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唯心

讓規則脫離意識的束縛?

這句話當真是讓管良嚇了一跳,這樣的想法別說管良從來沒有想過,恐怕就算是當今世上所有的釋道者,包括羅天在內都不會從這個方向去考慮問題。

不過,如今管良面對的是傳說中的那位純陽尊者姬玄,如果他真是姬玄的話,或許的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其實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那就是如果人沒有誕生,那麼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

這是一種“唯心”之說,不用說管良、羅天之流了,哪怕是在任何一名狂妄自大的釋道者的眼中都是站不住腳的,或許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倘若說一個人還沒有從母親的肚子裡生下來,那麼屬於他的人生乃至於他存在於這個世界當中的一切都還沒沒有開始,或許唯有如此才能夠算是說得通了吧。

不過,管良並沒有去反駁這個結論,畢竟他並不清楚姬玄是如何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的,正如同他也不會明白這天底下爲何會有想要進入到石頭裡居住的魔。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姬玄眼見管良一言不發的模樣,當即問道,對此管良點點頭,承認了他此時的心情,不過他的心中卻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想法,這種想法同樣也交織在了他之前無數的疑問當中。

應該說,姬玄所表達出的這種想法和管良過去在命天教所接受過的那種引導是大相徑庭的,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的,而這樣的感覺管良也曾經在羅天的身上察覺到,但不同的是,羅天算是一個理智到有些蒼白的人,所以他的結論縱使讓人很有一種豈有此理的感覺,卻多少也能夠聽得進去。

但眼前的姬玄,別說他過去所擁有的身份地位,就憑他的實力,這就是一個比之羅天而言更接近天道化身的存在,而像他這樣的人在中天界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少,比如說現如今的七大城主,都和姬玄一樣,是追隨天道之上的佼佼者。

這種天道與真正的天道即使有誤差,卻也並不算大了,當然了,即使是毫釐的誤差,那差距也的確是天差地別的。

所以說,按理來說,純陽尊者姬玄不應該是這樣一個“大逆不道”之人,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師童說羅天擁有了道心的事實,否則的話,在管良的心中,違背天道之人或者是像羅天那樣僞裝天道之人,絕不可能踏上天道一途。

這天下間是否還有別的路可以讓他們成仙成神,管良並不知道,但作爲人——這種完美的天道造物,背離天道的下場便是失去了爲人的資格。

在管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姬玄一直在盯着他,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姬玄,至少他表現出來的在管良看來還是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他的確是命天教的故人,也的確是管良的前輩,至少在這個身份沒有被真相揭穿之前,管良都不會失了任何禮數。

“無妨,這段日子以來,我教給你的人族秘法你可有精進?”

突然間,姬玄話鋒一轉,提到了這件事,頓時就讓管良的心中一動,人族秘法,這絕對是一個帶有具體意義的標誌了,此時管良擡頭看向他,也不曾猶豫,直接說道。

“不敢忘記前輩的點化之恩。”

聽到這個答覆,姬玄微微點頭,隨即他伸出手,手心裡邊蘊含了一股龐然的力量,這股力量讓管良有了更爲強烈也更爲熟悉的感覺,與此同時,管良也開始以人族秘法凝聚規則力,當兩股規則力同時升起並且逐漸融合爲一股的時候,管良心中的驚訝更甚,卻同時也解開了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他真的是純陽尊者姬玄!

“不錯,蘊含了道心的人族秘法,沒想到這才兩年多的時間,你的實力竟然也精進至此,如此看來,如今的你已經夠資格學習我所創造的規則了。”

姬玄的話讓管良心中一驚,待得仔細品味這句話之後,驚訝中更是蘊含了一絲震撼,因爲他聽到的是“創造”而非“修煉”,雖然只是些許的差別,但卻宛如天差地別一般。

天道創造萬物之後,這世間便無人能夠再有任何創造的能力,即使後人能夠推陳出新,那也不過只是在原本擁有的自然萬物當中製造出了過去這個世界所不曾出現過的東西,但那絕非創造。

但如今,當管良親耳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本能的反應絕非是姬玄的口誤,而是他真的有了如此造化。

管良當下以一種更加恭敬的態度說道。

“晚輩洗耳恭聽。”

當管良話音一落,只見純陽尊者姬玄手中再度托起一股力量,這次的力量與之前有幾分相似,但是當管良也以相同的人族秘法開始引動規則力的時候,卻發現這一次兩人的規則力不再能夠相融了。

起初管良還並沒有感到有任何奇怪,畢竟到了姬玄這樣的境界,即便只是一縷殘魂,他所擁有的規則也絕對是更爲複雜的複合規則,哪怕只是其中一種規則添加不同,也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貌。

但是,當姬玄將他引動的規則力完全呈現在管良的跟前,隨即進行了一次自我分解之後,管良的瞳孔猛地收縮,因爲他看到在自己跟前的兩種規則力竟然有着完全一致的氣息,但表現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狀態。

“這是……”

管良大吃一驚,以他現如今的實力,雖然還無法測度出姬玄所擁有實力的底線,但是依照釋道者的戰鬥,本就是規則的剝離與分解的過程,當一種極爲複雜的規則力被分解開來之後,雖然仍舊無法呈現出其本源的特質,但分解過後的規則力卻也如同剛剛踏上釋道者一途所擁有的單一規則那樣,是純粹的一種存在。

但是,就是這種單一而又純粹的規則力,卻竟然在管良的感知之下,擁有了截然不同的形態特徵,這就好像火雖然仍舊還能夠發光,但卻不再發熱,而是變得冷冰了一般。

此時的管良被眼前這難以言喻的造化所震懾到了,這簡直推翻了他過去對這個世間所擁有之萬物最直觀的瞭解。

“這怎麼可能……”

管良喃喃自語,心中驚心動魄的同時,卻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對眼前這無盡知識渴求的慾望,如果說他真的擁有了這樣的規則力,真的能夠創造出一種全新的規則,一個這世間迄今爲止還不曾被創造出來的規則,那麼遮掩的規則不僅僅可以無視羅天的漏洞規則,甚至於這算不算也是一種意識脫離了規則束縛的表現呢?

管良的心情伴隨着他臉部肌肉的抽動被姬玄看在眼中,只要是釋道者就很難抵擋這樣的誘惑,天道對釋道者來說太遙遠了,那些只求活在當下只求運用自己的實力攪風攪雨的混世魔王們,未嘗就不是因爲他們不思進取或者根本就沒有天分而難以存進的緣故,最終背離了天道。

但是,如今的管良在也擁有了道心之後,朝着天道那便是更近了一步。

“沒什麼不可能的。”

此時姬玄收回了手中的規則力,淡淡的說道,此時他的神態又發生了變化,變得有些高深莫測了起來,又或者他回憶起了什麼往事,以至於讓此時的他臉上的神情漸漸的有種脫離了“人味”的感覺。

管良逐漸按下自己躁動的內心,他心動了,況且姬玄也是命天教的前輩,因此管良就算越過師童去學會姬玄的規則,也並不算是背叛了命天教。

然而,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的耳畔突然間傳來了一個聲音,伴隨着一陣“吱呀”的聲音,那是厚重的大門被推開的時候,這一刻管良的心神有了一絲轉移,同樣也讓他那對知識渴求的慾望得到了一次緩衝。

在面對姬玄的這期間,管良的確是心無旁騖,就如同久困沙漠中的旅人見到了綠洲裡的一汪泉水一樣,讓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思考別的東西,但藉着這一道聲音,卻猛然間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而其中就包括了清微閣和魏碑然。

“前輩,清微閣真是被你所滅的嗎?”

藉着心中僅存不多的一絲空明,管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是他流落到這記憶世界當中的起因,也是他在那個夢境最後選擇留下來的初衷,對於清微閣和魏碑然,管良並沒有太多的認同感,這世間誰被誰殺了,而哪個門派又被滅了,簡直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在一個沒有法律,沒有朝廷的世界當中,僅靠天理這種道德底線是不足以約束人心的。

管良的問題一出口,他頓時就感到了一陣異樣的氣息流淌,說不清那究竟是殺氣還是另一股不爲人知的氣息,但憑藉着內心本能的警惕,讓管良把握住了他幾乎無法把握住的一瞬生機,而就在他跳開來的同時,耳畔傳來了一個聲音。

“管大哥,他不是純陽尊者姬玄,他是——”

璇兒的聲音出現在耳畔,將管良瞬間給驚醒了,與此同時,當他眼前一花,再度看向對面那個人的時候,哪裡還是純陽尊者姬玄,分明已經變回了之前的那令人噁心的怪物,或許該稱它爲“弼穢”,畢竟這是它化作純陽尊者姬玄的自稱。

璇兒並沒有來到管良的跟前,但此時的管良卻已經入夢驚醒一般的回過了神來,腦海中雖然還殘留着“讓規則脫離約束束縛”以及它之前所展現出來的那種規則力的殘影,但冷靜下來的管良卻已經不會再受到他的蠱惑了。

“該死的女人,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好了!”

弼穢此時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由此也可見他之前的確是不懷好意,如果不是璇兒的聲音來的及時,恐怕現如今的管良已經着了它的道。

“你究竟是誰?”

管良此時心中怒意上升,明明知道這段經歷來的詭異莫名,卻還是差點就着了對方的道。

“哼,小子,別以爲你脫離了幻境,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待得我吞噬了你的靈魂,這人族秘法也就爲我所用了。”

弼穢的話讓管良心中陡然一驚,難道說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很快管良就冷靜了下來,之前他幻化成姬玄的模樣,本來是有出手的機會的,就像是它之前吸收掉杜曦瑤的魂魄那樣,只要藉着管良和姬玄同時發動規則力並且相互交融的時候,接觸到管良的身體,那麼眼下的管良或許也早就不存在了,哪裡還等得到璇兒的呼救。

所以,管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看向眼前這醜陋的怪物,淡淡的說道。

“何必危言聳聽,若你真能吸收掉我的魂魄,你早就動手了,你之前幻化成我熟悉之人的模樣,無非就是想要借用我引動規則力並且在我毫無所查的情況下將之一點點的剝離和分解掉,換句話說,如今的你尚且無法對完整的靈魂動手,除非我受傷而化作殘魂,你纔有一絲的希望!”

管良的話讓那肉團一樣的怪物身體不斷的忽小忽大,就好似這是它憤怒的表現一般,而就在這時,安陽王帶着璇兒也一同出現在了管良的附近,當雙方對視的時候,都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的安心。

“管大哥?”

璇兒輕聲呼喚了一聲,管良聞言轉頭微微一笑,隨即便聽到了安陽王說道。

“放心,他已經沒事了,解決掉眼前的事情,我們這便離去吧。”

安陽王話音落下,和管良同時出手,兩股龐大的規則力同時命中了那怪物的身體,只聽到一聲慘叫,只見那怪物的身體明顯縮小了許多,幾乎就要被按在那地表之下,這一幕也不禁讓管良心中一動,知道是那怪物沒入到地表之下的身體被某種強大的禁制所束縛而只能被動挨打的緣故,當下他再不遲疑,和安陽王聯手發動了第二次攻擊,只見那怪物終於是承受不住這種無法依靠自身實力去抵擋的直接傷害,漸漸的沒入到了地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