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生命盡頭

當逃出去的心思佔據了腦海,此時的萬季安開始找尋一切可以逃出去的方式,想要藉由風動之規則讓自然風流動衝破死穢之氣來殺開一條血路肯定是行不通的,因爲萬季安根本就沒有再現場察覺到任何的自然風流動。

雖然說死穢之氣其實也是一種混雜了自然風的特殊氣流,但萬季安很清楚自己並不是那個修煉漏洞規則的人,他不可能借由漏洞的存在形式直接感知到自己該如何做,他要從死穢之氣當中找尋出自然風的流動就只能剝離規則,但如今死穢之氣已經成爲了生人靠近必死的存在,談何剝離規則呢?

那麼是藉由風語者的規則依靠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然後將身體暫時寄存在光或者大氣之中來逃離現場?

這種方式很顯然也不可行了,別說死穢之氣的蔓延能否讓聲音可以在其中進行傳達,就說現場一羣早已失去身體也同樣失去了人的身體可以發聲的結構,僅憑萬季安、陸恆和唐龍三人的聲音根本就不足以將聲音傳達到遠方,繼而達到安全的場所。

當所有的方式全部都嘗試過之後,萬季安慢慢的放棄了內心的掙扎,他知道自己所能夠想到的所有方式都行不通了,而此時現場隨着血霧蔓延而被炸裂開的人類意識體也所剩無幾了,而那些之前就深入到死穢之氣遍佈的叢林沼澤中的人類更是生機渺茫。

萬季安、陸恆和唐龍靠在了一起,此時陸恆突然說道。

“有酒嗎?”

他的話音讓唐龍一怔,而萬季安聞言卻是一陣的默然,這種時候或許是能做什麼就做點什麼好了。

“哎,可惜,人生盡頭卻沒有酒的滋味,看來我會死不瞑目的。”

陸恆的話讓唐龍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提醒他道。

“別說你忘了,你早就已經死了,也不差再死第二回了。”

唐龍的話音剛落,他和陸恆就一同哈哈大笑了起來,兩人的笑聲在一個類似於封閉的場所中不斷徘徊、衝擊着,伴隨着一陣陣的迴音,也讓一旁萬季安最後的一丁點希望落空了。

果然,聲音無法透過死穢之氣來進行傳播,既然如此,逐漸壓縮的空間即便無法將強大的他們炸爲一灘血漿,也能夠壓縮他們的身體繼而最終將他們壓成粉末。

“酒,我剛好帶了一壺。”

此時萬季安從背後的揹包中拿出了一壺酒,而就在他即將掀開酒罈的時候,他的手觸碰到了被掩蓋酒罈的繩子所勾住的一個事物,事物落在了地上,隨即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間發散開來,現場瞬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星星,是星星,我們有救了!”

白茫茫的世界中,萬季安突然大聲喊道,就像是一個普通人看到希望的曙光一樣的瘋狂嘶吼,此時此刻陸恆哪裡還顧得上酒罈在哪,他從身上也拿出了那枚星型物品。

“奇怪,我的星星怎麼沒有發出白光?”

白茫茫的世界中陸恆好奇的問道,萬季安此時也沒有嘲笑他了,絕處逢生的感覺或許就莫過於此了,但是他們真的絕處逢生了嗎?

白色的世界中,誰也看不到誰,甚至連自己也完全消失了,待在這樣空白的世界中,給人的感覺很不好,但萬季安此時的心情卻很平靜,他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就是意識超越了規則約束後的世界嗎?

如此的蒼白,什麼都沒有,當天地萬物的規則全部都消失的時候,人也同樣不存在了,或者說在一個根本難以用範圍或者距離來丈量的空間裡,該如何用意識來感知人這種渺小生物的存在呢?

萬季安試圖伸“手”來凝結一道規則,但很顯然他根本做不到,因爲他無從去感知自己的“手”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動作,而動作又是否完成了規則的凝結,自然也就不可能感知到凝結規則是否成功了。

“陸恆、唐龍?”

萬季安出聲呼喚,但並沒有得到迴應,之前他們明明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可爲何這一刻他們根本就聽不到的呢?

是了,之前的聲音分明就只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幻想而已,連同這個世界都是那個人構造出來的一個意識空間,這是一種超凡的創造力,也唯有他才擁有這種神奇的力量,畢竟這個意識空間並不僅僅只有一個人的意識被涉獵其中,而是許許多多的人,甚至可以說這裡就是個虛擬的“網絡”世界,是由一根無形的絲線連接到了許許多多人的大腦意識當中,將那許許多多人的意識全部都連接到了這樣一個世界當中來。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身處這個意識空間中所得到的一切強烈到足以刺激神經的意識反饋卻是無比的清晰,看得見的造化之門,看得見的南朱雀神龕,看得見的鬼,乃至於如今竟然還能夠看到一個真正的意識超越了規則束縛後的世界。

倘若說這裡當真是一個意識空間,由無數人的意識所構成的虛擬空間,那麼這個世界也該是由人所能夠擁有的意識來作爲構築空間爲前提的,人都無法擁有也無從去得知的東西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倘若出現了,人能夠生存在那樣一個不知名的世界中嗎?

就算不去計較這一切,那麼創造這個世界的人又是如何知曉神魔妖鬼四族的規則的,又是如何創造出死穢之氣這種特殊氣流的存在的,難道說就連鬼族的意識也被連接到了這個世界當中嗎?

那這樣的一個世界和現實世界又有何不同?

正當萬季安在思索的時候,忽然間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個真實的觸感讓萬季安猛地心跳加速,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是我,管良。”

“管良!”

萬季安脫口而出,但下一刻他所產生的頭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卻是——

“你……看得見我?”

“我當然看的見你,你們是怎麼了,爲何不動,我還以爲你們死了呢!”

管良的聲音很平靜,但在萬季安驚愕的思緒中卻顯得極爲突兀,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說,能夠讓意識超越規則約束就是釋道者所修煉天道的終點,那麼能夠反過來約束甚至是支配規則本身的意識又該如何來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