應該能夠理解,因爲她相信非惑所擁有的靈異知識。“馬爾斯的身體是死了,可是他的靈魂卻沒有消失。詛咒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只能夠封印。在地下室裡不是看到了馬爾斯被五馬分屍嗎?那也叫做車裂。只有通過這個才能封印詛咒。然而哈貝馬斯的頭顱不是不見了嗎,我能夠感受到馬爾斯的靈魂並沒有消失,也許是轉移到哈貝馬斯的頭顱裡被人帶走了。”
巫術,非鳶一點都不懂。可是她能夠理解非惑的意思。“可是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馬爾斯藏在哪呢?是不是他平常外出泄露了自己的行蹤?”
“他從來都不出去,地下室的上層是一個我朋友的超市的倉庫。他絕對不會泄露行蹤。”
“可是殺他的人也不會是荒鷲,因爲他和我一樣對巫術一無所知。何況如果荒鷲能夠找到馬爾斯的話也就不用抓住非陌了。可是荒鷲爲什麼要找馬爾斯呢,他到底有什麼陰謀,是不是在爲誰辦事?”
非惑搖了搖頭,說道:“這就是你犯的第二個錯誤,荒鷲從一開就沒打算過要找什麼惡童。他要找的人不過是我。”
“可惡,爲什麼我沒有想到!”是啊爲什麼非鳶沒有想到,荒鷲自始至終一直在找非惑的麻煩,即使非惑已經制造了死去的假象,荒鷲還是不相信,四處去找他。她一直知道的,卻沒有想到。如果非惑這次露面就會暴露了他假死的事,非惑將會被打回原形,甚至會被荒鷲殺死。爲什麼會這樣呢?爲什麼荒鷲讓她去找惡童,她就自己跑來找非惑了呢,爲什麼她就不能自己去找惡童或者自己去救非陌!一切都是因爲她太過懦弱、太過愚笨,以及對這個哥哥的依賴。非鳶一直不想承認,這個從天而降的哥哥給她帶來了太多太多,多到她不由自主的去依賴。
非惑看出了非鳶的自責,將她攬進懷裡撫摸她的頭髮,“你是不是也該像一個妹妹一樣撒撒嬌啊,傲嬌的女王大人沒人敢疼愛你哦~”
“對不起”
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跟非惑說對不起了,彷彿這個哥哥就是用來接受她的歉意的。
“不關你的事,我和荒鷲的恩怨,早晚要解決。”非惑收起了調侃的臉,難得的一本正經。
“可是你和荒鷲到底有什麼恩怨?”
“呼”非惑呼出了一口氣,“篝火之夜,死掉的那個女孩就是荒鷲的妹妹。”
到頭來,還是因爲我啊。非鳶突然覺得非惑已經爲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無言。
“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決鬥。”非惑拿起了牀上的外套,對非鳶說,“先去吃飯吧,等下午我去找荒鷲,而你負責救出非陌。”
“我不能讓你單獨行動,再說沒有荒鷲我也不知道非陌被藏在哪。”
“我和荒鷲見面的時候能夠問出非陌在哪,你不必在場,到時候直接去救非陌。只是我不明白荒鷲爲什麼會爲‘那個女人’工作。還有這段時間你要多收集‘那個女人’的信息,這件事和她脫不了干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馬爾斯的媽媽。”
“什麼”驚人的消息一波波衝擊而來,讓非鳶的腦子充滿了迷惑。
“先去吃飯”非惑搖了搖手中的車鑰匙。而現在的非鳶並不急於填滿肚子的需求,而是需要時間來捋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件的結通過非惑的講述正在一環環的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