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船頭,再次唸了一句咒語,聚集在符文裡頭的灰霧迅速涌出,變成原來灰霧瀰漫的環境。
“既是發現了陣眼所在,爲何不破了陣?”秀遠問道。
她沒說話,重新讓輪船駛了起來,速度仍舊很快。
楚堯望着前方,替她解釋了,“破陣造成的結果未知,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等敵人主動發現我們,讓敵人以爲我們是在他們的掌控中。”
她挑眉看他,這個男人,她在想什麼,他完全知道。
……
忽然,十三凝神,“主子,前方五里之內有動靜。”
船停了下來,遠處灰濛濛裡傳來的不甚清晰的爭辯聲。
“哪裡有人?這幾天已經沒有船隻敢路過這裡了,是不是感應柱壞掉了?”
“這都多久了何時見它壞過?既然亮了,那就一定是有人闖進了三色霧陣。”
“或許真的是柱子出了毛病?”
“我看是你出了毛病!竟然懷疑族長設下的陣法!”
“你們別吵了!劃快點!”
……
巫紫對着前方揚聲,“有人嗎?”
寂靜了一會兒。
她再次揚聲喊着,“有沒有人啊?”
只能聽見海水的聲音。
她自言自語道,“奇怪,剛纔明明聽到有人說話的。”
十三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手勢——就在霧中。
“前方何人?”
“我們是去那傳說中的屯族遊玩的!霧太大,分不清方向!”
她說完,那船上三人就沉默了,十三仔細一聽,立刻做了一個手勢——並非沉默,而是在小聲交談。
“你們多少人?”
“……十二個。”
又是一陣沉默。
“你們只是單純的想去看看屯族?我看你們的船很大,船裡裝着東西嗎?就你一個女人?”
那小船上的三人正豎着耳朵等待回答,然後便聽到了一道沉穩的男聲。
“朋友,我的耳朵不是太好,你可以靠近一點說話?”言下之意是我剛纔沒聽清楚。
那邊再一次沉默了。
十三側耳,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來了。
濃烈的灰霧裡,漸漸出現了一艘小船,船上三人,皆穿黑衣,胸口的衣服上繡着一個圖案。
其中兩人一前一後持着漿,中間那人原本坐着,現在站了起來,看到大船上的確是有十來個人,霧太大,他們的容貌看得不甚清楚,唯一明顯的就是和族中五長老一樣不長毛的光頭,於是奇怪的問,“怎麼還有個和尚?”
了厄,“……”
楚堯看了一眼白衣小和尚,解釋道,“這位大師是要前往清平的,我好心載他一程。”
了厄抿了抿紅脣,低着頭不說話。
小船上站在中間的那個人從懷裡摸出了一樣東西,是塊橢圓形的石頭,手一掰,石頭從中裂開,他開始對着裂開的石頭說話,“三長老,有客人來了。”
石頭那邊不知是男是女的聲音,立刻回話,“很好。”
那人瞭然,將石頭重新合上,塞進了懷裡,“我們就是屯族人,跟我們來吧。”
可是還不等那兩人的船槳劃開,小船上的三人忽然覺得動不了了,耳後傳來衣袂翻飛之聲,船槳被黑衣人奪走,三人後衣領子一緊,已經被提起,須臾間,飛上了大船。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後面的話尚未說完,他們便看到了其中的紫衣女子,一人驚呼,“巫族傳人!”
遠山眉尾幾不可見的輕輕一挑,“認識我?”
三人心思一樣,族中只是說時刻注意霧陣的動靜,一旦發現巫族傳人便立馬彙報,可是他們現在根本動不了,如何彙報!
三人不說話,接着有人過來開始扒他們的衣服。
直到身側兩個同伴沒了外衣,中間那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你們想混進去?”
巫紫笑了笑,沒理他,而是輕飄飄的喚了句,“十三。”
細微的兵器摩擦聲,寒光一閃,那兩個扒了外衣的人已經被抹了脖子,死了還保持着站立的姿勢。
中間那人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嚥了咽口水,看她從袖子裡拿出了兩個半透明的瓶子,從同伴脖子上的刀口處接了些許血液,走到了視角看不見的地方。
“誰來?”楚堯問。
問川秀遠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上前。
中間那人一臉懵逼,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接着那個紫衣女子走了回來,手裡拿着兩個瓶子,可裡面卻不再是紅色的血,而是白色的液體。
她將瓶子分別給了問川和秀遠,剛喝下去,立刻就有了變化。
剩下的那個人震驚的不能在震驚了,爲什麼這兩個人變成了他同伴們的樣子?
問川嘀咕,“不難喝啊。”
秀遠點頭表示贊同,十三之前說過,姑娘製作的易容藥水就和血一樣的味道。
“稍微加了點東西,不過不影響藥效,解藥也不復雜,喝口醋就好了。”她解釋,然後對着剩下的那個人說,“同志,看着我的眼睛。”
五彩絢爛的瞳仁,那人神色呆住,女子的話深刻的印在腦海,像在束縛着大腦中的每一根神經。
“族中男女老少各有多少人?女巫有多少?”
“男子二百餘,女子二百餘,其中女巫一百六十餘,族中沒有孩子,沒有老人。”
“沒有孩子?”
“族中女子從幾百年前開始,皆已懷不上孩子。”
“爲什麼?”
“毗奴使者的祖先曾是族中叛徒,百年前在族中給族中女子施了絕子咒。”
使者……
毗奴……這個名字太熟悉了,她們三個都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如果毗奴的祖先真的是族中叛徒,那她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毗奴使者是如何回到族中的?”她接着問。
“族中女子無法生育,族長用了血脈牽引術,耗費了三百年的黑暗巫力進行時空穿梭,將她尋回,並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所謂的絕子咒是針對地點而言,並非是針對族中之人。”
巫紫後背起了冷汗,“所以只要換個地方,族中女子還是可以生育的?”
“是的。”
照這麼說的話,黑暗的旁支血脈就會永無止境了?
“你之前說的,族中也沒有老人?”
那人呆滯,“是的。”
楚堯思索道,“伏沙城時,提婆使曾提過一句話,她活了幾百年。”
巫紫攥緊了拳頭,女巫太多了,如果真的每個女巫都有像提婆使那樣禁巫的東西,那對他們十分不利,起碼單是自己的戰鬥力就會減弱,唯一的辦法就是紅光之能。
現在時間還早,最好在白天結束這一切。
於是,她撿了重點問,“趙小姐帶來的那個啞巴在哪裡?”
那人沒有絲毫猶豫,“地牢。”
“地牢在族中什麼方位?多少人把守?”
“沒有人把守,地牢是族長設下的陣法,只有族中女巫可以讓它出現。”
“族長……”她頓了頓,試探着問,“多少歲了?”
“一千一百歲。”
船上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顫了顫睫毛,能設下陣法的必然是女巫,活了一千年的女巫……
說真的,她沒有一分把握可以殺了一千年的女巫。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既然他們有可以長壽的黑暗咒術,那爲什麼還要千方百計的奪取不死秘術呢?
除非......讓他們長壽的黑暗咒術需要的代價不小。
“長壽的辦法是什麼?”
“族長有咒術,奪他人身,爲自己身,取他人魂,續自己命,每隔百年,續命時能力盡失,需將養一年,族中需要續命的子弟每隔一段時間聚集在一起,由族長統一進行續命之術。”
這麼說,這幾個月來消失的人是他們帶回去續命了?
並且這續命之術只有族長一個人會。
巫紫緩緩勾起了脣,“所以,族長今年是個廢物?”
那人一板一眼,“是的,四長老已於年二帶着族長的魂魄出了族中物色新的宿主,順便尋找適合的地方建立新族。”
原來是這樣,她又問,“除了族長,族中還有誰活的最久?”
“還有大長老,一千一百三十一歲,族長的父親,他是個......真的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