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從來處來

夜半時分,羅天待得曲念怡睡下之後,這纔開始聚精會神的打坐,準備修煉規則,不……應該說是修煉規則之漏洞。

在命天教的時候,師童曾經說過,大多數漏洞並不是規則本身就擁有的,而是人爲賦予的,甚至在更早前鬼話也說過相似的一段話,羅天入門釋道者一途時間尚淺,對此卻並不是十分的明瞭。

但昨天一戰卻給了羅天更多的感悟,應該說昨天萬季安和殺人者之間的那一番過招,讓羅天對於規則有了全新的認識。

萬季安的動之規則隨着他的實力提升可以藉由調動更多和“動”有關的概念去攻擊敵人,行動、風動、心動、甚至到了最後能夠讓萬季安運用一切和正在進行當中的動名詞有關的一切概念,這纔是真正可怕之處,要知道“動”存在於任何地方任何領域,一個呼吸一次心跳一個念頭的產生都是一次動作的展開。

但萬季安昨天卻完全被殺人者給針對了,而原因就在於殺人者的自殺規則,如果說昨天的羅天對於自殺規則的理解全部是來自於“自殺”二字本身,或者說在昨天羅天的認識中,殺人者的規則就是自殺規則,那麼今天的羅天對此就有了全然不同的感悟。

殺人者的規則當真是自殺規則嗎?

並不是,畢竟羅天很清楚殺人者只能感悟自己的死,而他人的死並不在他所感悟的道的範疇當中,但昨天殺人者卻可以借用追兵的死,甚至是山神廟的毀滅這種物質的消亡來反擊萬季安,這說明殺人者已經修煉出了和自殺無關的其他的一些與死有關的規則,更進一步來說,他人之死便是殺人者自殺規則的漏洞。

那麼,羅天自己所修煉的漏洞規則的漏洞又是什麼呢,倘若要讓他自己來爲這份規則強加上一個漏洞又該是什麼呢?

乍眼一看,似乎漏洞的漏洞就應該是規則本身,但羅天卻很清楚漏洞可以作爲破解規則的反制手段,但規則本身卻並不能作爲製造漏洞的出發點。

羅天在悟道的時候,宿主們都很安靜,儘管他們各自的心中都對釋道有着很多的經驗感悟,倘若將這份感悟告訴羅天,或許能夠讓他少走很多的彎路,但實際上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一瞬間的變故,從別人那裡學到的東西永遠也無法轉化爲自己在一瞬變故發生之時的應變之策。

在羅天的認識中,規則分成三個階段,從弱到強分別是規律、法律以及原則。

被雨淋了會着涼,被太陽暴曬久了人會暈眩,這便是規律,規律的約束力最低,破解起來也最簡單,下雨天打傘,天氣炎熱去游泳,這便是對規律的破解之法,所謂有法便有破便是如此。

法律具有很強的約束力,不管用怎樣的方法,如何變通,或者是南轅北轍,敢於觸犯法律的人都將受到法律的制裁,但這個世界上觸犯法律的人比比皆是,有一分利便有人敢用觸犯法律的方式鋌而走險,在羅天的瞭解中,那些派門中的叛徒,那些敢於在城中殺人的人,內心都源於此,或者也可以這樣說,法就是對道的一種約束,一種表現,一種延伸。

原則又是什麼呢?

簡單來說,原則就是自己給自己內心劃下一條線,然後告訴自己不能逾越過這條線,規則又有着另一個解釋,那便是人心對於認知這個世界的尺度,而人心的尺度便是原則,神性爲了那個誓死捍衛的秘密而沉湎,這便是原則的力量了。

那麼,原則就是堅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嗎?

並不是,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原則,但原則這東西大多都深藏在不同人的心中,除了命天教那位最高指導者外,誰也無法洞察他人內心的秘密,自然也就不可能會知道原則所在了,即便是萬季安也洞察不了,那麼倘若一個人破壞了自己的原則,誰又知道他破壞了呢?

想到這裡,羅天漸漸的誕生了一個靈感,原則或者說規則的漏洞便是謊言。

人內心的原則是不會變更的,哪怕是最卑鄙無恥的小人也會有自己 的原則,只是外人無從去分辨罷了,原則的破綻之於規則的漏洞其實是一個意思,人用說謊的方式試圖掩蓋自己內心的缺陷,就是一種規則的漏洞。

想到這裡,羅天漸漸的明瞭了。

修煉規則的過程極爲漫長,悟道是一回事,該如何把非單一的規則融合在一起,形成規則網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修煉水之規則的釋道者去修煉火之規則,並不是想要藉此修煉出水火之勢,而是藉由火勢來助長和引導水勢,那麼在修煉水之規則的釋道者心中,火就是水之規則的漏洞,也是進一步強化和完善水之規則的媒介。

時間流逝,天漸漸泛白,又是新的一天,萬季安第一個醒來,當他看到羅天閉目的模樣便知道他正在熔鍊自己的規則,對此他倒是沒有發出任何不屑的譏諷,而是站起身來,去往了周圍的方向。

第二個醒來的是趙蒙,趙蒙和萬季安的關係微妙而又神秘,但表面上他們兩確實是師兄弟關係,所以兩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第三個醒來的是殺人者,當他看到羅天的模樣時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但也並沒有上前去打擾羅天,他是新加入的,雖然不知道能在一起呆多久,但既然他有自己的意圖和決心,那麼這一切都不該是任何人有資格去指責的。

天完全明亮的時候,曲念怡也醒了,她看到羅天的眼神中很柔和,並不僅僅是因爲羅天將她從那個冰冷的牢籠中“擄走”的緣故,而是在這樣的一個隊伍當中,唯有羅天是她真正可以依賴之人,或許弱者的同盟便是源於這樣的一份內心。

曲念怡拿起被單輕輕披在羅天身上,卻不想羅天睜開了眼睛,看着她微微一笑,曲念怡報以同樣的微笑,近距離的兩個人雖然有一些話想說,但是在這個亡命的季節裡,言語只能留存在各自的心中。

今天是前往葬龍谷的日子,這個行程是萬季安定下的,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去問過萬季安究竟想要做什麼,對他們這一行人而言,雖然各自心中的想法都不同,但卻因爲一些頗有淵源的緣故而走到了一起,這份淵源又能對未來產生怎樣的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