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間裂縫裡待了很長時間的巫紫原本是在睡覺,被剛纔這麼一摔給摔醒了。
她趴在地上伸手捂胸,一度懷疑那裡是不是被摔扁了。
“小兔崽子,你可摔死我了!”
巫紫撥開臉上頭髮,腦袋一擡,沒人。
再一偏,就看到了站在她幾步開外的穿着藍白相間僧袍的——光頭和尚。
和尚!
無塵呢?
她不是用的無塵的頭髮嗎?
難道錯了?十三給她拿的是和尚的頭髮?
啊呸!
和尚哪來的頭髮!
那這是什麼情況?
巫紫慢吞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稍稍整理了凌亂的長髮。
然後緩步走到和尚面前站定,雙手合十,“這位……”
她微微擡眼,入目的是一張年輕清秀的臉龐,雖然閉着雙眼,但是仍能看出眉眼清秀,鼻子高挺,微微開合的嘴脣嫩紅如血,竟是比擦了口紅還要好看。
這個和尚是不是有點太漂亮了?
“這位漂亮的小師傅,請問這裡是哪裡?”
了厄恍若未聞,還在不停唸經。
她好奇的悄悄湊上前側耳一聽。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
巫紫噗嗤一笑。
了厄驟然睜眼,見那女子的腦袋竟然就在他下巴處,隨着她笑時顫抖的身體,竟還有幾根髮絲碰到了他的嘴脣。
他驚慌失措的撲到牀前,拿起枕邊的念珠鬆了一口氣,好像此刻只有這串佛珠才能帶給他安全感。
巫紫瞧他如此緊張,遂再次雙手合十頷首道,“小師傅,敢問這裡是哪裡?”
了厄捏着念珠將色戒之規於心中默唸了十遍,這才站了起來答道,“這裡自是這裡。”
巫紫,“………”
“閔城驛館。”
她拍拍心口,還好沒有穿到別的地方去,之前問過秀遠,說堯哥應該是住在地方驛館中的。
“多謝小師傅,方纔實在對不住,我這就離開。”
“阿彌陀佛。”
巫紫打開房門沒有停頓的走了出去,須臾,又轉身回到屋中,再一次嚇到了了厄。
“小師傅啊,敢問你可知景王的住處?或者是他身邊近衛的住處?”
了厄沉思了一會兒,淡淡的道,“貧僧不知。”
巫紫若有所思的摸起了下巴,剛剛這和尚明顯猶豫了,難道他在撒謊?
她笑了笑,走到和尚面前,試探着道,“小師傅,撒謊的人佛祖是不會喜歡的!”
“罪過罪過。”
了厄歉意的頷首,同時讓開兩步,“景王已於昨日離開閔城。”
“走……走啦?”
不會吧?難道仗打完了?難道他們已經在回皇城的路上了?
我靠!
要不要這麼玩她!
“景王已赴邊關。”
邊關?
“你是說他去了別的地方打仗?”
這欣喜的語氣聽的了厄心中打鼓,他有些後悔說出景王所在,可是剛纔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阿彌陀佛。”了厄走至門邊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施主請。”
大眼睛眨了眨,巫紫望了一眼夜色,唉聲嘆氣的走到門口,但是卻沒有出去,而是把門關上了。
了厄震驚的看着這個紫衣女子旁若無人的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竟然喝了下去!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巫紫眉毛一挑,見他已然紅透的耳根,若有所思的轉了轉手中的杯子,難不成這是他喝過的?
“咳……”巫紫尷尬的咳了一聲放下杯盞,“小師傅,外面太黑了,我在這裡待上一會兒,等天亮就走。”
了厄垂目沉思了一會兒,“施主自便。”
巫紫瞧他毫無怨言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復又轉身欲將門關上。
她連忙阻止,同時伸手按上門框,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小師傅,你看這夜深人靜的,我也不想麻煩你,可我實在是太餓了,不如看在佛祖的面子上,給我點吃的唄?”
了厄有些爲難,可那女子的目光太過炙熱,遂道了句,“施主稍等片刻。”
然後慌張離開。
的確是夜深人靜了,了厄藉着月色尋到了竈房處,點燃了油燈,環顧一圈,最後駐足在一缸麪粉前。
就在巫紫趴在桌子上餓的氣暈八素的時候,了厄終於姍姍來遲。
他將碗放在桌子上,重新捻起了佛珠,“施主請用。”
巫紫呆呆的看了一眼碗中的清湯麪,沒有肉,沒有雞蛋,沒有青菜,沒有蔥花,甚至連一點油花都沒有。
這還是面嗎?
巫紫有些懷疑這面裡是不是連鹽也沒有,她狐疑的看向了厄,“小師傅,這……能吃嗎?”
了厄不解,他三歲剃度出家,如今已有十七個年頭,這種食物在寺中基本是天天食用,爲何不能吃?
儘管他遊歷諸國,看遍人間煙火美食,但也未有一次違背佛門清規。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我佛弟子對於財、色、名、食、睡等五欲,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應當守護,勿起貪心,務必做到清心寡慾,方能………”
“好好好好!你別說了!不就是戒吃嗎?!”
巫紫腦袋都快炸了,這小和尚說起佛法來一套一套的,真是要命!
了厄還欲再說解一番,又在看到她拿起筷子的時候,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再出口的話已經變成,“施主慢用,貧僧告退。”
“唉?”
巫紫吸了一口麪條,含糊着開口,“小師傅且慢啊,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
了厄爲難道,“施主,深夜多有不便……”
“身爲佛祖的弟子應當滿懷慈悲,樂於助人纔是。”她一本正經的道,“小師傅會幫助我的吧?”
“我佛慈悲。”
巫紫笑了笑,繼續開始吃麪,時不時的看向了厄。
了厄端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雖閉着眼睛無聲唸經,但仍然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她的目光,好奇……探究……
他有些後悔留下來,但是身爲佛門弟子怎可無視衆生所求,於是將心經念得更快了。
鼓過四更之時,巫紫終於放下了筷子,好在她於裂縫中餓了很久,要不然這清水面還真的吃不下去。
她將碗筷挪至一邊,倒了一杯冷茶小喝了一口,看着了厄道,“小師傅,你所說的邊關在何處?”
了厄捻珠的動作一停,睜開眼直視着紫衣女子,半晌答道,“貧僧不知。”
然後繼續閉眼唸經,只是剛纔的心經唸到了何處他也不記得了,遂從頭開始念起。
巫紫伸出舌尖舔了舔白牙,眯着眼睛道,“小師傅,撒謊的人佛祖是不會喜歡的。”
捻珠的手再一次停住了,了厄沉思了片刻,這才答道,“邊關即爲北境,一路向北之處。”
巫紫無聲勾脣,這個小和尚真是有意思。
“那如果我要去邊關,得走多久啊?”
了厄再再一次頓住,斟酌着開口道,“邊關戰亂,施主還是莫要前往。”
眼睛一閉,繼續唸經。
巫紫暗自翻了一個白眼,不說拉倒,明天她找別人問去。
二人相對無言,巫紫趴在桌子上看着漂亮的小和尚昏昏欲睡。
了厄一動不動的念着心經,他在等這個紫衣女子下一個問題,不料靜謐的房間內忽然響起了微鼾聲。
他再再再一次睜開眼,將念珠扣於掌心,輕聲輕腳的開門離開。
離開之前,取了櫃中一方薄毯覆於紫衣女子的身上。
了厄來到院中,低聲唸了句,“我佛慈悲。”
佛祖見證,他只是出於慈悲,纔給她蓋了毯子。
絕對不是因爲之前抱了她,心有愧疚才如此做。
他在廊下盤膝而坐,閉眼開始唸經,可是以往倒背如流的心經已然唸的亂七八糟,顛三倒四。
了厄無奈的睜開眼,心中一團亂麻。
他垂目盯着自己持珠的手掌,那裡似乎還殘留着柔軟的溫度。
他恐懼的動了動手指,重新捻起佛珠來,嘴巴里不停的誦着經文。
靠得近了,才聽清楚經文的內容。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