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便有暗衛送來了一隻剝洗乾淨的野雞,給蕭弈架在火上烤。
那火苗舔着野雞,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野雞被烤得油光油亮的,並不斷往下滴着油水,聞一聞便香氣四溢,着實讓人口饞。
蕭弈時不時擡眼看了看,見林青薇下巴抵在膝蓋上,小臉跟巴掌大似的,神情安靜。她的臉被火光照亮,一雙眼裡總算有了點神采,直勾勾地盯着蕭弈……手裡的雞。
等到雞烤好以後,蕭弈下意識地把雞身上最香最嫩的部分撕下來給她吃,兩人相處倒也和諧。
林青薇挑着秀眉,似笑非笑道:“大概,我是有史以來待遇最好的人質?還得獻王爺親自動手給我烤雞吃。”
“是啊,所以你最好不要太不識好歹,吃了本王的,你也得嘴軟一點兒不是?”
林青薇吃下了半隻雞,吮了手指上的油水,眯着眼睛看向廟堂外的黑夜,不明意味道:“其實,你這個人還不錯。”
蕭弈臉上略流淌着神采飛揚,道:“你若現在愛上本王,也還爲時不晚。本王可以考慮不拿你去當誘餌,自有辦法另對付蕭晏。”
林青薇側頭看着他,道:“如果你安分守己的話,將來說不定會有個好收場。”
話落下不多時,寒風在山野裡吹,吹得樹枝顫動,窸窸窣窣。後似有小小的光點猶如螢火蟲一般在夜裡亮開。暗衛走到廟堂裡來,一臉凝重肅穆,看了看林青薇,道:“王爺,不好,有官兵來了!”
林青薇霎時眉開眼笑,道:“這是否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蕭弈涼颼颼地瞪她一眼。且不說官兵是不是蕭晏帶來的,如若蕭晏當真調動了邊境軍,那麼蕭弈的身份就快要瞞不住了。獻王私自出京南下,與雲南勾結,若是傳到了朝廷,那麼他將罪名坐實。
大撥的官兵很快將這山圍了起來,如此多的人,圍得是水泄不通。而帶兵之將,一身盔甲金裝,正正就是這鎮守南疆的陳延之將軍。他身邊騎馬的高大男人,身穿絳紫衣袍,衣角柔軟翻飛,赫然就是眉目英俊清冷的蕭晏。
蕭晏這是要將他往絕境裡逼,大膽動用官兵,看樣子也是不在乎會不會挑起大夏和雲南的戰火了。
因爲出了平朗城,這裡是無國界地帶,誰的兵都不能私自往這裡帶。可雲南那邊此時顯然自顧不暇,哪會發現這些。
如此一來,雙方實力差距再次變得懸殊起來。廟堂外是火把通明,蕭弈的暗衛們手在門外,誓死守衛蕭弈。
蕭弈靜靜地看着林青薇,道:“你一路給他留下了訊號?”
林青薇淡然道:“我什麼也沒留,他若想找我,也能找到我。”
蕭弈便是冷笑一聲,看着門外的官兵,眼裡閃過冷冽凌厲,道:“若是本王以你做人質,你說他會不會放我走?”
林青薇道:“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若真是那樣,那麼你私下南疆,勾結雲南、挾持人質、負隅頑抗的罪名便落定,別說再無退路,你能不能活着回上京,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你應該還不想到最後魚死網破的地步吧。”
蕭弈竟還淡定,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林青薇看着他,道:“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除了乖乖配合,還有別的選擇?”
蕭弈與她對視片刻,火堆裡木枝被火燃燒得發出輕微的爆破聲,隨後他忽而一笑,竟是風度翩翩,抖了抖衣袍,道:“就目前看來,好像本王也只能這麼做了。多謝薇薇你的提醒,棄車保帥,這個道理本王還是明白的。橫豎我並無什麼通敵的把柄落在攝政王的手裡,此次若是予以配合,說不定還能博得個共同擊破雲南王陰謀的功名。”
林青薇微微一笑,道:“獻王爺你是聰明人。”
只是蕭弈沒想到,他居然被眼前的女人一步步算計到這樣的地步。蕭弈對外面的暗衛道:“都退下,讓攝政王進來。”
林青薇遠遠便看見蕭晏一步一步踩着枯雪,朝這破廟走來。怎想一晃神間,冷不防蕭弈倏地欺近,擡手捏住了林青薇的脖子。
林青薇擡眼,波瀾不驚地把他看着。他低低地問:“薇薇,我與你這一路也算是交情匪淺了,我數次救你於危難之中。若有朝一日,當真是我有難,你捨得我死麼?”
林青薇眼裡笑意綻開,臉上燦然,道:“太捨得了。”
蕭弈也跟着笑了起來。
當蕭晏進門一瞬間,見林青薇被蕭弈捏在手裡,頓時渾身怒氣暴漲,移身擡掌飛快地朝蕭弈攻來。奈何蕭弈單手接招,又大毒初愈,根本不是蕭晏的對手,三兩下就敗下陣來,被蕭晏一掌擊退,瞬時長臂掃過林青薇的腰際,攬她入懷。
林青薇的側臉貼着蕭晏的胸膛,感受着他衣料間浸着的寒冬氣息,聽着他胸腔裡緊實有力的心跳聲,覺得分外踏實,擡頭看着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來得比我想象中的還慢嘛。”
蕭弈當然不會知道,林青薇和蕭晏有兩隻心靈相通的鴿子,叫陽春白雪。此時陽春白雪正雙雙停靠在廟堂外的光禿禿的樹枝上,相親相愛。
當天晚上,破廟內外都沒起什麼劇烈的爭執。蕭弈是個識時務的人,於是最後不得不當了蕭晏的階下囚。
林青薇和蕭晏又回到了平朗城,住在陳延之將軍爲他們闢置的府邸,重兵把守。蕭弈自然也是在裡面的,只不過被限制了行動,封住了武功內力,就像折斷了翅膀的雄鷹似的,整日閒散在府邸內。
下午時,顧明鳳從城外回來,手裡拎着一個麻皮袋子遞給林青薇,道:“姑娘要的東西,我帶回來了。”
林青薇打開麻皮袋子一看,裡面是花花綠綠的蛇的屍體。林青薇特意吩咐她去城外樹林裡找來的,樹林裡有積雪,這些蛇屍被冰凍在積雪裡,還沒來得及腐壞。
只是陳延之是個虎頭虎腦的將軍,平時就穿着一身軍裝,握着一把佩刀,大刀闊斧的感覺。他看見袋子裡花花綠綠的蛇,又看了看林青薇,心想怎會有這樣重口味的女子。他自個看了都有些汗毛豎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