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聰明的小傢伙

天忌的話引起了羅天的好奇,但並不是天忌話中的內容讓羅天好奇,而是天忌此時的身份立場。

羅天此時並沒有說話,而是露出了沉思的模樣,但在他的心中卻已然爲今天天忌說這番話的來意強加上了一個定義。

這一刻天忌的立場有三種可能,第一他是妖皇的人,代表妖界的立場來說這樣一番話,畢竟那名少年對羅天的依賴衆人都看在眼裡,天忌瞭解這其中的秘密也很正常。

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羅天給否定了,就算天忌、荒溟和妖皇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但從第一次荒溟出現攔阻天忌開始,羅天就感覺的出,以妖皇目前的狀態就算天忌殺不了妖皇,但妖皇也絕非天際的對手,這兩個人在妖界的關係絕非單純的從屬關係。

“怎麼樣,思考的如何了?”

此時天忌追問了一句,羅天聞言當下壓下了心中的想法,待得看向對方後,羅天緩緩的提出了一個疑問。

“你是希望我接受還是不接受呢?”

眼見羅天將問題拋給了自己,天忌倒並沒有出乎意料,好似早就料到羅天會有此一問似的,當下說道。

“當然不能接受。”

聽着天忌言之鑿鑿的話語,羅天仍舊不爲所動,當下不動聲色的問道。

“爲何呢?”

“因爲你的實力還不夠強大。”

聽到這個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羅天此時已然對天忌的來意和目的瞭然於胸了,當下他對此淡淡的一笑後,說道。

“就算如你所言,但整個妖界除了你、荒溟和妖皇,還能有誰能威脅到我的生命呢?”

羅天的話讓天忌一時語癡,的確,以羅天一行人的實力雖然尚不足以在妖界自保,但憑藉如今羅天所持有的幾個身份,偌大的妖界還真難找出幾個人能動得了他。

一個妖族秘法正統傳人的身份就足以讓羅天在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夠得到表面上的禮遇了,更不用說如今他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那就是妖皇的使者,明有天忌,暗有荒溟,想要在妖界爲難羅天就等同於是和妖皇作對。

除非,問題並不是出在外部,而是羅天自己內部出現了問題,畢竟拋開妖皇不說,天忌和荒溟想要殺羅天,那是易如反掌。

羅天此時並沒有去欣賞天忌支絀的表情,畢竟那用意就太明顯了,因此羅天此時站起身來,慢慢走到了大門口,隨即停下步子說道。

“我不但要接管天座,而且我也會履行和你的約定,前往永眠之間。”

羅天這樣一番信誓旦旦的話讓天忌還能說什麼,雖然他多少也有所察覺羅天說這番話背後的意圖,但至少表面上羅天什麼都沒有說,相反還言之鑿鑿的要履行前往斷魂海的約定,這就只能讓天忌收起自己的那份心思,暫且把心中的計劃放緩了。

次日一早,羅天等人來到閣樓外,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們頭一次離開閣樓,而來到外面後眉等多久那名少年也走了出來,不過看他的神情明顯還殘留着一絲依依不捨。

“哥哥,我們還會回來嗎?”

少年期期艾艾的問道,言語中充滿了不確定的心情,畢竟這裡是他和姐姐唯一擁有回憶的地方,而這樣的回憶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年,遠比他對羅天的依賴要久遠的多。

“把這裡留在記憶中不好嗎?”

羅天沒有回答,而是微笑着反問道,這讓少年一怔,但隨即還是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畢竟他昨天之所以會提出離開,唯一的理由就是想要掩埋回憶,他有這樣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述出來罷了。

此時羅天注意到天忌一直在注意他,對此羅天倒是很清楚,天忌恐怕是想要看一看他羅天到底知不知道這少年其實就是天座轉世或者化身這一回事,倘若羅天知道,便應該明白少年離開,閣樓也將會隨之離開,甚至於極有可能的是,整個閣樓乃至閣樓當中的獨立空間都是少年的意識創造出來的。

不過羅天什麼也沒有表示,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一行人朝着前往邪支一脈的方向漸行漸遠,而在他們的背後,閣樓也在漸漸的變得模糊,繼而完全消失。

當一行人回到邪支一脈所在的幻境後,這一次不再有什麼人朝着他們圍上來,或許是新鮮感已經消失的緣故,不過羅天等人卻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似乎有些不對勁。”

管良此時說道,經歷了閣樓幻境一行,如今的他濡染仍舊對很多被羅天所隱瞞的秘密並不知情,卻也並非全然被矇在鼓裡的小白了,但他的心結也並沒有消失,也只是被壓制住了而已。

“何止是不對勁,簡直就是太過明顯了。”

羅天此時冷笑了一聲,和那時所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管良聞言當即會意,正要開始凝結尋路規則的時候卻被羅天給攔了下來。

“先別急,既然對方想玩,那就讓我們陪對方好好玩一玩吧。”

羅天的話音落下,管良和堯天同時收起了各自散開的規則力和敵意,而在衆人的眼前,邪支一脈的衆人仍舊還在和平日裡正常的起居生活一樣,完全無視他們一行人的存在,即便往來於羅天等人身旁也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就像是羅天等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羅天等人都沒有動,也沒有旁若無人像是根本渾不在意一般的走過去,而是就站在原地,從外表看就像是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嚇到了一樣,一旁的天忌也同樣不言語,似乎也想要看一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始終什麼也沒有發生,而此時羅天邁出了第一步,隨着羅天邁步,衆人也隨同羅天等人的身後開始起步,羅天走的很小心謹慎,隨時流露出全身戒備、如臨大敵一般的神態,就在一行人剛剛繞開邪支一脈衆妖的身旁,隨即羅天伸手正要開啓進入到下一個重合幻境的空間門的時候,就在羅天擡手施法的那一瞬間,一個空間門比羅天的施法動作先一步出現在了他的跟前。

“小心有詐。”

此時,管良提醒了一句,羅天卻是一副毫無所查的樣子,直接一頭就鑽進了空間門之中,而當他跨越空間門進入到另一個重合幻境之後,眼前出現的並不是他意料之中的敵人,而是一頭熟悉的身影——

帝幻。

“沒想到這小傢伙果然很聰明,而且還如此記仇。”

看着眼前的帝幻,羅天微微一笑,帝幻是幻靈之王,對幻境空間結構的瞭解甚至要強過妖族之人本身,甚至於恐怕在那位上古大妖將軀體轉化爲幻境形態覆蓋整個妖界大陸之前,幻靈就已經存在於幻境當中了。

此時羅天嘗試着想要再度開啓一個空間門,卻發現規則力雖然仍舊可以凝聚,而手中開啓空間之門的座標也是完好無損,但遺憾的是,規則運轉的方法卻發生了變化,以至於開始空間門的方法也失效了。

此時,隨着管良等人一一進入之後,同樣也看到了眼前的帝幻,帝幻通體透明,根本分不出與他們之前所擊敗的那個帝幻有何分別,又或者眼前所見到的帝幻就是之前的那一頭,不過此時的羅天倒是一點驚慌的感覺都沒有,因爲他注意到,身旁的少年眼中同樣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反倒是有一種孩童對看到熟悉的玩具而產生的興奮勁。

“是它!”

少年突然間驚喜的喊了一聲,而這一聲的喊出還沒等到羅天等人明白少年所指的“它”到底是哪個它的時候,就看到那原本懸浮於羅天等人眼前形似趾高氣揚的帝幻突然間就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剋星一般,全身一陣陣如同水波一般的漣漪出現,那透明的身體不停的往後退,正要一頭鑽進幻境屏障消失的同時,卻宛如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空間壁壘上一樣,直接從半空中就栽倒了地上。

“好玩,好玩!”

少年拍手大笑,然後脫離羅天的身旁,一路小跑了過去,羅天看着這一幕臉上也露出了笑吟吟的表情,跟在少年身後也朝着那帝幻走去。

只見少年蹲在渾身像是打了篩糠一般的帝幻跟前,然後伸手不停的撫摸帝幻那透明的表層,在羅天等人的眼中,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寵物一般,他的手和帝幻本身有着實質性的接觸,而並非是虛無和虛無的碰撞。

對於看到的這一幕,羅天和管良已經不再心存疑問了,但對於堯天而言卻仍舊免不得驚訝,她當下問道。

“爲何他能夠接觸虛無的實質?”

“因爲虛無只是相較於非妖族而言的,人眼中的精神同樣也是虛無的,但精神卻能夠成爲妖族的食物,你能想象妖族是如何以精神來作爲食物並且加以進食的過程嗎?”

管良的反問讓堯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臉上逐漸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的,虛無只是相較於人而已,人所看不到摸不到的東西就稱之爲虛無,但妖並不是人,人看不到摸不到的東西,妖也看不到摸不到嗎,以不同的條件和對象帶入到等式所得出的答案只會是謬以千里。

這同樣也是一直以來他們都誤以爲自己的眼睛在妖界所看到的那種非邏輯圖像就是真實的畫面,但實際上他們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實的,只不過是人的眼睛只能接收符合人類規則邏輯的構成圖像,這就好比人看到綠色的葉子就知道那是植物,但在妖界那不叫植物,而是建築物,甚至是某種妖族的形態,還有可能就是幻境的形態,人眼觀測到妖界的“葉子”就會在意識層面浮現出和葉子相關的一些邏輯概念,卻殊不知正是人的眼睛欺騙了他們的意識,讓他們一直以來都誤以爲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實。

這種感覺其實自從他們來到妖界後就一直伴隨着他們了,但人的習慣又豈是說改就能改的,之前他們用那一枚蘊含了逆轉本源規則的星型物品來試圖穿透幻境的遮蔽,但任何的替代也無法真正替代人觀測外界所與生俱來的五感,除非他們能拋棄生而爲人的堅持。

此時羅天走到了少年的身旁蹲下,也伸出手“撫摸”着帝幻的表面,但是當羅天試圖去撫摸的時候,入手的卻並沒有任何觸碰到實體的感覺,但他卻已經很清楚了,不僅僅是人的眼睛,就連人的觸覺也是同樣,所有無法被意識接受的邏輯概念都不可能被人的視覺、嗅覺、觸覺所感知出來。

“它是你的朋友嗎?”

羅天微笑着出言問道,少年此時很開心,但相對的,出現在羅天眼前的帝幻卻是表現出一種極爲害怕的感覺,不過道理還是那個道理,人看到生物流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只能在意識中產生恐懼、害怕、畏縮這樣的詞,但此時帝幻真正表現出的神態和感情究竟是什麼,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是的,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了,那時他還出現在我的屋子裡,哥哥,我能帶着他,讓他陪我一起玩麼?”

少年的話讓羅天心中一動,竟然沒有想到,帝幻不僅僅能夠自由的穿越和出入幻境空間,竟然連天座也能夠一併滲透入內,而以當初羅天對那座閣樓所得出的結論來看,閣樓中並不僅僅是幻境或者空間那麼簡單,還有一些別的物質構成。

畢竟這名少年只能創造他想要創造的事物,但羅天卻很清楚少年不可能會通曉該如何去創造他所想要創造東西的原理,正如同無法明瞭妖界幻境的空間結構,即便實力強大如巴海,他的規則力也不可能破碎虛空進入到妖界當中,仍然只能依靠堯天來作爲力量傳送的媒介。

所以,必然還有一些更爲複雜而深奧的存在在爲少年的一切意識思想作爲理論依據,當少年想要創造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會出現在天座的獨立空間當中,而且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有外表而沒有內在實質的木偶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