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 不解的淵源

“你說蔣老爺子?其實我們從未謀面,只是在醫道一途,有很多人拿我來跟他比較,所以纔有了南孟北蔣的這種說法,後來又有很多人慫恿我前去跟他較量一番,想來他也受到過同樣的騷擾。”

孟百生的話讓羅天明白了過來,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當初孟百生口中的所謂摯友,想必也是一種惺惺相惜的關係了,只不過當羅天聽完最後的那句話後倒是笑了,將自己和蔣老爺子見面的事情說了一些,孟百生聞言倒是一怔,但隨後就跟羅天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由於孟百生無法治癒那肉山的恐懼,而羅天對蔣老爺子的認爲也只是一種猜想,所以基本上都是無法可依的,而且有些話羅天並不方便對孟百生說出去,他們兩人這些年來都是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一丁點的苗頭很容易就能嗅到風聲,加上孟百生身份職業的特殊性,未必不會影響到他的關係網。

孟百生並沒有呆多久就走了,離開的方式自然也是肉山給他開的門,其實現在的肉山已經好多了,在羅天利用漏洞規則逆向使用衆生規則消除了它大多數記憶之後,雖然剩下來的記憶仍舊還“積壓”在那裡,但除了那道封印,現在它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現在的羅天已經大致知道了他的病症是怎麼一回事,其實就是太多的記憶因這個世界的特殊性轉化而來的一種精神實體,硬生生的將他的身軀撐到了之前那種體積,讓他難以行動,但是很顯然,肉山也和人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想事情,就算他想的大多都是無意義的東西,但仍舊會轉化爲記憶的實體填充它的身軀,最後再度變成之前那麼大。

想要解決它的病症,仍舊必須從那道封印着手,因爲記憶是不會變成某種精神實體的,至少羅天就不會,所以,看起來應該就是那怪物的主人在它身上下的那道封印的緣故。

那麼,該如何從它的口中套出那名主人的名字呢?

此時的肉山還是軟踏踏的,但也已經比之前那攤完全平攤在地上的爛泥要多少飽滿許多了,現在的它看上去像個橢圓形的球,想必要不了多久它又會再度回到之前那種模樣。

“你吸收了那麼多人的記憶,應該知道很多東西吧?”

羅天湊了過去,如此問道,由於肉山並沒有外在五官,根本難以讀懂它是什麼樣的心情,所以羅天也只能依靠言語來循循善誘。

“啊,那真是太多了,有時候我也很苦惱,要是沒有吸收那麼多記憶,我是不是就不會變得那麼胖了?”

肉山的話讓羅天微微一笑,心想你居然還知道,但是你既然有如此異能,想必這就是你存在於世的一種本能,就算你想要有所節制,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我看未必,若非當初你那個老主人給你的體內下了一道封印,只怕今天的你還會更加龐大,甚至會捅穿這間屋子也說不定。”

羅天的話讓那肉山再度開始鼓譟了起來,也不知道它是心情激盪,還是因爲又開始回憶而讓身體增大的某種跡象,不過很快它就繼續說道。

“嘿嘿,這你就放心吧,這間屋子也是老主人留下的,你走的那一天對我說過,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只要我一直待在這裡就不會有事。”

肉山的話讓羅天心中暗暗稱奇,不過也多少有些好笑,這種像是拐騙小孩子的把戲竟然它還真的信了,不過這一次羅天倒是站起身來,好生的打量了一下這間閣樓。

這間閣樓已經幾乎到了快要報廢的程度,如果是放在某處野地裡,或許還會引起人的注意,畢竟從外表上來看,這的確有種很陰森的感覺,但是羅天是在這閣樓裡面,失去了那種由外而內因探索之心而升起的神秘感,也就不那麼好奇了。

但此時經過羅天的觀察,閣樓一樓雖然已經完全報廢,且因爲被這肉山佔據的緣故而早已失去了一切有探索價值的可能性,但是那幾乎報廢掉的樓梯所通往的二層,卻有着幾間看上去還算是完好的房子,不知道那裡面到底有什麼,是否能夠查出一星半點關於那“老主人”的線索來。

羅天主意已定,隨即躍上二樓,但隨即整間屋子就傳出了那種彷彿承受不住的簌簌聲,羅天見狀更是謹慎,隨後他穿過閣樓二層的前面兩間屋子,但均未發現任何怪異之處,隨即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那最後的一間屋子裡。

仍舊是毫不起眼的屋子,但羅天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就好像是某種神秘的空間通道一樣,只要跨越進去就會被傳送到別的地方。

羅天從地上撿起一根爛木頭,隨即仍進了那屋子裡面,但隨後也只聽到木頭落地的聲音,卻並沒有發生任何怪異之事,羅天按下內心的不安,一步步的來到那房間門口,而就在即將步入的那一瞬間,羅天的眼神渙散,猛然間他的眼睛一花,眼前出現了兩個人影。

“那是……”

羅天說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因記憶的渙散而看到的某種被意識封印而駐留在此的影像,但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花眼,而是的確看的清清楚楚。

他記得那站着的男人好似在低頭思索着什麼,而那抱着臂膀、蜷縮着大腿坐在地上的女人在嚶嚶哭泣,但是最爲讓羅天注意到的卻是那女人手指間所垂釣的某個事物。

那是一枚星型物品,對於早已對這個東西爛熟於胸的羅天而言,絕對沒有認錯的可能。

真的是幻覺嗎?

但自己的記憶中又何時出現過這樣的場景,以至於那兩人也十分的陌生,但很快羅天的心中一動,難道說那男的就是肉山口中的老主人?

不,仍舊是毫無半點線索的猜測。

羅天搖了搖頭,最終將自己那朝着四面八方宣泄而出的思緒按下,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這間屋子。

屋子的老舊程度和那映照在牆壁上斑駁的年月是呈正比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當羅天試着伸手去觸摸那牆壁的時候,隨着一陣灰落下,連同這整間屋子都彷彿在顫抖一般。

羅天並沒有忘記,這裡是一處記憶的世界,換句話說,他如今所身處的這間屋子也必然是存在於某人的記憶當中,甚至於就是那名老主人曾經的居所,那麼他是否有可能會在這裡留下某樣東西呢?

可惜管良和魔能不在,不然的話依靠他們的尋路規則可以很方便的找尋到這樣可能存在的東西,不過隨着羅天的目光四處搜尋,最終定格在了那屋子的一角,一處看上去曾經有被人損毀過的痕跡。

羅天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畢竟這屋子幾乎已經承受不住他這樣的人的踩踏了,而當羅天來到那一角,隨即蹲下身子的時候,他的目光穿透那被刨空的邊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然而,這一看不禁讓羅天心中倍感疑惑,雖然他並未離開過這屋子,但是屋子並沒有密封,他之前曾經瞥過幾眼屋外的世界,幾乎和這屋子同樣的昏暗,但是如今他通過這狹窄一角所看到的竟然是分外亮堂的景緻。

隨着羅天暗自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既然這是一個人的記憶,那麼這個人極有可能在過去的時候曾經在這間屋子裡待過,而他也曾經像今天的羅天這樣,將這屋子的邊緣一角刨空,而後視圖看向外面的世界,而今天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便是當初待在這屋子裡的那個人所留下的記憶。

那麼,這個人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由於那個角落太過狹窄且低垂,羅天並不能看到太過的光景,但是以他有限的視角去觀看,卻不難發現,外面是一處亭臺樓閣,甚至於俯身在這個位置,他的耳邊還能聽到溪流的聲音以及……女人歡快的聲音和一陣陣輕盈的腳步聲。

當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羅天的心中不由得一動,他想起了曾經萬季安給他說起過的那個故事,那個關於他和溫娘之間的故事,難道說,這間屋子就是萬季安曾經居住過的那間屋子?

畢竟這是羅天有限記憶當中唯一能夠聯想到的一種可能,而除此之外,再讓他聯想也很難將這奇幻的一幕和任何記憶聯繫在一起,但即便如此,羅天仍舊存有一絲懷疑,畢竟如果說這間屋子屬於萬季安,那麼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外面的那座肉山的老主人也是萬季安了呢?

當羅天帶着這個疑問,重新返回到閣樓一層的時候,此時的肉山身軀又再度長大了幾分,雖然不及最初的時候,但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又會回到那龐然大物的模樣。

肉山對羅天的到來並沒有表示什麼,或許是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突然多出了一個人來,又或者他知道羅天能治好他的病,所以不敢去打岔羅天的心思。

“你聽說過萬季安這個人嗎?”

羅天提出了這個問題,雖然只是抱着十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甚至有可能會觸及到肉山吸收的無數記憶當中那交錯的部分,但羅天知道這是眼前唯一的線索。

“你是說曾經住在二樓的那個人嗎?”

肉山的回答讓羅天心中一震,儘管表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來,但心卻是怦然作響,沒想到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誤打誤撞的猜測竟然還真被他給料中了。

不過,肉山說萬季安曾經是二樓房間的房客,那麼也就是說萬季安並非是這間屋子的主人,那麼這間屋子的主人或許就是當初困住了萬季安,將他這位萬象王朝的皇帝給囚禁了二百年的那個人。

羅天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竟然會扯上萬季安,此時想來,如今的萬季安和姜小云自從他們在葬龍谷分別之後又去了哪裡,曾經被掩埋的歷史又是否會跟這西北十三鎮有關係呢?

毫無意義的思索,最終羅天的目光再度定格在肉山的身上,而他再進一步的試探性的問道。

“你知道你的老主人爲何要邀請這個人住在這裡嗎?”

肉山聞言,身軀開始鼓譟,好似在回憶,但如果說這就是他的記憶,那應該無需思考纔對啊,畢竟他又不是人,而這裡也只是一個孤立的記憶世界,沒有那麼多如人類一般複雜而又難解難分的的感情糾葛,既然是孤立的記憶,那麼就相當於是一個又一個的詞彙一樣。

“我想不起來了。”

然而,讓羅天再度沒有想到的是,肉山竟然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這個答案讓羅天思索了好一陣子,卻也毫無心得,最終他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但就在他想要放棄這個話題的時候,忽然間靈機一動,腦海中又有了新的靈光。

既然這是肉山曾經經歷過的,那麼也就是說這並非肉山吸取的記憶,而是他本身的記憶,換句話說,當肉山和這間閣樓還在現實世界當中的時候就曾經保留過的記憶是否也和人類一樣,有着更爲複雜的感情交錯呢?

羅天看着眼前的肉山,第一次開始重新審視起了他的身份,或者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待了這麼久,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名字突然淡淡一笑,以一種老朋友的語氣問道,肉山並未猶豫,很快就給出了答覆。

“我叫弼穢,你呢?”

“羅天。”

“羅天?”

“是的。”

兩人的一問一答,卻在對方確認了羅天的名字時,那肉山身上的鼓譟變得強烈了起來,隨即大聲喊道。

“我認識你,主人曾經向我提起過你的名字。”

什麼!

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羅天陡然變色,回溯記憶,卻是毫無半點能夠和眼前這怪物聯繫在一起的究竟。

“何時?何地?”

羅天知道,如今的問題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甚至比他之前循循善誘急於想要知道的那個答案還要緊迫。

“哈哈,你忘了麼,在那個屋子裡,你躺在一張牀上,全身骨頭都碎了,還是我的主人幫你治好了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