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燭光
清晨。
憐兒眯起眼睛望着初生的太陽,感覺到身子被太陽暖的酥軟卻不炙熱,微風吹拂着臉前的碎髮,露出了那憂鬱、稚氣卻又嚮往陽光的眼睛。
憐兒索性將額前的碎髮梳上去,露出了不大卻鋥亮的腦門,噗嗤的笑了。她還真是駕馭不了這個髮型啊,明明已經二十多歲了卻依然像一個孩子一樣。憐兒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肉臉又杵了杵深陷的酒窩,笑了。 但是她知道她如此稚氣並不只是因爲她有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還是因爲她刻意如此。
誰能想到一個幼年飽受磨難的人能有擁有一個孩童的心呢?
她追求孩童的心。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夠被別人看不起,讓人憐憫纔不會受到傷害。也只有這樣才能逃離那殺戮的戰場,維持這個低廉卻平靜的生活。
她不管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對她來說,只有活着纔是對的,纔是正義。一個死人又有什麼資格去選擇對錯呢?
可是她現在,卻又不知道現在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了。
她低頭打開了手機,看着空空如也的通話記錄,彷彿一眨眼那個號碼就又會出現一樣。她雖然已經刪除了通話記錄,卻在猶豫是否要刪除時無意中記下了號碼。
非鳶的號碼。
發短信給非鳶,又掛掉非鳶電話的正是憐兒。憐兒不禁發起愣來,想着那天早上出現在她面前的非陌。
那日荒鷲放走非陌以後,非陌並沒有立刻去找非鳶,因爲她追隨荒鷲跑到院中時無意中發現了祭祀後留下的殘局。
月光慘淡的照着院落,雖不能將這祭祀看的很清,但也不會讓非陌被人發現。非陌躲在樹後面,探出頭來仔細觀察,經常走夜路的她早已習慣黑暗。
只見兩個坑周圍佈滿了散亂的樹枝,坑的旁邊又有個一突起的小土堆。土堆旁邊閃動着微弱得甚至不能燃起樹葉的燭光,就是這燭光將非陌吸引來的。
當時距離較遠,非陌並沒有發現這是燃燒殆盡的蠟燭,只以爲是有人在院中才停下來等候。凝神之後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個蠟燭,可是院子裡又怎麼會有燃燒的蠟燭?
非陌撿起一塊石子,手腕一動打滅了最後一點燭光。這時月亮也好似明白了非陌的意思一般,躲到雲裡去了,可是習慣黑夜的非陌知道月亮並不會隱藏太久,所以她迅速跑到了蠟燭旁邊。
走近之後才發先,原來蠟燭並不是只有一根。只不過其他的都已經被夜風吹滅了而已。只有這一根守候她的到來。
可是這些蠟燭卻沾滿了血腥氣。
非陌並沒有拾起蠟燭,而是拾起了旁邊的落葉送到鼻尖聞了聞。雖然並不濃,卻沒有消失的血腥味。夜風已經將一切不幸吹走,爲明日的驕陽準備一個寧靜的世界。
可是罪惡卻永遠不會消失。
非陌又拾起幾片葉子聞了聞,發現越靠近土堆血腥氣越重,非陌走進土堆才發現哪裡是什麼土堆,這是一隻雞的屍體。而這隻雞已被生生挖出了內臟,渾身佈滿了螞蟻,非陌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腳下的蟻羣,立刻跳開了這裡。
死雞。蠟燭。白布。
非陌皺着眉頭,不禁想到了巫術。
非洲的巫術豈不是很多都與雞相關?
可是這是在祭祀什麼呢?
非陌和別人不同,一直被關起來的她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難道是憐兒在祭祀她曾經殺死的人?不、不可能,像她那樣膽怯的人連面對自己殺死人這個事實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會去祭祀這個死人呢。更何況憐兒站在院內殺死雞的場面真是令人難以相信。
但非陌還是放心不下,這些天來憐兒畢竟對她不錯。一想起憐兒那空洞膽怯的眼神非陌就不由得心生憐憫。她本就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可是非鳶呢?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非鳶了,她應該已經逃出去了吧。可是爲什麼她沒有來救自己呢?荒鷲又爲什麼放了自己?
非陌心裡真是一肚子謎團。
非陌突然想起了荒鷲輕鬆的在宅內穿梭的背影,在剛闖進來的時候,非陌和非鳶不就是吃了這裡機關的虧嗎,而荒鷲爲什麼能夠這麼輕鬆的帶領她離開囚室呢?
解釋只有一個。
荒鷲本就是‘那個女人’的人。可是這樣他放了自己這件事就說不通了。莫不是放長線掉大魚,一起抓獲非鳶?
不,被抓那一天的情景並不太好,如果荒鷲在荒宅伏擊的話非鳶絕對跑不了。
她真的想不通。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卻是,她暫時不能離開這裡。荒鷲既然放了她就代表她還有利用價值,還不能死,那麼非鳶也就不會死。而且她現在也很擔心憐兒。
想通了之後非陌離開了院子,按原路返了回去。但並不代表要回到囚室,她已經受夠了那個屋子,她需要自由。可是要見憐兒就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所以她在囚室前的走廊裡等。
這些天來,非陌就只有聽到過憐兒一個人的腳步聲,所以絕對不會有人發現她。看來那個女人並不在乎她,即使被發現失蹤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吧。不在乎她又何必囚禁她呢,恐怕早已將她忘記了吧!非陌覺得自己本就不是一個存在感很重的人。
非陌擡頭看了看月亮,大概只是凌晨兩三點,時間還早的很,可是她實在不想在院子裡待着了,那爬滿螞蟻的屍體讓她感到十分噁心,連這清新舒爽的夜風都被污染的帶上了血腥氣。
非陌已經很久沒有在夜間遊蕩了,即使危險也阻止不了她那自由的心。她離開了祭祀的地方,在其他黑暗的地方遊動了起來,她想要去屋內卻想起走廊裡有攝像頭。
攝像頭!
那麼她剛纔逃跑的畫面豈不是早就被發現了?
不,荒鷲不會這麼魯莽的救她的。他一定已經破壞了攝像頭。
非陌靜下心來環視着四周。
這四周豈非**靜了?
不只是院子還有走廊,都沒有發現一個敵人。而她進來的那一天明明還有許多敵人。
怎麼猜測都是徒勞的,她知道畢竟是太少了。
非陌決定乾脆現在就回去。她原路返回時卻忍不住一直苦笑,原來並不是荒鷲破壞了攝像頭,是根本沒有攝像頭。
地下室裡根本就沒有人監視。而通往囚室的路也並沒有宅內那麼複雜。這真不是一個適合關押人的地方啊。非陌覺得自己完全被輕視了。她對於那個女人來說簡直無足輕重,或者說那個女人想要她逃離這裡,也許這樣遊戲才更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