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讓自己一個東廠太監替他呈上去題本,這意義可就大了,首先就是他不信任自己的上官。
按照朝廷的規矩,文官的題本是需要一級一級的遞上去的,或許沒人敢扣下你的題本,但是拖延打壓之類的就不可避免了。甚至題本還沒到京城,揚州知府齊歡已經被人弄下去了,這種事情不要太常見。
通過東廠的楊蓮遞上去的題本沒有這個憂慮,因爲太監的題本能夠直接遞到司禮監,東廠更有上奏密摺的權限。
可是讓東廠遞上去的題本,除了表現他不相信上官之外,還表現出他的投靠,這是投靠東廠,這是被人唾棄的,一旦事情爆發出來,齊歡會被人罵的。
這也是楊蓮覺得齊歡過覺得地方,看到機會就撲上去,咬住了機會就不鬆口,拼盡全力,孤注一擲,不瞻前不顧後。面對齊歡的投效,楊蓮默然了,事實上這件事情他也有些猶豫。首先是楊蓮不能收齊歡,他對自己的地位定位的很清楚,他這一次就是來替太子辦差的。
如果在揚州這個地方收下了齊歡,那麼很容易讓太子誤會,也很容易生出弊端,甚至自己的乾爹都會有想法。
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差事,對自己來說,這個差事的重要性無與倫比,絕對不能出一點疏漏。可是楊蓮又知道,有了齊歡的加入,自己的一切都要順利很多,加上齊歡臉厚心黑,肯定是有大用的。
“沒問題!”
沉吟了片刻,楊蓮點了點頭說道:“這份題本咱家馬上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入京城!”說着楊蓮將齊歡拿出來的題本遞給了身後的陳檔頭:“馬上將這份題本送到京城乾爹的手裡,請乾爹代爲陳奏給皇爺!”
“是,公公!”陳檔頭答應了一聲,連忙將題本給接了過去,然後轉身出去安排了。
看着陳檔頭離開,楊蓮這才轉頭對齊歡說道:“齊大人,咱們今日相識也是緣分,咱家與齊大人一見如故,不如咱家做東請齊大人,正好介紹幾個人給齊大人認識,相信齊大人一定能夠與他們成爲朋友。”
楊蓮想法很簡單,自己沒辦法收沒關心,可以將齊歡介紹給壽寧侯府,壽寧侯可是來者不拒。
“那就有勞楊公公!”齊歡連忙笑着拱了拱手:“不過這請客還是下官來,楊公公初到揚州,自然是下官略盡地主之誼,怎麼能讓楊公公破費?揚州城裡面還是有幾個可以的館子,今日下官爲楊公公接風洗塵,楊公公一定要給下官這個面子啊!”
“既然齊大人如此說,那咱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楊蓮看着齊歡,笑着點頭說道:“陳檔頭,你去將張管事請上!”說完這句話之後,楊蓮又轉頭看向了齊歡,笑着說道:“齊大人可能不知道,這位張管事是壽寧侯府的管事,壽寧侯對張管事信任有加,這一次的張管事來揚州也是辦點事。”
齊歡微微一愣,隨後心中就明白了,這是楊蓮點給自己了,這一次是要把自己介紹給壽寧侯。
事實上這些日子齊歡就一直在關注着楊蓮一行人,他不但知道這一次來的人有壽寧侯府的人,還知道有定國公府魏國公府等等。如果不是這樣,齊歡也不會上趕着湊上來,要知道對於齊歡來說,那些鹽商不重要,他家又不靠做食鹽生意發家。
“原來如此,正好下官做東!”齊歡頓時就大笑了起來,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就勞煩公公了!”
在楊蓮一行人去歡慶的時候,揚州轉運使衙門卻是一片愁雲慘淡,轉運使劉琦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大人,下面剛傳來的消息,知府齊大人去了守備太監衙門了!”師爺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家的大人,開口說道。
劉琦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知道了!”
劉琦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不過與面善的胖子不同,劉琦如果沉下臉,看起來就有點兇,見自己家的師爺還站在原地,劉琦開口問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大人,事到如今,是不是做點什麼?”師爺略微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師爺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家的老爺還如此坐得住呢?那些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衝着自己家的老爺來的。如果什麼都不做,那豈不是要麻煩了?
看了一眼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師爺,劉琦頓時就笑了,面色平淡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做什麼?”
“可是如果放任他們施爲,那大人豈不是?”師爺更爲擔心的說道。
搖了搖頭,劉琦苦笑着說道:“在知道那些人來了之後,我就已經讓人給京城傳訊了,這幾日京城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事情的起因和經過已經大概弄明白了,朝廷成立了一個衙門叫鹽鐵司,這個衙門專管天下鹽鐵,你知道這是誰要成立的衙門嗎?”
見到師爺搖頭,劉琦繼續說道:“是壽寧侯,現在這個衙門也落到了壽寧侯的手裡面,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壽寧侯要對這鹽政伸手了。”
“東廠的人,錦衣衛的人,還有那些投靠壽寧侯的人,不是朝着本官來的,是朝着兩淮鹽場來的。”劉琦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時候我做什麼?做的越多,死得越快,讓那些鹽商去和壽寧侯他們鬥吧!本官摻和什麼,無非是換一個地方爲官,即便是罷官歸家也比這個好,過幾年活動下不過是一個起復的事。”
“這樣,你帶着大少爺馬上進京,好東西多帶一些,別怕花錢,去壽寧侯府拜見,錢,東西,送,現在不是吝嗇錢的時候。”
師爺點了點頭:“壽寧侯能保住您的官位?”
“官位?”劉琦冷笑着說道:“這個官位現在給我,我也不敢要,到了京城見到壽寧侯,謀求外調,降職也沒關係,本官要離開揚州這個地方,要是能入京就更好了,讓壽寧侯幫着運作。即便是進不了京城,其他的地方也行,只要不在揚州就行,如果官職保不住,那就爭取罷職歸家,實在不行,只要保住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