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這人自己實在是得罪不起,雖然可以在背後搞一些事情,可是絕對不能當着面頂撞。
別說他之前的身份,即便是他頂着順天府的名義來,自己也不能夠明頂。更何況人家背靠六扇門,這個六扇門還背靠太子殿下,這就更加的難搞了。
宋林冷笑了一聲,轉回頭不去看周炳,只是笑着說道:“這就對了,好好配合,有什麼事情就要乖乖的聽話,不要想着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那也是你們這種人能做的?”
這話說的非常不客氣,語氣之中帶着濃濃的嘲諷。
見到周炳臉色越來越黑,似乎有要發怒的架勢,宋林微微一笑。如果這個傢伙忍不住直接在這裡發怒和自己幹起來,那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也有一件事情,這傢伙應該沒那麼蠢吧?
事實證明,宋林猜的是對的。
周炳慢慢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笑着對着宋林拱了拱手,開口說道:“是,大人說的是。”
宋林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說話。
對方有這個態度,自然不可能是因爲他服軟了,而是因爲他已經決定要怎麼幹了。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通常都是準備搞掉自己,因爲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不搞掉自己,自己就會緊盯着這個案子。那麼搞掉自己就是他的出路,何況自己還這麼羞辱他。看他的樣子,這個人可不像是寬宏大量的樣子,估計是找機會要報復自己。
宋林心中很舒暢,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呀。
所謂的打草驚蛇,目的就是爲了讓對方出手,無論是讓他害怕躲藏,還是讓他憤怒的報復,都可以。
很快裡面就傳來了爭吵聲,宋林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果然這些人就不會老實,這還是搞出了事情,對自己的意圖領悟的不錯,估計這一次差不多了。
很快後面就有人過來了,是一個憤怒的女人。
見到周炳之後,女人連忙說道:“老爺,他們弄壞了二夫人最喜歡的花瓶,而且看向二夫人的眼神十分的不規矩。”
聽了這話之後,周炳剛剛平復的表情再一次憤怒了起來,轉頭看着宋林,咬着後槽牙說道:“宋大人,這你怎麼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宋林轉過頭,奇怪的看着周炳,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不過是打壞了一個花瓶,又不是故意的。搜查搜查,難免有失手的時候,六扇門會照價賠償,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如果你覺得這麼處事不妥,可以到順天府去告我們。對了,也可以去我們的上級衙門告我們,就是六扇門總部衙門,需不需要我給你指一條路?或者派一個人給你帶路?”
宋林這話說的擲地有聲,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完美的展現了什麼叫做有恃無恐。
他一點都不擔心周炳到六扇門衙門去告,對方肯定會去順天府告。
這一點宋林就更不擔心了,反正這事是林泮讓自己乾的,讓他背背黑鍋也好。給我找不痛快哪有那麼容易,我也要讓你不痛快。
周炳氣的渾身發抖,見宋林沒有說話的意思,怒聲道:“宋大人,一個花瓶我摔得起。我周某人雖然不是什麼富人,但是也薄有家資,這算不了什麼。我說的是你的手下人,他們對我的女眷不規矩。”
“這話怎麼說的?”宋林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我們的人可什麼都沒做,只是按規矩搜查。你說我們的眼睛不規矩,這怎麼證明?再說了眼睛這種東西,怎麼樣算不規矩?”
這個宋林就是在裝傻。周炳知道了,對方這是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所以再說下去也沒用了。
對着那個女人擺了擺手,周炳開口說道:“好,那這裡就交給宋大人了。你要是喜歡,可以把我的宅子也燒了,我就不在這裡奉陪了。我要到順天府去問一問,順天府就是這麼辦事情呢?”
說完這句話之後,周炳一甩袖子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離開的周炳,宋林面無表情的轉回了頭。
看到徐生走了過來,宋林便開口問道:“已經摸清楚了?”
“摸清楚了,這對咱們來說是小意思。”徐生笑着說道。
搜查當然不能是隻是搜查,自然是要摸清楚很多事情的,比如這裡周圍的地形,哪裡適合藏人?哪裡適合埋藏暗哨?
雖然他們在武院學的不是最頂尖的,可是這些東西也全都懂。
斥候課上面都講過,到了刑偵系之後,更是學了更多這方面的東西。
“那個周炳去順天府了。派個人跟上去,不要讓他中途派什麼人出去報信。另外安排好人手,把這一家子都給我看起來,無論是誰出去,全部都要有人跟着。”
“告訴兄弟們用點心,這是咱們的第一個案子,如果出了什麼紕漏,到時候誰都交代不下去。我們熬了這麼多年纔有出頭的機會,難道還想回去混吃等死?這麼回去,怕是以前的日子都過不上了。”
以前大家還是紈絝子弟,家裡面也不管自己這些人,只要不鬧騰就能過得很好。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家族給了你機會,你進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有了翻身的機會,但是你自己沒把握好,那就是你廢物了,家族不會再給你好臉色看。
徐生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面容嚴肅的說道:“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輕輕的點了點頭,對於徐生的辦事能力,或者說對自己手下的這些兄弟,宋林還是信任的。
於是他說道:“那就告訴他們動起來,把事情辦得漂亮一點。”
“明白。”徐生答應了一聲,然後快速的去交代下去了。
順天府衙門。
順天府尹林泮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着對身邊的師爺說道:“這茶水不錯,以後就用這個茶,比以前的好了不少。”
“是,老爺。”師爺苦笑着說道。
現在這是喝茶的時候嗎?
“老爺,那個周炳還在外面,究竟見還是不見?”師爺有些無奈的問道。
自己家的老爺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和這件事情幹上了呢?????
現在麻煩果然來了。
“爲什麼要見他?”林泮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家老爺我的這個順天府尹,雖然在京城算不上什麼大官,甚至都得罪不起許多人,整日裡營營苟苟。可是你家老爺我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員,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區區一個鹽商,算什麼東西?居然也值得我去見?”
“讓人告訴他,本老爺沒空,如果有冤情,讓他把狀紙遞上來。什麼時候問他,等老爺放告的時候,到時候會通知的。”
說完這句話,林泮揹着手向後面走去,一副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
師爺無可奈何,只能搖搖頭去把人打發走了,自己又不能管老爺的事情。
周炳得到消息之後,臉色黑如鍋底,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這好像有人要搞自己。
上了馬車之後,他開口吩咐道:“去英國公府。”
馬車輪子緩緩地轉動,最後駛向了英國公府。
六扇門衙門,朱厚照也在喝茶水。
最近送來了一些茶葉,味道還不錯,朱厚照正在讓太醫院那邊研究涼茶的方子,準備搞一個味道不錯的涼茶。
放下手中的茶水,看了一眼如坐鍼氈的張吉,朱厚照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不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怎麼也要有一點養氣的功夫吧?”
張吉有些無奈,只能是苦笑的說道:“殿下,臣心裡面實在是不放心。”
“行了,哪有這麼多事,老實在這裡呆着。”朱厚照說着不再搭理他了,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搭理他了。至於那麼擔心嗎?
事實上張吉也沒那麼擔心,可是和朱厚照坐在一起就擔心了。
這個時候劉瑾從外面走了起來,看了一眼張吉,笑了笑,然後對朱厚照說道:“殿下,外面又送來了消息。”
“說說看。朱厚照頓時來了興趣。
一邊的張吉則是一下子就把心提了起來。
剛剛劉瑾的那個笑容,實在是讓人多想了,不多想也不行,那個笑容也太意味深長了。
劉瑾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順天府尹林泮,讓那個周炳去告狀,根本就沒有見他。現在那個周炳離開了順天府,直接去了英國公府。”
滿意的點了點頭,朱厚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後笑着說道:“這纔對,事情到了這裡終於有點意思了。”
說完朱厚照斜着靠到了臥榻上,然後開口說道:“咱們等着看好戲。劉瑾,你去準備一桌酒菜,本宮還有些餓,正好在這裡吃點東西,喝點酒,然後等着他們的消息。”
“是,殿下,奴婢這就去。”劉瑾答應了一聲,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殿下。”張吉依舊有些擔心的說道:“不如讓臣去看看吧!殿下放心,臣一定秉公處理。如果做不到,臣請太子殿下治罪。”
說着,張吉跪在了地上。
朱厚照依舊不動聲色,笑了笑說道:“並不是哪裡都需要你去的。坐到一邊,等一下陪着本宮喝一杯。讓本宮一個人喝,豈不寂寞?”
這一次坐下之後,張吉就沒有再開口,臉上焦急的神色也消失不見了。
事實上他也明白了,太子殿下這不光是在考驗宋林他們,而是真的對這件事情有興趣了。
雖然太子殿下不動聲色,面帶笑容,但是卻真的認真了。
因爲那個周炳居然去了英國公府。
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參與的了,索性就不管了。
朱厚照轉頭看了一眼張吉,見他心平氣和的喝着茶,輕輕的笑了笑。
並不是很蠢,還不錯,如果張吉還繼續堅持的話,這個人就沒有辦法用了。
很快酒菜就端了上來,朱厚照悠閒地開始享受這一切。
宋林也帶着人回到了順天府,來的時候是50多個人,現在卻只剩下十幾個了。
剩下的人全都便裝潛伏了出去,整個周家都已經被他們給盯上了。
回到值班房之後,宋林將卷宗翻了出來。
目光在剩下的十幾個人臉上掃過,然後開口說道:“你們也都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咱們打草驚蛇,人家未必上這個當,所以還需要一點別的。我之前翻看了卷宗,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這個叫周大河的人,他殺掉的這個人叫陳煥生,是一個船主,平日裡從南到北的跑船。這個周大河是一個運鹽的人,我們可以從這裡邊兒做一點手腳。按照順天府的調查,說的是他們兩個人口角,怒而殺人。”
“不過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可能是周家販私鹽被陳煥生給發現了,於是周家的人買通了周大河,讓周大河殺人,他殺人之後逃跑了。”
下面的人一點都不奇怪,顯然宋林就是在胡說八道。
因爲整件案子一點都不復雜,也一點都沒有這個趨勢,但這種說法基本一點根據都沒有,但是大家還是不奇怪。
他們已經猜到了自己家的老大要做什麼,這一招叫敲山震虎。
說的很高大上,其實非常簡單,那就是把這件案子給鬧大。
儘可能地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說白了就是嚇唬人。與上一招的套路是一樣的,就是讓你害怕,讓你有所動作。
只要你做出來的動作,那麼必然就會留下新的破綻,也就必然會被抓住。
“派幾個人去把這個消息散出去,這個事情做起來不難吧?讓潛伏的兄弟可以幫幫手。”宋林笑着說道。
這件事情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自然是沒什麼難度,大家平日裡訓練的時候多了,而且還都是專業人員教授的。
要知道朱厚照可是專門有一些做這種事情的人,在實景之間引導輿論,非常擅長。
宋林等人自然也是學到了精髓,這種策略不費什麼力氣。
衆人也都笑了,滿臉上帶着自信的說道:“我們這就去,保證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把那個姓周的嚇出屁來,到時候他就會跑出來了。”
私鹽,這個詞在大明非常敏感,尤其是牽扯到太子殿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