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還問是誰?
楚堯面露嘲諷,眉間神色晦暗不明,從他的反應就可以看出,怕是他已經知道了,聰明如清風子,又怎麼可能猜不到。
這個虛僞的小和尚。
“你不若自己去看看?”
了厄擰了秀眉,與她極爲相像的眼中透出一絲緊張之色,他沉默片刻,終於邁開了步子。
屏風上畫壁如龍,金戈鐵馬猶如踏在其心,越靠近越是緊了手中佛珠,他腳步微頓,於屏風旁駐足,透過天青色帳幔,可以看見女子臉上模糊的輪廓。
他慌忙垂下眼簾,重新捻起了佛珠,“阿彌陀佛。”
一聲冷呵漸近,楚堯從他身旁走過,來到牀邊,緩緩掀開帳幔拂在一旁,於牀邊坐下,伸手撫上女子的臉頰,動作小心溫柔,猶如對待稀世珍寶。
“中掌至今已有半月有餘,期間醒了一次,內傷已好,人卻不醒。”
“貧僧......”了厄擡眼,女子的容顏清晰進入眼中,不久前相處的日子快速浮現於腦海,他張了張嘴,卻是無話可說。
“傷她之人,乃是永印。”
“阿彌陀佛,方丈不......”
“他的命,本王要了。”
“殿下!”
“清風子。”他將女子的右手包裹在掌心,看向和尚,“此掌何解?”
了厄眼簾微垂,“貧僧......不知。”
“掌法何在?”
“掌法封於藏經......”
楚堯似乎已無耐心,周身銀白霧氣寥寥,面有不正常的寒色,了厄身體微僵,捻珠的動作早已停住,指節泛出骨白,最終道出,“貧僧自願將掌法交出。”
霧氣漸散,楚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冷的發白的手,唯恐將她也帶上寒氣,仔細得將那柔荑塞回被褥中。
“殿下。”了厄面有難色,“貧僧交出掌法,還望殿下網開一面,並且,此事未必是方丈所爲,也有可能是外人擅闖禁閣。”
楚堯冷哼一聲,自牀邊站起,拉好牀幔,路過白衣和尚身邊時停下,聲音沉冷,“本王以爲你雖年紀小,但好歹是普渡大師所教唯一弟子,最起碼應當受他普及,錯便是錯,何故在此爲他人狡辯。”
了厄轉而跟着他來到帳中,“阿彌陀佛,貧僧並未狡辯,只是此事還要細查清楚,但憑殿下一人所言,恐無法讓貧僧信服。”
“哦?你竟不信本王?”楚堯語氣輕蔑,“若非看在普渡大師的佛面上,你以爲本王還會好聲好氣同你在此廢話!”
了厄垂目沉思,並不言語。
“本王給你兩條路,第一,擇出新的方丈人選,廢了永印,逐出萬古寺,生死不與你等相干。屆時不論你等選出的方丈是誰,本王自可代表父皇贊成一票。”
了厄搖頭,“國有國法,寺有寺規,即便真是方丈所爲,也不可能將他逐出寺外,寺中自有關他此生禁閉之地。”
楚堯眉目一轉,薄脣微翹,帶起涼涼之意,“你既是代表普渡,想必寺中衆人應以你之意爲主,本王也不必多說,大師即刻交出掌法,自行離去罷。”
了厄秀眉緊蹙,總感覺沒這麼簡單,沉默了半晌才豎起了佛掌,“阿彌陀佛,不知殿下所言第二條路是何?”
呵。
“這還用問?”
楚堯語氣嘲弄,周身再現銀白,只是那圈圈白霧比之前更加濃郁,他隨意攤開右手,自掌中寸寸凝結起銀色冰晶,帳中空氣微寒,只是幾個眨眼間,就已形成了一支長槍,槍長約莫一丈一尺一寸,通體銀色,槍尖更是銀光閃閃,槍身寒氣繚繞,以內力化爲冰器,不是那失傳已久的‘淵冰訣’神功還能是何?
“自然是由本王親自殺上萬古!”他面有寒色,眼中冰冷絕情,說出的話不容置疑。
了厄臉色白了又白,恍惚中聽見師傅臨終所言,‘我寺雖避開紅塵,不問世事,卻有一點你需知曉,當朝景王幼時曾入寒淵老人膝下,寒淵有一凝冰內功,世所罕見,天下無人可比,爲師道算天機,寺中必有一難,你且謹記。’
“殿下且慢!”
了厄急急出聲阻攔即將離去的玄衣背影。
楚堯劍眉微挑,“大師還有何事?莫要耽誤本王前去萬古。”
了厄噎住,心道,這邊關大戰在即,你身爲軍中主帥怎麼可能此時離去,無非是想逼他罷了。
“殿下,貧僧與女施主曾有一面之交,知曉她並非習吾等內功,恐掌法難解。”
一面之交?
呵。
這個謊話連篇的小和尚,簡直視佛規於無物!
不過‘掌法難解’,這個說法倒是不可置否。
“大師有何高見?”
“貧僧可自創解掌之法,且甘願呈上掌法三層,予殿下所用。”了厄懇求道,“還望殿下允了貧僧,待貧僧查明此事再給殿下一個交待。”
楚堯假意思忖片刻,收了手中銀槍,“既是如此,本王就勉強應了你罷!需要多少時日?”
了厄斟酌道,“一月左右。”
“左右?如此搖擺不定!”
“阿彌陀佛,一月之內。”
楚堯轉身回到案後坐下,端起案上冷茶抿了兩口,“清風子,別說本王沒有提醒你,那永印可並非表面如此。”
了厄秀眉蹙的更深。
“若那永印在此期間再出現於本王面前,本王亦絕不手軟。”
了厄再次噎住,想到他剛纔的話,到底是沒有反駁,此事需得回到寺中好好探查。
楚堯喚了無痕進來,命他帶着白衣和尚去往別帳安頓。
臨走之時,景王又出聲問道,“小和尚,你不是說沒有二、三掌嗎?”
清風子腳步微頓,腦中晃過十年前的片段,他當時只不過是按照師傅所言付出實踐罷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景王小聲嗤笑,“道貌岸然。”
清風子腳下踉蹌,快步出了營帳。
神醫說過,她所習之術不同內功,爲保萬全,還是由創掌之人解掌最佳,他方纔只是略施小計,逼迫和尚上鉤罷了。
楚堯旋身來到軟榻,側身躺下,忍不住咳了一聲,胸腔寒氣不散,四肢冰涼。
他微閉雙眼,毫不在意的露出輕笑,縱然‘淵冰訣’冷極肺腑,爲了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