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朱厚照的話,張皇后白了一眼兒子,不過也沒在說什麼,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一頓飯,溫馨而又和諧。吃過飯之後,父子二人又陪着張皇后聊了一會兒,這才一起離開了坤寧宮趕奔乾清宮,有些日子沒有如此相處了,父子二人覺得熟悉又陌生。
“說說看吧!“做好之後,朱佑樘先開口說道,他知道兒子做了什麼,但是他想知道兒子爲什麼這麼做。
雖然朱佑樘被成爲仁君,但是實際上他也不是下不去手懲治一些人,葉家的事情他知道,他也知道兒子爲什麼這麼幹,事實上朱佑樘也不覺得兒子這麼幹是錯的。再說了,兒子犯了錯,老子回家抽一頓,但是還是要爲兒子撐腰擦屁股的。
“兒臣離開揚州之後就去了兩淮鹽場,兒臣見到了那些竈戶!”朱厚照坐下之後,輕嘆了一聲說道。
“父皇,那些竈戶的日子過得很慘,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那些鹽場的大使和管事將他們當成奴隸對待,他們快活不下去了。”朱厚照說着說着就憤怒了起來:“這些是誰造成的?是父皇嗎?不是,父皇每天省吃儉用,連一件好衣服都捨不得穿。”
“這麼多年了,宮裡面沒添置過什麼東西,母后那邊也是每天省吃儉用,可是他們呢?”
“父皇,錦衣衛在揚州抄了葉家的一個園子,那個園子那可是非常非常大的,裡面的銀錢就不說了,光是女人就抄出了三百多個,全都是揚州瘦馬,父皇可能不知道什麼是揚州瘦馬,就是從小買來的長得好看的小女孩,然後加以訓練。”
“讓他們懂的如此伺候男人,懂的琴棋書畫,等到他們長大了,葉家人會把他們收房,或者送人。”
“送給那些官員,或者是仕子,紅袖添香,這東西在文人的筆墨下是美好的,可是在兒臣看來,這都是大明百姓的血與淚,是他們哭都沒地方哭的哀嚎。那些士人的,他們本該以天下爲己任,本該好好的爲大明效力,他們不是說‘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嗎?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看你這激動的兒子,朱佑樘臉上的表情緩緩的嚴肅了起來,沉聲問道:”葉家真的這麼做?“
“父皇,這事跟着兒臣去揚州的大臣全都看到了,他們全都知道,甚至朝中的大臣有不少也都知道,可是他們都選擇了無視,他們的眼睛不是瞎的,可是他們卻裝成了瞎子。”朱厚照說道這裡,眼圈都紅了,聲音略微有些低沉的說道:“他們這是在挖大明的根。”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這些人就會變成逃戶,從逃戶便能成流民,這些流民又會變成士紳們隱匿的人口,從頭到尾他們都在撈好處。”
“一旦有大災,那麼這些流民就是導火索,到時候就有天下板蕩的危險,這還只是竈戶,大明有多少軍戶?兒臣想想就覺得後怕。”
朱佑樘也沉默了,他雖然知道情況不太好,他也在努力的改變這種情況,而且是嘔心瀝血,可是沒想到情況居然糟糕到了這樣的地步。看了一眼兒子,朱佑樘又覺得很欣慰,自己這是後繼有人了,想了想,朱佑樘開口問道:“那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這天下終究是士人治理的,大明雖然不是與士大夫共天下,可是時至今日也差不多少了。”
“咱們父子二人終究是在這紫禁城裡面,能懲處多少人,又能殺了多少人呢?想做又能做多少?既然你看到了,你覺得不公,那你覺得該怎麼辦呢?”
朱厚照看了一眼朱佑樘,父子二人都沒提牟斌,可是父子二人都知道,朱厚照已經在爲牟斌求情了,而朱佑樘也聽進去了。朱厚照剛剛說那些話,朱佑樘也聽進去了,朱佑樘現在問的就是如何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這纔是爲君之道。
朱厚照知道,前面自己說了那麼多,如果拿不出來一個全局性的辦法,老爹會失望的,自己謀一域之後,到了謀全局的時候,這纔是帝王該有的胸襟。
至於葉家的事情,或者說葉淇的死,朱佑樘並未看在眼裡面,別說一個退了的戶部尚書,在職的戶部尚書又何如?皇帝想收拾一樣收拾,朱佑樘想看到的是兒子的辦法,不是發泄,不是對整件事情抱怨,而是如何解決眼前的事情,無論王道還是霸道,行得通就是好道。
“兒臣覺得首在吏治,完善監察制度和整飭吏治刻不容緩,裁汰老弱昏官,嚴懲貪腐,懶政怠政一律嚴懲不貸。”朱厚照看着朱佑樘說道。
“朝廷有都察院,各道有監察御史,六部有清吏司,內廷還派了守備太監,可是吏治還不是這樣?”朱佑樘搖着頭看向兒子,開口問道:“吏治自古以來都是大問題,每一個帝王都想要解決吏治,都想要吏治清明,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朱厚照搖了搖頭,然後開口說道:“父皇,朝廷雖然有很多的監察衙門,可是官官相護啊!再說了,這些人如果也貪污了,那怎麼辦?就像這一次的揚州一樣,各地的守備太監,不是兒臣看不起他們,他們不是那些文官的對手,還是要另想辦法。”
聽到兒子這麼說,朱佑樘也來了興趣,笑着問道:”那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官員最瞭解官員,官員也最清楚官員,兒臣想推出秘本制!“朱厚照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事實上秘本制就是清代的密摺制,這個制度在清代發展到了巔峰,甚至連立皇儲都是密詔立儲制度,將冊立皇儲的密詔藏於乾清宮正大光明的匾額後面。
清朝入關之初,沿襲大明舊制,官員有事報告皇帝,公事用題本,私事用奏本。
題本蓋印,奏本不蓋印。題奏本都由通政使司進呈,在皇帝閱批之前,內閣大學士已經“票擬”過。因此,這兩種文書都是公開的,不利於下情上達。其次,題本辦文程序太繁,運轉速度十分遲緩,而且由於經辦人員過多,容易造成泄密,使皇帝實施政務受到很大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