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歪着腦袋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瞳仁幾許精光閃過。
它以一種好奇而又觀賞，目光看着坐在牀沿，長髮及腰的人類女子，削薄而又小巧的嘴脣，大大的眼睛，精緻好看的鼻子，尤其那一雙很罕見又很好看的眉毛。
或許用人類的話來說，可以叫做遠山眉，悠揚的眉尾，十分耐看。
有美人兮，當之如此。——它在心裡讚歎道。
卻不妨聽見她調侃，“‘有美人兮，當之如此。’是在說我的？”
小狐狸明顯怔仲了一下，又在心裡冒出疑問，“她怎麼能聽見我心裡的想法？難道我剛纔說出來了？”
懷瑾忍住笑，答，“你沒說出來，是我聽到了你心裡的想法。”
小狐狸大驚失色，哆嗦着小爪子，“你、你你怎麼可能？”
懷瑾不語，她當然不會告訴這個冒充大美的小狐狸，今日她的孃親找到了與動物溝通的咒語。
而她已經學會了。
懷瑾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問，“現在來和我說說，你是誰？”
小狐狸跟着她來到了外間，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睛，答，“我是塗山蘇啊，你不認識我了？”
懷瑾頓了頓，只因這小狐狸是真真正正把話從它狐狸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她從桌子底下抽凳子出來，先把它抱上了桌子，然後坐了下來，問，“塗山蘇是誰？”
小狐狸明顯的神色僵硬。
有些懊惱的歪坐在桌子上，“他竟然沒告訴你他的名字？失算。”
然後道，“你好，我叫塗山茂，是阿蘇的親弟弟。”
懷瑾看着小狐狸伸出的前爪子默了默，輕輕握了握，“楚懷瑾。”
塗山茂齜了牙，說，“我知道你的名字，哥哥跟我說了。”
懷瑾若有所思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問，“你說的哥哥，是我養的那隻小狐狸大美？”
塗山茂點點頭，“是啊。你好像真的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看到狐狸會說話基本上都會嚇得尿褲子，還要大聲嚷嚷着‘有妖怪’，呵，你真是與衆不同。”
“我當你是在誇我好了。”懷瑾扯了扯嘴角，問，“大美……你哥哥呢？”
“我哥哥……”塗山茂好似有些爲難，但很快又歡快的回答道，“我哥哥等會兒就來了，他在給你準備禮物。”
禮物……
懷瑾覺得這個禮物十有八九是及笄禮。
於是笑了笑，卻又忽然收了笑容，因爲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隻小狐狸，塗山茂的聲音絕對不止十幾歲的少年發出的聲音。
故而她問，“小弟弟，你多大了？”
塗山茂噗嗤一笑，“我肯定比你大啊！竟然問我這麼有趣的問題。我能說話自然就代表我成精了，狐狸百歲成精你沒聽過？”
懷瑾微翹了脣，“是嗎？你哥哥也成精了，但它從來沒有以這種形態和我說過話。”
塗山茂有些懊惱的嘆息，“這樣都騙不了你。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啊，說不準你還能幫幫我哥呢。”
懷瑾洗耳恭聽。
塗山茂清了清嗓子，“要想說話很簡單……”它頓了頓，糾正她此前的錯誤，“你方纔說錯了，我哥哥兩百多年前就已經成精了。”
懷瑾神色一冷，“你說什麼？”
兩百多年前成精，那如今不就是三百多歲了？所以當年的那一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夢，的確是大美幻化出了那個長髮及地的男子？
“他沒告訴你？哦天哪，我這又把他給賣了。”塗山茂再再再次的懊惱，搓了搓小爪子，決定想辦法補救一下，不然他哥哥會踢死他的。
於是轉移話題，“方纔咱們說到哪裡了？哦對了，說到我哥哥爲什麼不能說話。我們狐狸一族想要以原身的形態與人類溝通，只需在三百歲之後幻化人形尋一人類的女子進行交配即可。顯而易見的，哥哥不能說話，就是因爲他還沒有和你進行交配。嘿嘿，我哥還是童子身呢。”
交配……
懷瑾臉色黑如鍋底，所以，他一直以謊言欺騙她，故意留在她身邊，是爲了那該死的……交配？
塗山茂看她臉色不好，遂在心裡自問，“我剛纔說了什麼？沒毛病啊……”
懷瑾涼涼的笑了一下，“的確沒毛病，不過，你可以走了。”
塗山茂愣了愣，反應過來立刻從桌子上跳了下去，連跑帶撲的抱住了她的腳踝，“既然沒毛病，那你跑什麼？我還沒聊完呢。”
懷瑾毫不客氣的擡起了腳，抖了抖，把那小狐狸給抖了下來。
說，“你沒聊完，我聊完了。還有，告訴你哥哥，讓他不要再回來我這裡。門在那邊，自己滾出去。”
塗山茂，“……”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人類，是不是太善變了？
呵。
懷瑾可沒有那個閒工夫去管它心裡對自己什麼評價，她很累，很煩，很生氣，所以她需要睡覺。
屋子裡傳來能量波動時，懷瑾若有所感的睜開了眼。她趕走了塗山茂，睡覺之前在屋中下了禁制。
不可能有人進來，因爲外頭有守園的暗衛。
只有可能……
懷瑾欲起身，剛撐起了半個身子，一團白就竄上了牀。
她皺眉，看着它站在她的大腿上，隔着被子。
“下去！”她聲線已冷。
“我偏不下。”塗山蘇在心裡這麼反駁，然後竟坐了下來，已經長完整的小尾巴搖了兩下。
懷瑾裝作沒聽見它的心裡活動，一想到它留在她身邊的緣由，就忍不住覺得噁心。
“說話，我知道你可以聽見我的想法。”塗山蘇抖了抖耳朵，“方纔阿茂跟我說了。”
懷瑾默了默，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嘴角，“滾出去。”
塗山蘇在心裡問，“爲什麼？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不過是年紀問題而已，我不老，真的。”
懷瑾譏笑，“主人丟掉寵物還需要問爲什麼？大美，你在我這裡已經失寵了，在我沒有予你難堪把你丟出去的情況下，你自己也要知趣些，可別不識好歹。”
“小瑾兒……”
“閉嘴！”懷瑾厲喝，音調有些高了，引得守園的暗衛現身。
“小姐，是否有事？”
懷瑾忍住了噁心和怒火，對着窗外道，“沒什麼，你們歇息去，今夜不用守園。”
暗衛的影子在窗外猶豫了一會兒就走了。
懷瑾看向大美，忍着脾氣，“不管你是一百歲還是三百歲，現在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在我還能忍耐的前提下，你也得見好就收。”
塗山蘇不明白了，“既然不是年齡的問題，那你爲什麼還要趕我走呢？小瑾兒，我騙你，想留在你身邊是因爲我喜歡你。”
懷瑾勾脣，冷眼瞧它，“我不喜歡你。”
“可你說過，不論我是公還是母你都會喜歡我。小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