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
他怕看到她所受的傷害,他怕自己會發瘋,他怕控制不住活剮了清風子,他怕她生氣。
“阿紫……”
我該怎麼做?
恰逢此時石牀上的人醒了。
“堯哥。”
楚堯慌亂着顫了顫眼睫,唯恐引得她心裡不適,只小心着將她扶起而坐。
巫紫盯着他微垂的眉眼,憔悴的俊顏,看見他額前的那一縷墨發已變成銀白,鼻子酸了酸,伸手抱住他,聲音哽咽,“你怎麼了?是不是爲了找我造成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輕輕撫摸着她凌亂的頭髮,聽見她的肚子咕嚕叫了兩聲,疼惜更甚。
可,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他。
“餓了罷?”他語氣溫柔,捧着她的臉擦去眼淚,“別哭了嗯?先沐浴,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這、這是哪裡?”她拽住他的袖子,鼻子抽了抽。
“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乘着水熱,你解解乏。”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懊惱道,“是該洗澡了,我身上真的很髒。”
楚堯渾身一僵,自責更甚,忽地擁她入懷,緊緊的,眼眶溼潤,他心裡有無數的話想對她說,想說他不在意,想說沒關係,更想說對不起……
“不髒……你不髒。”
他說完便鬆開她走了出去,袖擺一揮帶上了屋門,快步走到另外一間石屋前,一拳打在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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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留下,淚水滴落。
手上忽現微亮綠光,他展開手背,唯有血跡不見傷痕。
這是她用了她的血在他身上留下的治療咒術。
他想,楚堯啊楚堯,你終究沒有保護好她。
石屋內
此刻已經脫了衣服的巫紫,還是忍不住嫌棄自己,“髒死了!”
挖子彈的血……狼血……污跡……搞不好還能搓下一把灰出來。
她打了個冷擺子,邁進了浴桶,水還有點燙,但是這麼泡着卻很舒服,並且水裡有股子清香。
她往水裡縮了縮,脖子上的咬傷碰到水很疼。
這個小和尚……她磨了磨牙,胡亂洗了洗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楚堯進來的時候,見她整個人都要滑進水裡了,連忙放下碗勺,將她撈了起來。
巫紫驚醒,站在浴桶裡,懵了懵,“好冷。”
他抱她上了石牀,但是沒有被褥,只能用外袍將她裹住。
看她抱膝蹲着,長髮潮溼,遂脫了中衣幫她穿上,玄色衣袍披在外面。
端了碗在手中,親自喂她,“吃完暖和點,來。”
巫紫擡了擡眼,見他只穿着內衫,到底是哭了。
“我不冷……你穿……會生病……”
“阿紫。”
楚堯柔聲道,“先吃,嗯?”
她看着他流淚,一口一口地吃着他喂的食物。
清香甘甜的口感,她吃出來了,是雪蓮果和雪蓮花。
直到碗見了底,終於是暖和了。
她欲扯下外衣給他,他卻制止了,清了浴桶中的水,簡單打掃準備了一番,接着端了一銅盆燒得紅通通的木炭放在了屋中,又捧來了一堆炭木。
“這裡簡陋,你暫且好好休息。”他收拾着她脫下的貼身衣物,“冷了就烤烤火,注意添炭木,我去把這些洗了……”
他話音頓了頓,僵硬着拿起了那一件沾染着血跡的中衣,指關節攥的死緊。
“堯哥,你……休息會兒吧。”她仍舊紅着眼,因他的體貼周到,心裡早就已經軟得一塌糊塗。
他回以淺笑,“我不累,等着我。”
屋子裡漸漸暖和。
巫紫百無聊賴地打量着這間石屋,一張石桌,一隻小小的石凳,牆壁邊立着一個不算太大的木櫃,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
她低頭,不知道這石牀是怎麼做的,光滑平整,且之前才醒的時候,這張牀是熱的。
難道像東北的炕一樣?
腳丫子動了動,她伸着腦袋瞅了瞅地面,是一雙還算嶄新的男靴。
巫紫咧着嘴笑了,這應該是堯哥年少時穿的吧?
她套上靴子,左右找不到腰帶,只能攏緊了身上的衣服。
出去之前,往火盆裡添了兩根炭木。
另外一間較大的石屋裡,竈下有火,且在屋裡靠窗戶的地方,生着火堆,旁邊立着木架,上面搭着些許衣服,木架的下方有木頭斜了出來,分別倒掛着一雙鞋靴。
楚堯簡單快速地沐浴,儘管身上溼漉漉的,還是立刻就套上了褲子,來到火堆旁檢查衣物是否乾爽。
忽聞腳步聲。
他蹙了眉心,快步開門,見她正縮着脖子站在門前,一隻手伸了出來儼然要推門的架勢。
她剛要說話,就被他攔腰一抱,轉身進了屋裡,腳上一帶,門就關了。
楚堯坐在火堆旁的石凳上,仍舊橫抱的姿勢讓她躺在他的腿上。
“怎得出來了?”抱着她的雙臂緊了緊,他問,“還冷嗎?”
“就想和你說會兒話。”她有些臉紅,在他腿上坐了起來,被他穩穩地扶着腰。
“還有,我現在有點熱。”
她開始脫外袍,遮住他光着的上半身,“你穿。”
楚堯笑了笑,愛憐地吻了吻她的腦袋,長髮半乾,髮梢結了碎冰。
他一邊幫她順着頭髮,一邊眉眼專注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臉紅了又紅,埋首在他赤裸的胸膛。
“你……你怎麼老看我?”
他無聲寵溺得笑,卻不答話,只在心裡說,阿紫,我永遠也看不夠你。
“餓不餓?我剛纔找到了米,還沒壞,要不要再吃點?”他問。
她眨了眨眼睛,有點好奇,“我剛纔看了一圈,沒發現有人住,哪來的米?”
“認識你的前一年,我帶着無塵他們回來住過。”他盤算着道,“明日我出去打些野味兒,給你補補,嗯?”
“我們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嗎?”
過了很久,楚堯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二人忽然沉默下來。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於是他將啞嬸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
“堯哥,你對我可真好。”她仰着小臉,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又要被他感動哭了。
這個男人,怎得如此細心?
“乖。”他吻了吻她的眉心,問了之前她沒回答的問題,“還餓不餓?”
她不答反問,“你吃了嗎?”
楚堯點頭,方纔煮了三株雪蓮,他亦吃了一碗。
“雪蓮果雖然飽腹,可你知道的,我一向很能吃……”
“果真是餓着呢?那我再去煮點雪蓮粥。”他抱着她就要起身,“先送你回屋裡。”
“唉唉,等等。”
“怎麼了?”
她紅着臉伸出食指,指尖點了點他的薄脣,“比起雪蓮粥,我好像更喜歡吃這個。”
楚堯寵溺失笑,吮住她的脣瓣。
輕輕淺淺,舔着她脣上的傷口。
溫柔至極。
過了很久。
她用迷離的眸看他,脣色微豔,沾着水光,微喘着呼吸。
他在她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見她的眉眼染上笑意。
遂,緩緩低頭,親了親她嘴角漾起的酒窩,輾轉廝磨至她的耳畔。
細細低語,淺聲喃喃,“阿紫,你要一輩子愛我。”
她身心俱顫,只因在這句話裡竟然聽出了一絲懇求的意味。
然後,她尋到了他的左手,用右手與之十指交纏。
再將左手背於身後,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右手。
“你的左,我的右。”
“你的右,我的左。”
“堯哥,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縱然你棄我,我也不離你。”
原來,是左手不離,右手不棄。
那一雙丹鳳眼彎了彎,瞳仁裡像是鑲嵌着璀璨星光。
他再次低頭,覆上她的脣,輕啄着,品嚐着,廝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