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所有人從呆若木雞的表情中回過神來,又聽見她繼續說道。
“再說說那該死的卞家莊莊主和莊裡無惡不作的老少男丁……”
“……”
直到她說完,大堂裡還是鴉雀無聲了很久。堂門外的行雲在此時走了進來。
一邊鼓掌一邊讚歎道,“縣主行俠義之事實乃我星月之福!”
行雲說道,“大人,太子殿下聞縣主事,派卑職前來聽堂,如今已是真相大白,卑職也要回去如實稟明殿下了。”
行雲說完,又對着巫紫恭敬抱拳,“縣主,上次小皇孫一事殿下還未誠心邀謝,太子妃亦是因着您的禮物日日掛念。若您在此做客實乃不便,那卑職就如實稟告殿下,將謝宴延遲一二。”
巫紫面上感激,笑容只有二人才知曉其中之意,“代我謝爲殿下。”
太子府的這尊大神走是走了,可話已經放在那裡,誰敢無視?
府衙大人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扯了扯衣襟,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經本官查證,碼頭兇殺案和卞家莊案乃爲被害人窮兇惡極,死不足惜。與今日之案三案合併,兇手亦是一人所爲,堪爲俠義肝膽。”
所有人,“……”
府衙大人清清嗓子繼續,“雖行俠義肝膽之事,但卻亂了律法,有悖綱常。故,關押十二個時辰……縣主,您意下如何?”
做官做到這種程度,也真是絕了!可沒辦法啊!人家是縣主,未婚夫又是戰神景王,更與太子殿下交情匪淺,如何治罪?!
巫紫眨了下眼睛,瞅了眼外面夜色,漆黑如墨,便道,“十五個時辰罷。”
所有人,“……”
十五個時辰過的很快。不要問她爲什麼多加了三個時辰,實在是因爲半夜被人吵醒比殺人全家還要可惡啊!既然能睡到天亮,那何樂而不爲呢?
晌午飯之後,了厄陪着她散了會兒步消化食物,然後就回了房中練功。
“姑娘,剛沏好的果子茶,嚐嚐味道。”尤二開始給她講這兩日皇城中的坊間謠言。
巫紫聽罷,只是笑笑。
見尤三在門口處探了半個腦袋進來,便問,“何事?”
尤三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秀遠和問川……”
巫紫恍然,對着門外道,“進來吧。”
他們二人進來就跪下,伏地的那種跪,巫紫卻是笑了,“快別跪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
問川一聽這話就抽了抽鼻子,從懷裡摸出一張紙,秀遠也隨後。
說,“姑娘,我們二人以後就是您的人了。”
“啊?”
秀遠舉起了手裡的賣身契,“摁了手印的。”
“我要你們的賣身契幹什麼?”
巫紫有些不情願,畢竟現在她的處境不是太妙,說的難聽點,下個月的婚期能不能如期舉行還是個未知數。還是要等堯哥回來好好商議一番啊。
“上次我們二人並非有意阻攔姑娘……”秀遠和問川對視,跪伏,“請姑娘恕罪。”
“先行起來。”巫紫打了一個哈欠,從軟榻上起身,將二人的賣身契拿在手裡看了看,隨意對摺塞進了密室空間。
又打了一個哈欠,才擺擺手說道,“我進去睡會兒。”
兩人的視線追隨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屏風後,才問,“姑娘這是答應了?”
秀遠沒回答問川,倒是尤二湊過來小聲說,“偷着樂呢吧?就你們倆那賣身契,以後都別想要了。”
問川嘀咕,“本來就沒準備要回來,我一輩子就跟着姑娘。”
尤三撇嘴輕嗤,“沒明白我二姐意思還是沒明白姑娘的意思?你們現在是自由身了,不用跟着姑娘。”
“什麼意思?”秀遠自問,又自答,“姑娘把賣身契毀了?”
尤二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見門房處小廝匆匆跑來。
“何事如此慌張?”
“縣主呢?陛下身邊的高公公來了!”
………
偏殿裡,星月國主手中拿着幾顆黑白棋子,他觀察着棋盤,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又在右邊,儼然是在和自己下棋。
高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際,可能是戳到了什麼穴,皇帝腰一扭竟然笑出了聲。
站在不遠處哈氣連天的巫紫也被皇帝的浪笑聲驚醒了。
皇帝略微尷尬,佯怒,“高全!朕看你是皮癢!”
高全默了默,小聲提醒,“陛下,縣主已來了半個時辰了。”
巫紫乍一聽自己的稱謂,立刻精神抖索起來。
“陛下?”
皇帝眉毛一擰,沒什麼好脾氣將手中幾顆棋子往棋盤上隨意一丟。看到她的肚子又不滿的對高全說,“朕下棋,你也下棋?不知道搬張凳子來?”
高全,“……”
伺候的小太監呈上了茶盞,巫紫掀開杯蓋看了一眼,一股子紅棗的香氣兒味鑽進了鼻腔。
皇帝看她笑了,便清咳了一聲,開始了正題,“老三家的……”
巫紫洗耳恭聽。
皇帝又彆扭起來,頓了一會兒繼續,“朕雖不出這偌大的皇宮,但外面的事朕知道的也不比你們少。”
只是一句話,巫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笑,端正着坐姿,“陛下有話不妨直說。”
皇帝的眉毛又擰了起來,不自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按她所講,直說,“如今你這個名聲,是不是有點太……臭過了頭?”
高全在一旁輕咳了一聲。
皇帝拿眼瞥他,想起來自己身爲國主用詞要妥當些,“不是,是太難聽?”
殿裡點着的是上好的龍涎香。
“所以呢?”巫紫似笑非笑的看着國主。
直把皇帝看得微有慍怒,再出口的話也不是很客氣,“堯兒雖不爲太子,但卻是朕最爲喜愛的一個兒子。你如今名聲有瑕疵,可想過如何彌補?”
她立答,“並未。”
皇帝不滿起來,“那怎得配得上堯兒?”
巫紫嘴角噙着淡笑,莫名帶了幾分諷刺,“陛下覺得誰配?溫舒然嗎?”
皇帝一噎。
聽見她又問,“是溫太傅在朝堂上脅迫您了?”
皇帝臉色微沉,她這一句話的確是說到了點子上。
巫紫彷彿沒看見他的臉色,笑了笑說,“您一邊說您最愛的兒子是堯哥,一邊又對他的後院向一個大臣妥協……在我看來,您愛的難道不是江山嗎?”
爲了那可笑的朝廷勢力,更爲了這些勢力能夠繼續支持江山的繼承人。
“你簡直放肆!”
心裡知道就行了,竟然還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皇帝可謂是惱怒不已,直接將茶盞捏碎了,碎片扎破了掌心,滲出了血。
“陛下!”高全已手忙腳亂,他跟了國主一輩子,這是第一次見他受傷。
巫紫微微抿脣,攔下要去宣太醫的高全,指尖彈了一縷綠光。
皇帝一愣,看手上已然癒合的傷口陡然想起了民間傳言,有些疾言厲色,“你……你這使的果真是妖術?!”
“您見過妖術可以治傷嗎?”巫紫沒什麼情緒的反問,像在問一個白癡。欠身行了一禮,說,“如果沒什麼事情清平就先告退了。”
回去的時候,她精神不是太好。
尤二見她一直捏着眉心,便問,“姑娘不舒服嗎?”
巫紫默了默,搖頭問,“到哪裡了?”
尤三掀了車簾,“剛出了二道門。”
她蹙着眉,對外面的問川秀遠道,“調頭,去碧波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