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剛回到萬國租界,湯姆和傑瑞就找到了他。
喬姆斯,失蹤了。
英吉士總領館,一等秘書官喬姆斯,就是之前在小龍湫鎮,被刑天鯉用搜魂秘法炮製過的喬姆斯,失蹤了。
灰喜鵲街,距離總領館大概兩裡地,有一條種滿了水楊樹,和灰喜鵲街垂直交錯的‘白鶇街’。街道很安靜,路邊鐵柵欄圍起來的,盡是一座座磚木結構,有着鮮明英吉士鄉村風的獨棟小別墅。
白鶇街十八號,金屬花藝大門前,已經杵着七八個英吉士士兵。裡面的獨棟小樓內,已經站滿了總領館的官員,十幾個東國調查室的情報官,正樓上樓下的忙碌着,也不知道他們在忙活些什麼。
一樓的大廳內,一字兒排開了九條屍體。
一個頭發蒼白的英吉士老人,這是管家。
一個健壯有力的英吉士中年,這是司機。
一個頗有風韻,身材火辣的年輕英吉士女人,這是貼身女僕。
六個身材矮小,大概只有四尺二寸多點(一百四十釐米上下),但是身體比例極好,纖細、窈窕,體態頗爲誘人,而且面容姣好,看上去年齡從十二歲到十六歲不等的東雲女子。
這是,嗯,或許是女僕,或許是暖被窩的,誰知道嗯?
大熱天的,三名身穿格子西裝,外面罩着灰色風衣,頭戴鴨舌帽,叼着菸斗,看上去很有幾分精明能幹模樣的總巡捕房高級偵探,正皺着眉,小心翼翼的檢查這些屍體。
他們偶爾擡頭,和臉色難看的總領事喬彼得交流幾句,聽他們的口音,他們應該都是正兒八經的英吉士人。
刑天鯉帶着大黑狗三兄弟,帶着湯姆和傑瑞走進了大廳。
喬彼得等人看到了他,只是稍稍向他點了點頭。心情糟糕的他們,如果不是因爲刑天鯉這些天,似乎頗受奧古斯的青睞,他們連這最基本的示意性禮節都不會有。
“兇手很可怕,一拳斃命。”一名偵探解開了所有屍體的衣衫,露出了他們的胸口。無論男女,他們的左胸口上,都有一枚色澤青黑的拳印。
一擊,胸骨折斷,拳印陷入胸膛幾乎兩寸深,直接粉碎了心臟。
這樣的傷勢,在場的總領館官員們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幾個東雲女人個子嬌小,身體柔弱,被人一拳打死,還情有可原。可是那老管家和司機,全都是身高五尺開外的英吉士男子,尤其是那司機,更是正經的英吉士退伍軍人。
他們身軀魁梧,肌體強壯,想要一拳打死他們,兇手得有多大的力量?
尤其是喬彼得等幾個總領館高層,他們更是心知肚明——兇手,怕是和奧古斯一般,擁有非人的實力。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案子,可就難辦了。
刑天鯉站在人羣外,看着這些屍體胸口的拳印,眼角不由得跳了跳。他回頭看了看湯姆和傑瑞,這哪裡是什麼失蹤,分明是被綁架了嘛!
“這是綁架案,而不是失蹤案。”一名看上去年齡最大的偵探,得出了和刑天鯉同樣的結論:“喬姆斯閣下在總領館,負責什麼工作?”
喬彼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聲道:“他負責什麼工作,你們不需要知道。喬姆斯被人綁架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個問題。爲什麼綁架他?他在哪裡?活着,還是死了?誰能給我一個答案?”
喬彼得用力拍手,大聲道:“先生們,找到喬姆斯,找到那些該死的兇手,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帝國的怒火,究竟有多可怕!”
吼出這些話的時候,喬彼得還是蠻有自信的。無論兇手有多厲害,奧古斯和他的那些下屬,總能輕鬆拿捏的吧?
刑天鯉離開了白鶇街十八號。
東國調查室的衆多情報官,還有那些總巡捕房的人,也都紛紛離開。所謂魚有魚道、蝦有蝦道,他們紛紛施展手段,去查探喬姆斯被綁架一案。
刑天鯉走到了灰喜鵲街和白鶇街相交的路口,很明顯的,灰喜鵲街上,多了一些巡捕,一些身穿便裝,卻目光銳利的傢伙,在幾座控制了街道出入口的高樓上,也多了一些手持望遠鏡,朝四周張望的人影。
“是織造處乾的麼?”刑天鯉站在一株大樹下,向四周打量着,問大黑狗。
“當然不會是咱們。”大黑狗晃了晃尾巴:“雖然看這些洋鬼子不順眼,但是織造處,絕對不會衝他們下手。”
刑天鯉看了看大黑狗三兄弟。
好麼,如果是那位太后,以及當朝的袞袞諸公說出這種話來,刑天鯉一點都不奇怪。脊樑骨都被打斷的傢伙,也崩指望他們敢對洋鬼子下手。
但是你們,是一羣妖怪。
一羣對太后都敢口出狂言,對她不是很尊重,獨立於當朝朝堂諸公之外的妖怪。你們都說,織造處不會衝洋人下手,這就讓刑天鯉的心情莫名有點低落了。
俗世如潮,你們這些妖怪都隨波逐流了嘛?
“那就,找找吧!”刑天鯉輕嘆了一聲:“找到他,我在英吉士也能立功升官,順便查探一下,這萬國租界這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刑天鯉吹了一聲口哨,湯姆、傑瑞,就帶着幾個便裝的英吉士士兵一路小跑了過來。
刑天鯉帶着他們,步行離開了灰喜鵲街。
在易多利人僑民區邊緣,刑天鯉找到了幾個在街邊閒逛的無業遊民,給他們交待了兩句,幾個人就撒腿狂奔,不多時,何鐸、何西就帶着數十條精悍漢子,架着幾架運貨的大馬車趕了過來。
這些大馬車的體積頗大,上面碼放了一些糧食、鹹魚之類的玩意,看上去很不起眼。
刑天鯉朝着何鐸指了指,對湯姆和傑瑞道:“我找的編外情報人員,這種情況,可以給他們一個身份證明麼?”
湯姆點點頭:“當然,我們有專門爲這類帝國的友好人士準備的證件,擁有這種證件,可以尋求我們官方力量的幫助,而且,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他們可以手持證件直接入境帝國,包括他們的家屬。”
湯姆笑道:“好處很多!只要他們是帝國真正的朋友。”
刑天鯉大手一揮:“我選的人,當然是。”
他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了一件外套,丟在了大黑狗面前,輕聲道:“嗅嗅,嗅嗅,看看我們的喬姆斯先生,被帶到哪裡去了。”
大黑狗三兄弟同時朝着刑天鯉翻了個白眼,湊到外套前,裝模作樣的用力的嗅了嗅。
他們可是妖怪,嗅覺比正經的中華田園犬,起碼強出了百倍。在偌大的萬國租界找一個人,並不困難。甚至,單單憑藉剛纔在白鶇街十八號,喬姆斯殘留的一些氣息,他們就足以找到喬姆斯。
但是,做戲做全套罷!
湯姆、傑瑞則是瞪大眼睛,詫異的看着刑天鯉寬大的袖子,以及丟在地上的外套。
這外套,就掛在白鶇街十八號進門的衣架上,刑天鯉趁人不注意,順手取了出來,這是很輕鬆的事情。問題是,他的袖子里居然塞了一件半長的外套,走路的時候居然依舊大袖佛風,看上去頗爲飄逸流暢,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還有幾個士兵,同時摸了摸自己窄小的袖子,用力的吧嗒了一下嘴。
大黑狗兄弟三個裝模作樣的,順着大街開始小步慢跑,循着空氣中最新鮮的氣味,開始追尋。刑天鯉等人坐在馬車上,緊跟着他們三個。
一路離開了英吉士僑民區附近,徑直跨越了整個法璐仕僑民區,又從聖諾曼僑民區正中穿過,跨過一條寬有十幾丈的內河,前方已然是聖羅斯帝國的僑民區。
國力的強弱,從僑民區的建築就能清晰分辨出來。
英吉士、法璐仕、聖諾曼三國的僑民區,普通民宅,也都基本是一棟棟單獨的小樓,而且規劃工整,有大量的綠地公園,甚至是街心噴泉之類的公共設施。
而聖羅斯帝國的僑民區麼,一走進來,就感覺到一股子‘初級工業化’的氣息撲面而來。
長條狀,四四方方的水泥建築,好似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隨意的灑在了一條條歪歪斜斜的馬路兩側。在這些佔地面積巨大,每一棟都起碼可供三五百戶人家居住的水泥建築的縫隙中,各種店鋪、小加工廠亂雜雜的擠成了一團。
順着規劃稀爛的馬路一路向前,沿途見到的店鋪,平均每二十家店鋪,就有一家小酒館;平均每五十家小工廠,就有一家釀酒坊。
空氣中彌散着燃燒的煤、燒紅的鐵、破碎的木屑、發酵的穀物的氣息。大街上隨處可見各種牲畜的糞便,好些和刑天鯉等人乘坐的馬車一般無二的大車,正在馬、騾子、老牛的牽引下,慢吞吞的,毫無秩序可言的在路上行走。
路邊有着大量的無業遊民在閒逛,他們一個個身材高大,身高平均都在五尺五寸(一米八出頭)以上,成羣結隊的無業遊民袒露胸膛,拎着小酒罐,在街頭慢吞吞遊走,偶爾舉起酒罐子喝上一口。
刑天鯉等人路過的時候,這些人就瞪大被酒精燒紅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們上下打量。
如果不是刑天鯉他們人多勢衆,怕是這些傢伙已經一擁而上,對他們做點什麼了。
行進間,路邊一家店鋪內,一個膘肥體壯的女人哭喊着衝了出來,她身後,緊跟着一名比她更魁梧了兩圈,遍體橫肉的男人。他手持一根擀麪杖,只是一擊,就將女人擊倒在地,然後跳起來,一腳一腳的揣在哭喊的女人身上。
“真正的男子漢,都會打老婆;你打得越狠,她就越愛你!”湯姆怪聲怪氣的嘟囔着。
刑天鯉就駭然看着他。
“聖羅斯民間諺語,我們可不會這麼做。”湯姆急忙擺手解釋:“這是他們的傳統,做工、喝酒、打老婆,他們就是這個樣子。”
穿過混亂的街道,前方街道的盡頭,是一處破破爛爛的堆場,歪歪斜斜,好似隨時可能倒塌的圍牆圈起了兩三百畝平地,上面堆滿了粗壯的圓木。
這個堆場的後臺老闆,財力應該極其充沛。堆場內的圓木,一摞一摞的堆得很高,好似一座座小山,起碼有十一二丈高下。
刑天鯉等人到了堆場外的時候,好幾座圓木堆上,正坐着一些做工人大半的粗獷漢子,拎着鐵質的小酒壺,喝着酒,看似漫不經心的打量着四周。
“當過兵!”傑瑞朝着這些粗獷漢子瞥了一眼,當即說道:“而且,起碼是十年以上的老兵,肩膀上的痕跡,腰上的痕跡。”
傑瑞數落着這些漢子身上被槍帶、武裝帶磨出的繭皮痕跡,輕輕的撇了撇嘴。
刑天鯉輕輕吹了聲口哨。
大黑狗兄弟三個就順着圍牆上一處坍塌處竄了進去,過了一盞茶時間,他們又竄了回來,衝着刑天鯉低沉的‘汪’了幾聲,用力的搖晃着尾巴。
“哦,真是好狗,真是棒極了!”湯姆和傑瑞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大黑狗兄弟三個。
刑天鯉朝着何鐸比劃了一個手勢。
於是,三條大黑狗帶路,何鐸帶着幾名被激發了血脈的族人,從破損的圍牆處鑽了進去。不一會兒,他們就突兀的出現在那些坐在高處的大漢身後,一把掐住了他們的脖頸,不讓他們發出半點兒聲音,拖拽着他們溜下了圓木堆。
“我們進去!”刑天鯉朝着堆場的大門一指。
湯姆、傑瑞,還有幾個英吉士士兵極驚駭的相互看了一眼,剛纔他們自忖,他們不可能在這些聖羅斯漢子交錯的視線中,無聲無息的解決掉他們。
而這羣易多利幫派分子,居然如此輕鬆的做到了這一點!
“李鯉少校,您的能力,簡直不可思議。他們可都是真正的好手!”湯姆很機靈的拍了個馬屁。
“我們需要這樣的好手!”傑瑞也急忙溜鬚:“相比他們,我們以前收羅的那些人,簡直都是一羣廢物!”
刑天鯉笑而不語。
幾架大車駛入了堆場,一行人紛紛下車,整頓了各色槍械,三五人一組散開,向着堆場正中的一小片房屋快步推進。
何鐸等人,則是在暗中不斷出手,將堆場內的聖羅斯人不斷擊倒。
等刑天鯉和湯姆、傑瑞來到正中那一片房屋前,正好看到幾道寒光閃過,何鐸、何西投擲匕首,命中了房屋內外的幾個漢子的喉嚨,將他們悉數擊殺,同樣沒有發出半點兒聲息。
看似很普通的木屋,寬敞的大廳中,大黑狗找到了地板上的一處暗門,拉開暗門,下面是一條極陡峭的樓梯,隱隱聽到淒厲的慘嗥聲不斷傳來。
刑天鯉掏出了喬姆斯的照片,給大黑狗還有何鐸等人看了看,然後三條大黑狗就一溜煙的竄了進去,何鐸、何西也帶着一道狂風衝了進去,下方迅速發出了急促的謾罵聲,痛呼聲,緊接着,何西一聲唿哨,大聲嚷嚷道:“頭兒,可以下來了!”
頓了頓,何西又大聲叫道:“喬姆斯先生還活着,但是情況很不好!”
通天妙竹輕輕一劃,一股微風不引人注意的捲入通道,刑天鯉飄身而下,順着樓梯直下七八丈深,走過一段狹窄的,安裝了三層鐵門的地道,前方居然是一處極大的地下囚牢。
有守衛室,有休息室,有專門的深挖的衛生間,更有一字兒排開的十幾間囚牢和一間刑房。
刑房內熱浪翻滾,一個大火爐子燒得通紅,房間內甚至有點缺氧感。如果不是角落裡有幾根管道直通地面,送來了一些新鮮空氣,這個房間真能憋死人。
火爐子裡插着十幾根烙鐵,都已經燒得近乎青白色。
房間內充斥着可怕的烤肉香味,一個刑架上,一名赤身露體的男子軟塌塌的掛在上面,身上皮肉大半焦黑,刑天鯉神魂之力一掃,就知道這傢伙沒救了。身上的皮肉大半都成了三分熟,是被烙鐵生生燙熟的。
另外幾個刑架上,喬姆斯同樣被扒了個精光,被雙肩琵琶骨被大鐵鉤貫穿,猶如掛死豬一樣吊在上面。他的胸膛上有兩根皮鞭印,一根手指的指甲半掉不掉的,有一點淤血黏在指尖上。
還好,喬姆斯顯然是剛剛開始受刑,還沒真個被嚴刑拷打。
也就是琵琶骨受到了一點傷害,如果將養不好,未來雙臂有點用不上力氣。對於一個文職官員而言,這不算什麼大麻煩。就是以後變天,天氣轉寒的時候,難免有點風溼疼痛,這就讓人討厭了。
另外兩個刑架上,一個掛着一名身穿白袍的神職人員,而且還是一個容顏頗爲俏美的青年女子。或許正因爲是美女的緣故,她只是雙手手腕被鐐銬鎖在了刑架上,還沒有受到酷刑招待。
另外一個被掛在刑架上的,赫然是一名身穿鐵灰色制服,肩膀上掛着三顆銀星的聖諾曼上校!
湯姆和傑瑞甚至認識這個倒黴的傢伙。
聖諾曼王國萬國租界總領館,總管情報收集的陸軍上校馬澤爾。
或許是馬澤爾說了一些不怎麼讓人開心的話,他上半身的制服還完好,兩條長褲已經被撕開,左右膝蓋上,一邊膝蓋被釘了一顆兩寸長的鐵釘進去。
鐵釘,還是生鏽的。
馬澤爾就算未來不死於破傷風,他也徹底廢掉了。
被掛在刑架上的馬澤爾面如死灰,一雙深灰色的眼眸死氣沉沉,直到他見到了刑天鯉,看到了他身後的湯姆和傑瑞,他的眸光驟然一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昂首挺胸的,顯示出了一個軍人應有的硬朗風範。
“讓你們見笑了。”馬澤爾笑道:“一羣該死的廢物,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的操練他們。我一直以爲,聖諾曼的陸軍,是西陸最強的精英,但是今天,居然是你們先找到了我!”
湯姆湊到了馬澤爾身邊,冷聲道:“他們是什麼人?”
馬澤爾咬着牙,冷笑道:“聖羅斯皇家黑堡的殺胚,還能是誰?”
傑瑞在刑天鯉身邊,介紹聖羅斯皇家黑堡的來歷——確切的來說,這就是直屬聖羅斯皇室,直屬聖羅斯神皇陛下掌握的‘錦衣衛’,他們唯一的使命,就是維護聖羅斯皇室的利益,維護聖羅斯神皇至高無上的權力!
而衆所周知的是,聖羅斯皇家黑堡的密探們,無一例外,都是聖父教的神職人員。
在政教合一的聖羅斯帝國,皇家黑堡的這羣傢伙,是讓人聞風喪膽,擁有先斬後奏大權的殺胚。他們行事肆無忌憚,他們作風粗獷殘暴,他們手段極端殘忍,他們在極西百國,也是最臭名昭著的存在,遠比英吉士軍事調查局之類的同行,名氣臭太多了。
一旁半昏迷狀態的喬姆斯突然驚醒,他用力的搖晃着腦袋,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刑天鯉:“天哪,李鯉少校,我就知道,仁慈的聖母不會拋棄我,她一定會降下恩旨,讓你們及時找到我,救我脫離苦海!”
一旁的白袍美女冷笑了一聲:“沒錯,一切都是仁慈的聖母的恩旨。喬姆斯閣下,你既然明白這一點,你就應該知道,爲什麼同樣被聖母庇護,你受了苦,而我毫髮無傷!”
白袍美女極其冷傲的昂起了頭:“因爲我的信仰,遠比你堅定,聖母降與我的恩憫,遠遠超過你們這些僞信!唯有將最純粹的信仰獻給聖母……”
白袍美女順勢傳教。
刑天鯉抓起一條皮鞭,順手給白袍美女來了一鞭。
鞭梢帶着刺耳的爆裂聲,‘啪’的一下再白袍美女的小腹上炸開,碗口大小的一片衣服爆成粉碎,白袍美女白皙的小腹上,一塊巴掌大小的淤青迅速瀰漫,很快就變成了青黑色,更有一縷縷淤血不斷滲出。
刑天鯉丟下皮鞭,聳聳肩膀:“聖母的恩憫,看樣子落在你身上的不夠多。”
白袍美女痛得慘嚎,又氣又急的她身體一抽,昏厥了過去。
馬澤爾氣急敗壞的咒罵着。
喬姆斯、湯姆、傑瑞,還有幾個英吉士士兵,尤其是何鐸、何西等人,一個個扯着嗓子,近乎歇斯底里的爆笑起來——刑天鯉的做法不夠紳士,但是真夠解氣的!
‘叮鈴鈴’!
刑房對面,守衛值班室內,響起了電話鈴聲。
刑天鯉挑了挑眉頭,看了看湯姆等人,他快步走出刑房,穿過走廊,進了橫七豎八倒了一片聖羅斯壯漢的值班室,看着辦公桌上那架不斷震鳴的電話,沉吟片刻,一把操起了話筒。
話筒內,一個極其粗重,極其冷厲的男子聲音,操着刑天鯉完全聽不懂的聖羅斯官話,‘嗚哩哇啦’就是一通嚷嚷。
刑天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着身後跟着的何鐸勾了勾手指,微微一側頭。
何鐸是易多利山民,易多利和聖諾曼接壤,雙方常年因爲領土問題,爆發各種衝突。何鐸等人也常年藉助衝突,和聖諾曼那邊的同行,進行某些友好的經貿往來。
他能講一口極熟練的聖諾曼官話,得到刑天鯉授意,何鐸接過話筒,字正腔圓的,用聖諾曼官話,極嚴厲的告誡對方:“黑堡?你們在挑釁聖諾曼王國,報復即將降臨,你們做好準備!”
話筒內一陣沉默,然後響起了一聲極冷森的獰笑。
對方換成了租界各國官方打交道時,默認的通用語言大玉朝官話:“聖諾曼的狗腿子們,我會親自扒了你們的皮!”
‘咣’,對方撂下了話筒。
“撤退!”刑天鯉一揮手。
刑架上,幾個倒黴蛋被解了下來,每個人都讓一個英吉士士兵揹負着,一行人快步離開。等到一行人通過陡峭的樓梯,來到地面的時候,外面大街上,已經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
就在這座堆場附近,一座四四方方的長條大樓中,正中的大門口,正不斷的衝出身形魁梧的大漢。他們大聲嘶吼着,揮動着各色槍械,悍勇無畏的朝着這邊衝來。
刑天鯉等人快速將幾個倒黴蛋塞進了馬車,驅趕着拉車的馬匹,全速衝出了堆場大門。
雙方在堆場門前的路口迎頭撞上,何鐸、何西等人反應極快,掏出槍械就是一通亂打。
何鐸等人的裝備極其精良,盡是十發裝彈匣撞針式新式步槍,數十人齊齊摟火,密集的子彈‘啪啪’打出,那些浩浩蕩蕩衝出大樓的聖羅斯漢子,當即就倒下了近三十人。
隔着二三十丈遠,這些聖羅斯人也瘋狂開火。
讓人無言以對的是,這些體型魁梧,身手矯健,作風悍勇的聖羅斯人,他們手上的槍械,居然絕大部分都是使用黑火藥的前裝火繩槍!
活見鬼了!
這種火繩槍打出的子彈,甚至是圓形的鉛彈,大概在七八丈外,就沒有準頭可言。密集的子彈呼嘯而來,遠遠的就偏出了老遠,根本沒碰到何鐸等人一根汗毛。
剩下的一小半聖羅斯漢子,他們使用的步槍稍微現今了一些!
前裝燧發槍!
從火繩槍變成了燧發槍,先進了一些,卻依舊是使用黑火藥,發射的圓形鉛彈!
所有聖羅斯漢子只是開了一槍,就朝着馬路兩側的店鋪、工坊的門洞閃避,忙不迭的掏出牛角製成的火藥壺和鉛彈,忙碌着重新裝填彈藥。
於是,何鐸、何西等人繼續摟火,幾架馬車快速橫穿馬路,密集的子彈呼嘯而去,又有十幾條聖羅斯漢子悶哼着倒在了地上,操着本國語言破口大罵。
稍遠處,大樓門口,一名身高六尺開外的聖羅斯漢子眼看槍械對射,自己這一方完全落了下風,他拔出一柄馬刀,惡狠狠的朝着刑天鯉等人揮了一下。
那些正忙着裝彈的聖羅斯漢子紛紛丟下手上槍械,拔出了腰間或長或短的各色刀具,甚至有人不知道從哪裡,搬出了劈柴用的大斧頭,乃至是切割圓木使用的大鋸子。
一聲吶喊,數百條漢子齊齊狂奔,絲毫不畏懼對面呼嘯而來的子彈,雙眸充血,嗷嗷嚎叫,瘋狂揮舞着手上兵器,以一種讓敵人肝膽俱裂的恐怖氣勢瘋狂衝殺而來。
刑天鯉明顯看到,除了何鐸和何西,還有那幾個激發了血脈的五嶽堂遺民,其他的易多利幫衆,多少手指都有點發抖,甚至換彈匣的時候,有人過於緊張,彈匣都落在了地上。
這就是聖羅斯帝國,‘冰原牲口’們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決死衝鋒’!
無懼生死,無懼傷痛,用超過敵人三倍,五倍,十倍,甚至是數十倍的可怕數量,宛如潮水一樣衝鋒,一波一波綿綿不絕的衝鋒,直到徹底的淹沒敵人!
這樣的衝鋒,殺傷力絕大,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
在三十年前,那一場席捲整個西陸的大戰中,聖羅斯帝國曾經在一次大型戰役中,連續發動了十三次百萬以上規模的‘決死衝鋒’。
那一次戰役,最終聖羅斯帝國陣亡人數過千萬,而和他們對陣的聖諾曼王國,最後一支主力軍團被全殲,連後勤輜重兵都被瘋狂的聖羅斯人砍成了碎片。
此刻,這些骨子裡的兇悍勁兒發作的聖羅斯人,朝着人數只有自己十分之一不到的刑天鯉等人,再次發動了他們祖傳的看家本領!
刑天鯉一聲唿哨,他的袖子裡,幾顆‘嗤嗤’冒着白眼的手榴彈就飛了出去,然後又是七八顆,緊接着又是十幾顆。
湯姆和傑瑞一臉茫然的看着刑天鯉飄蕩的袖子。
之前是那一件喬姆斯的外套,現在是這麼多手榴彈,刑天鯉這寬敞的袖子裡,究竟能裝多少東西啊?
‘轟、轟’,刑天鯉投擲手榴彈,何鐸等人也沒閒着,他們也紛紛從馬車裡掏出了各色大傢伙,朝着這些聖羅斯人傾瀉了過去。數十發手雷齊齊爆開,四挺風冷式輕機槍更是發出了歡快的‘噠噠’聲,四條火舌極熱烈的親吻着聖羅斯人魁梧的身軀。
大片大片聖羅斯人倒地,好些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掙扎,發出淒厲的痛呼聲以及不堪入耳的謾罵聲。
更遠處,尖銳的警哨聲中,幾輛汽車呼嘯而來,汽車上,密密麻麻擠滿了身穿灰白色制服,帶着軟帽,手持槍械的聖羅斯士兵!
距離戰場還有數十丈遠,聖羅斯士兵們紛紛跳下疾馳的汽車,拉開槍栓,朝着這邊不斷開火。來援的畢竟是正規軍,這些士兵使用的,儼然是槍栓式單發步槍,雖然必須打一槍裝填一發子彈,起碼比火繩槍和燧發槍更要先進了許多。
悶哼聲中,有兩個匕首幫的漢子胳膊中彈。
刑天鯉眉頭一皺,狠狠一跺腳,無形的震波順着街面震盪而去,相隔數十丈,道路一左一右的兩座大樓的地基突然震盪起來,伴隨着刺耳的破裂聲,兩片外牆突然崩塌,大量水泥、磚塊劈頭蓋臉的砸在了來援的聖羅斯士兵頭上。
慘嗥聲四起,幾輛汽車,百來號聖羅斯士兵,齊齊被倒塌的牆壁覆蓋。
後方有更多的聖羅斯士兵列隊狂奔而來,但是街道已經被崩塌了大半的樓房堵塞,他們只能怒罵着,從那亂糟糟的建築廢墟上攀緣而過。
刑天鯉等人已經驅趕着馬車,快步通過了這一段路面。
路邊的酒館、店鋪、大小工坊內,不斷有嚎叫怒罵的聖羅斯人蹦出來,拎着各色簡陋的兵器,向着刑天鯉等人亡命衝鋒。
槍聲不斷,何鐸等人一手拎着彈匣式步槍,一手揮動着轉輪手槍,路邊衝出的聖羅斯人不斷被擊倒,但是前後左右,更多的聖羅斯人源源涌出。
僥倖,這些聖羅斯僑民,日子都混得不是太好,他們很多人只是拎着菜刀、榔頭之類衝了出來,沒有幾個人手上有槍械的。他們基本上無法靠近馬車,就被子彈擊倒在地。
饒是如此,向前衝突了兩裡多地,前後左右的街道,都幾乎被聖羅斯人擠滿。
除了刑天鯉,何鐸等人的子彈已經清空,他們將變成燒火棍的槍械丟在了地上,紛紛拔出了馬刀,緊張的看着四周越來越多,幾乎水淹不過的人羣。
湯姆和傑瑞,還有幾個英吉士士兵,何曾見過這般可怕的場景。
他們又想起了極西百國,關於聖羅斯人的一些殘暴傳聞,好幾個士兵嚇得面色慘白,雙腿戰戰兢兢,幾乎無法正常行走了。
刑天鯉擡頭望去,前方一里多外,就是一條寬有十幾丈的河道,穿過這條河上的一座鐵橋,就是聖諾曼僑民區。刑天鯉眼尖,他甚至看到了橋的另外一端,已經有大量的聖諾曼士兵在聚集,顯然他們已經注意到了聖羅斯這邊的躁動!
刑天鯉出一口氣,揮動通天妙竹,衝在了最前方:“何鐸,何西,你們,護住他們!”
一聲長嘯,通天妙竹揮動,細細的竹子發出低沉宛如鐵棒的破風聲,前方几個攔路的聖羅斯壯漢手中刀具崩碎,通天妙竹沉甸甸落在他們身上,直接將身高近乎六尺的他們打飛了出去。
胸膛凹陷,大口吐血,附着在他們身上的巨力,更是打翻了他們身後十幾名倒黴蛋。
刑天鯉腳踏禹步,宛如跳舞一般靈動向前。
通天妙竹隨意揮灑,道道竹影如無數竹葉隨着微風輕盈灑落,看似輕柔,每一擊落在身上,碰到哪裡就是一陣可怕的骨折聲。
肩膀,崩碎。
手臂,崩碎。
肋骨,崩碎。
刑天鯉手臂頎長,通天妙竹配合他的臂展,配合他的步伐,左右揮動間,道道竹影幾乎能佔滿整條馬路。
一片一片的聖羅斯漢子還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就被沉重的力道瞬間擊潰,身不由己的倒在地上哀嚎。
刑天鯉輕輕鬆鬆就往前突出了數十丈遠,眼看着還有不到半里地,就能靠近前方鐵橋。
低沉、冷厲的怒罵聲從後方傳來。
低沉的步伐聲‘隆隆’響起,大量驚呼聲不絕於耳,刑天鯉猛地看去,就看到十幾個鐵罐頭騎着高頭大馬,絲毫不顧擁擠在路上的那些聖羅斯人,瘋狂的衝突了過來。
十幾個紅髮的聖羅斯壯漢,身高都在六尺以上,他們身披老式的沉重板甲,甲冑上滿是各色刀槍劍戟的痕跡,斑駁、滄桑,充斥着歲月洗禮的韻味,顯然都是有了年頭的古董級貨色。
他們身披重甲,座下的戰馬更是體型壯碩得猶如魔獸一般,這些通體毛髮灰白,肌肉虯結的大傢伙,矗立在平地,其肩高就在七尺上下!
這些戰馬也披掛重甲,額頭上更加裝了鋒利的撞角,它們低沉的嘶吼着,馱着背上的重甲壯漢,在人羣中硬生生破開了一條血肉衚衕,以極可怕的速度追了上來。
低沉的步伐聲中,戰馬厚重的純鋼馬蹄鐵敲擊地面,路面上鋪設的石板一塊塊粉碎,濺起了大片火星。偶爾有聖羅斯的倒黴蛋被戰馬撞倒,馬蹄踐踏他們的身體,伴隨着淒厲的慘嗥聲,骨肉化爲泥濘,和破碎的石板混成了一團。
什麼是‘冰原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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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冰原牲口’!
“聖父教,審判聖騎!”馬澤爾斜靠在馬車上的一袋糧食上,看着那衝突而來的重甲漢子,聲嘶力竭的吼道:“給我一把刀,給我一把刀!讓我死得像一個真正的騎士!”
刑天鯉拋舍下面前已經士氣崩潰的聖羅斯人,大步衝回了馬車旁。
看着越來越近的重甲壯漢,刑天鯉又是一跺腳,法力激盪,十幾頭高頭大馬腳下的地面,突然有一尺多深的泥土,齊齊變成了軟爛的泥漿。
十幾頭駿馬一腳踏空,伴隨着驚駭莫名的嘶鳴聲,這些高頭大馬齊齊往前一栽,所有人都聽到了馬蹄子折斷的刺耳聲響,十幾個重甲壯漢,也有大半隨着戰馬摔了下去,幾乎是平拍在地上,硬生生撞得昏厥過去。
只有三名重甲壯漢同時騰空,他們順着戰馬栽倒的勢頭向前飛撲,沉重、龐大、身披重甲的身軀,極其靈巧的在空中一個翻滾,極輕巧的穩穩落地!
刑天鯉瞳孔一凝!
這等身手,絕非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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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