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 刺客

氣息越來越近,但羅天沒有動,也不需要動,況且——

神輝宮不能動武。

所以,此時的羅天就像是引頸就戮的死囚一般,迎風站在原地,而他身旁的兩名文臣怕是根本就不會武功的樣子,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就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然發生。

快若閃電一般的攻擊,讓羅天剎那間感受到了死亡,但是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那三名不管是殺手還是刺客就已經成爲了階下囚,而制服他們的並不是什麼絕頂高手,而是一道神奇而又詭異的禁制。

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種駁雜的靈氣消失了,換來的是無比精純的神界靈氣,雖然已經僞入神的羅天,在感受到這股氣息撲面而來的時候,仍舊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只會讓他感到不舒服,卻並不會致命,但是在他跟前的這三個人就不同了,他們掐着自己的喉嚨,臉色逐漸泛出了青光,顯然是即將窒息而亡的前兆。

“慢着,先不要殺他們!”

羅天的話音響起,雖然不知道他是在對誰說話,畢竟根本就沒人出手,但這句話卻還是起了作用,那三人青筋蹦起、眼球凸出的徵兆暫時消失了,而那股駁雜的靈氣也逐漸的在他們周圍衍生了出來。

重獲新生的三個人並沒有因爲這突如其來的生命眷顧而感恩,而是又再度打算開始運動規則力,不過這一次他們的規則力還沒有發出之前就消失了,在這樣高純度的靈氣環境之下,以他們所擁有的這種適應能力,根本就不可能聚集任何的規則力,畢竟他們修煉規則的方式根本就不是建立在這樣的外部環境之上的。

“你們是大公子派來的?”

看着這三人滑稽的醜態,羅天淡淡一笑後說道,這句話宛如石破天驚一般,讓周圍原本憤怒的神民們不經張口結舌的議論了起來,想必他們不但知道羅天口中的這位“大公子”是誰,同樣也很清楚這三個字在神界意味着什麼。

“不錯,我們就是大公子派來的!”

就在這時,三名刺客之一突然間大聲開口說道,話音中帶着一絲猙獰和陰冷,此時的他雖然明知道已經失去了一切應有的抵抗,卻還是宛如地獄之中的惡鬼一般,要和眼前的這個人同歸於盡。

然而聽到他這句話的羅天卻是笑了,他不做任何思考,又繼續說道。

“看來不是,那麼你們是恆遠派來的了?”

又是一個引起一片竊竊私語的名字,但這一次對方卻並不在說話了,即使他之前因憤怒而衝昏了頭腦,但這一刻卻也多少明白了過來,羅天僅僅只是在詐自己,而並非是掌握了某個始作俑者的證據。

“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羅天,你身爲人族子民,如今卻妄爲神界出謀劃策,意欲進攻我中天界,今天我雖然殺不死你,但日後你若是妄想進犯人界,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他的這一席話說的又再度讓在場衆人將目光投向了羅天,但羅天聞言心中卻是昭然一片,在察覺到這幾個人的氣息時,他就已經將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想清楚了,而此時聽到這一席話,卻只是淡淡的一笑後說道。

“人?你們怕是誤會了什麼吧,你問問他們,我是人嗎?”

羅天此時突然提升了自己身上的氣息,那種因僞入神而不斷擴散出來的無比精純的氣息在周圍蔓延開來,和周圍的環境交相輝映,無數神輝宮的神民們此時雖然並沒有以言語對他做出迴應,但是看他們的眼神卻分明是在看待自己的同胞。

半晌之後,沒人說話,但是很顯然羅天已經從那三人的眼神之中察覺出了一股子狐疑之色,是的,這一刻他們也開始有些不確定了起來,畢竟氣息的波動不會有錯,而個人的感覺更不會有錯。

在這種危急關頭,雖然那三人早已將性命置之度外,但仍舊會有一種完成任務以及奮勇求生的本能,雖然這是一種雙重標準,但卻是有着遞進關係的雙重標準,但無論是怎樣的標準,也都會隨着事態的變化而出現破綻。

“放心,我不會殺你們,而且還要放你們回去,不過有一句話我要讓你們帶給那幕後主使。”

羅天的話讓那三人一怔,事已至此,誰也沒有想過還能活下去,哪怕是再不願意就這樣死掉,卻也已經無能爲力了,神界的靈氣壓制對他們的身體影響遠遠超過了他們的估計,即使他們身上有着某種可以庇護的法寶,但這種法寶卻也在他們運動規則力而導致毛孔噴張的那一刻,因身體灌注了太多致命的靈氣而失去了效力。

就在那三人意欲再次破口大罵,至少也要盡情肆意的帶着一股子傲氣死去的時候,卻聽到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說道。

“你想要我們帶什麼話。”

是的,求生的希望和完成任務的理念在這一刻終於是發生了衝突,如果能夠不死,誰又願意死呢,誰又不想功成身退呢?

“回去告訴他,想要殺我,何必玩弄這樣的把戲,三天後在經天台,我等他的到來!”

羅天的話音落下,那三人卻是面面相覷,既然選擇僱傭殺手刺客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那幕後的始作俑者就定然有着不會現身於人前的打算,但這三人分明是認識羅天,也瞭解過一些關於羅天的事情,而這樣的一句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卻明顯顯得有些滑稽了。

那三人並沒有說話,因爲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來回答,是答應下來還是一口否決,否決的下場是什麼自然毋庸置疑,但是答應的話,如果羅天還要追問,他們又該如何回答呢?

看着眼前三人的模樣,羅天心中倒是明鏡一片似的,這三人來自人界,卻並不一定就是人界之人,至於他們幕後的主使者是誰,對羅天而言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問題在於,他該如何利用這三人最後的價值,爲自己開出一個好的局面。

在羅天被邀請來到神輝宮的第一天,想必整個神界在關注繼任大典這件事的人就已經知曉了他所有的來歷和動機,但他們唯獨猜不透的就是羅天的目的,而這份目的和一個已經流傳千年亙古不變的規矩產生了衝突,但是在這種節骨眼上,規矩也好,目的也好,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們不允許任何人讓事態超出預計和掌控。

是的,如果沒有羅天的存在,那個人就算最後仍舊能夠繼承大祭司一職,他們也能從利益的交換和謀劃當中保證自己的利益最終不會受到任何侵犯,這是神界之人做事的原則,也是一種制度的保障,而這樣的原則和保障在中天界的人族看來,就是天理、道德這種東西,膽敢違抗這種東西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甚至於在位子還沒有坐穩之前,就先一步被推翻了。

所以,不管是裝模作樣也好,是愚民也罷,上位者比下位者更加的尊崇道德、天理,只要這套機制不變,那麼遊戲規則就永遠也不會發生改變。

羅天的出現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可被接受的,他的出現也就意味着兩個最可能發生的擔憂,第一就是他們的結局,第二是神界的最終結局,而後一個明顯要比前一個更令人擔憂。

打破傳統和制度這種事太困難了,但如果有人真的去做了,那絕對是要踏遍萬千屍骸了,而且這屍骸當中必然會有現今制度的擁護者和保守者,畢竟他們纔是最主要的對手。

沒人希望看到這一幕的誕生,更不會有人希望傳統被打破,所以羅天要死,不管他有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任何令人擔憂的結果都絕不能發生。

而作爲羅天自己來說,早在他即將踏上神界的時候,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在他心中了。

眼前的這三個人只是馬前卒而已,就像是自己對於驚濤一樣,隨時都可以捨棄的對象,但是任何人都不願意被捨棄,至少在實現自我價值之前不願意成爲棄子,而如今羅天要做的,就是借用他們想要實現的自我價值,來爲自己打開一道天窗。

“你做夢!”

由於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羅天那愚蠢的問題,又不知道該如何憑藉自己的智慧來打開新的局面,所以最終他們三人乾脆還是將命運交給了上天的安排,或者說想要一個求仁得仁的結果。

但是羅天又如何能夠讓他們如願呢?

“想死還不簡單,就算你們動用不了規則力,但咬舌自盡,或者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時候一頭撞死在南牆下邊,我想應該沒人會攔住你們。”

羅天的話絲絲入耳,宛如惡魔的呢喃一般,彷彿要將他們最後剩下的一道皮囊也剝離乾淨一般,任何人在看到這三位願意殺身成仁的“義士”的時候,想必都不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語,至少他們還是需要一些正義和道義的僞裝,會因爲敵人的忠肝義膽而賞賜他們一具全屍,甚至是爲他們準備一場厚葬。

但是很顯然,羅天並沒有這樣去做,他簡直是要將這三人的心肝都挖出來展現給世人看,讓世人看到他們擁有的僅僅只是一顆異族的心肝,讓所有神民都因爲人類在神輝宮動手玷污了他們的聖殿而仇恨所有的人類。

“把他們身上的禁制撤了。”

隨着羅天的話音落下,束縛三人身上靈氣流轉的禁制瞬間消失,當這三人恢復了行動力的時候,他們卻都愣住了,一時間沒搞清楚下一步究竟應該做什麼,是繼續刺殺羅天的任務,還是應該遵循羅天的話,一頭撞死或者是咬舌自盡,又或者利用他們僅存的一點規則力直擊天靈蓋而亡。

選擇,永遠是最煎熬和痛苦的事情,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讓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簡直比當真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不過,三人的選擇並沒有猶豫多久,而在下一刻,這三人做出了意外的舉動,他們看準時機,幾乎是三個人一同縱身躍起,一個朝着羅天撲來,另一個朝着人羣中而去,而最後一個,卻是想要逃走。

三個人三種不同的選擇,不管是他們之間的選擇在這一刻出現了分歧,還是因爲他們配合上的默契而有了最後賭注的決心,亦或是他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的,想着任務失敗的時候至少要跑出去一個人送信。

迎面撲上來想要最後一搏的那個人率先被立斃於當場,雖然已經儘量的沒有讓他體內的獻血蔓延開來,但神輝宮死了人,這件事必然會引起整個神界的震怒,甚至連神王都會爲此出面。

而那個想要跑向人羣當中的人並沒有沒入人羣當中,不管他是想要挾持“人質”還是想要混會摸魚,他的唯一結局同樣也是死亡,只不過殺死他的並不是任何隱於暗處的高手,而是他的傷勢先一步發作而倒地而亡。

至於最後那個逃命之人,誰也沒有去在意他,他就那樣跑掉了,當然他是否真能夠跑掉,誰也不會去關心,因爲現在有更讓人在意的事情。

神輝宮不能動武。

此時此刻,在神輝宮的一處上層高臺之上,兩人全程目睹了發生的一切,甚至於憑藉他們至強的實力還能親耳聽到現場每個人說的話。

“你覺得他如何?”

驚濤大祭司問道,而他的問題卻是讓他身旁的那個人緩緩搖頭,說道。

“你給自己招來了一個麻煩人物,恐怕他不會如你所想的那般甘願成爲你的棋子的。”

他的話讓驚濤大祭司微微一笑,重新回頭凝視着仍舊站在現場的羅天,心中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不過片刻後他轉身朝着神輝宮內走去,而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說道。

“他的身上有一種你我都沒有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

另外一人好奇的問道,但雖說是好奇,但臉上卻仍舊流淌着雲淡風輕的從容。

“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