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天氣特別好,晴的萬里無雲的,特別的秋高氣爽,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的心情好了起來。
但今天不能高興,因爲是皇后出殯的日子。
於是昨天還紅燈籠高掛的嫁娶者們今天一大早都統統換上了白燈籠。
南佑也早早出門了,前面傳話來了,情況特殊,就不用新婦一大早請安敬茶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這要是普通人家的新婦到婆家第一天就遭遇了這,那肯定是要回去哭他個三天三夜的。這得是多麼看不上眼,才連上前敬茶的基本規矩都給免了啊。
但南佑不生氣。她又不是真來做媳婦兒的,不去更好。
駱燁愧疚更深,覺得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才讓新媳婦兒第一天就遭受到了這種冷落,於是南佑說要繼續回太子府做事的時候,他一點沒攔着。
可能是天生性子軟的原因,他就更喜歡那些有事情做的硬女人。反正上邊的長輩們也不關心他們死活,那他就自己決定了。
小兩口褪下紅衣換上黑衣,收拾得整整齊齊出門後,各自開工去了。
……
皇宮。
還是上次中秋時用來聚餐的大殿,今天再次聚集了所有皇室中人。
但這一次蕭之夭到時沒再受到全員排擠的眼神,而是全員討好。
與皇后醜聞一起敗露的還有蕭之夭就是姝苑幕後老闆的事情。
蕭江灼和邊牧黎的身份暫時都不便暴露,既然蕭之夭已經自揭身份應了皇后傳召神秘畫師入宮的懿旨,那麼跟姝苑的關係怎麼都掰不開了,蕭江灼便索性引導輿論讓大衆相信姝苑其實就是蕭之夭的私產。
蕭之夭一手個人寫真畫像的推出,不僅撩撥了百姓,更撩撥了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這麼說吧,現場的公主王妃們就沒有一個不去姝苑下單的。可是她們不是太子妃,反應慢了不說,人情和手腕也沒跟上,導致了至今也沒排上號。
所以現在一見到蕭之夭,她們看到的已經不是蕭之夭了,而是蕭之夭的手。
她們在姝苑排不上號,但她們可以從蕭之夭這位最大拿這頭夾先兒插隊啊!
這種時候,什麼上次排擠人家也不叫事兒了。俗話說的好,不打不相識嘛;什麼立場敵對羨慕嫉妒恨也顧不得了,想想吧,如果能以最美的形象留傳後人,那些個人情緒必須狹隘必須值得拋棄啊。
她們的內心各種澎湃,卻也沒忘了現在是個什麼場合,於是對蕭之夭的熱情招呼就透露出了那麼一股子,詭異。
“九王妃來了,您今天穿的真……”漂亮不能說,換,“嚴肅!”
有這麼夸人的麼!
“九王妃快坐這兒,我特意給您挑了一把最好的椅子,坐上去特別……”舒服也不能說,白事兒啊,你是想坐得多爽?改!“不舒服!”
不舒服你還讓人坐?故意的是不是?
“王爺真體貼人!孝男們得去那邊,你把王妃交給我絕對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不能說,這麼舒心,你很高興皇后死了?改,“傷一百二十個心!”
靠,這叫什麼話!咬到舌頭了吧。
蕭之夭被這詭異的熱情接待弄了一頭黑線,好在從來也不是個小膽的人,乾脆一個都沒理,自己隨便找了一個距離最近的空位子坐了下來。
然後周圍跟她繼續打招呼的人的話就變成了--
“九王妃好眼光!放眼全場,這個位置最,壞了。”
“九王妃今天挽的髮髻繁雜中透着簡單,簡單中又不失體面,讓人看了就覺得特別,痛苦。”
“聽說母后離世前最後一面見的是九王妃,想來是對九王妃最,割捨不下。”
你大爺的!我一點都不想被她割捨不下好麼?蕭之夭繃緊着一張臉,心裡在默唸:都是蒼蠅都是蚊子都是蚊子都是蒼蠅,認真你就輸了!
在蕭之夭的背後坐的是駱丹,本來除了皇后就是她最大,現在皇后死了,更是她位置最高了。蕭之夭來之前,大家都是圍在她身後各種拍馬奉承的。現在蕭之夭一來,她桌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七七八八。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不會當面打太子妃的臉,走之前還知道跟太子妃先一句,“大家今天都是孝女,一會兒出宮後不好在百姓面前弄得像不認識似的。我就去打聲招呼,馬上回來。”
你當你進入廣告時間了呢?還馬上回來!
更問題的是,“馬上”了半天了,一個也沒回來。
聽着背後各種詭異拍馬的話,駱丹都要氣炸了。
剛纔她還在偷偷炫耀她已經畫了兩套寫真,已經把太子從各路小婊砸那裡完美搶回,結果現在看到蕭之夭,什麼快感都沒有了。
她也是在皇后死了之後才知道蕭之夭是畫手最大拿的那位,就是畫了展覽上那套寫真的幕後畫師。她當時去下單的時候,當然也有點名找那人畫,可是姝苑就是不鬆口,她這才接受了其他畫師。好在後來出圖的效果不錯,她也就把這篇掀過去了。
結果怎麼着,她最看不上眼最妒嫉的蕭之夭原來就是她求而不得的那位?
原來是看着蕭之夭的臉或者蕭之夭的大肚子就來氣,現在是看到蕭之夭的手都生氣的不行了。
自己勤學苦練還有名師指導都沒能畫到那種程度,她一個山野村婦怎麼會有那樣出神入化的畫畫技術?
這中間一定有內幕!或者,分明就是請的代筆!
想到這裡的駱丹突然不生氣了,待到今天皇后出殯結束,她一定會抓出蕭之夭的小辮子,把內幕一應曝光。
而到時,看她還能不能像今天這樣輕鬆接受拍馬一樣輕鬆接受鄙視與唾棄。
“都閉嘴!今天是什麼場合都忘了?母后的在天之靈還未走遠,本以爲能看到你們傷心哭泣孝感動天,結果卻看到了你們對母后生前最後的遺憾施與者逢迎拍馬……呵呵,你們就等着今晚被母后入夢教訓吧!”
大家被訓得面上一窘,但卻是誰也沒動。
外面不知道皇后怎麼死,她們可都知道。入夢教訓?皇后還有那個臉入她們的夢嗎?做下那等驚天醜事,她應該是下地獄都覺得沒臉纔對。
“最後的遺憾施與者?敢問太子妃,你可是在說我?”蕭之夭撐着腮歪頭向後看着太子妃,的後腦勺問道。
駱丹並未回頭。在她看來,給蕭之夭一個正眼那都是掉身價的事兒。
她就那麼背對着,手持茶碗,甭管心裡多麼恨極了蕭之夭但臉上還得是標準的“雖然你不夠格跟本宮說話但既然你點名要回答了那本宮就不計身份的滿足你”的大家風範。
“難道不是嗎?母后那麼想畫一套寫真,結果卻被九王妃斷然拒絕,只怕母后離世時都是帶着遺憾走的。九王妃難道你不覺得愧對母后嗎?”
自古有云,死者爲大。在所有人的心裡,死人生前如果有什麼心願沒有達成的話,那將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蕭之夭也很贊同這樣的說法,只是她的贊同還是要看對象的。
這次死的是誰?皇后!做下了那樣醜事的皇后!
駱丹絕口不提皇后做了什麼醜事,就單獨把拒絕一事提了出來,簡直就是雞蛋裡挑骨頭的極致了。
衆人也看出來了,而且頗不以爲然。那樣的皇后別說有臨死前的一個遺憾未達成了,她就是十個百個千個,她們也不會同情她。
太子妃這一招可不聰明,一下子就彰顯出了故意找茬兒的小人嘴臉,特別醜陋。
駱丹在一衆女人們心中的形象無形中就低了三檔。
但唯獨蕭之夭沒有,相反,她還因此更高看了一眼太子妃。
作爲自小就在宅鬥中成長起來的太子妃,她會不知道這樣做的弊端嗎?她知道!但她依然做了!因爲她更知道,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的醜聞,可是誰敢說出來?你能說皇后那樣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就算有什麼死前遺憾都是活該都是老天長眼?
看看現場吧,哪怕所有人心裡都罵翻了皇后,都爲皇后的醜聞所不恥,都覺得臉上無光,可是呢,誰敢不來出席這下葬儀式?包括皇上!他就是明明白白地被戴了綠帽子,他也得光明正大地把皇后葬入皇陵!心裡憋屈?你憋屈着唄。你再憋屈着也得先保全了皇室的面子。
這就是與皇室榮耀共生不敗的悲哀。
駱丹打的就是這主意,蕭之夭也一樣,她就是知道也不能說皇后私德有污,那麼她就只能默認。默認就代表着這一局自己贏了!
贏了有獎勵嗎?沒有!可是心裡爽!
你們這麼多人巴結九王妃又如何?本宮一出手就把九王妃堵啞了!
丫們顫抖吧!
駱丹依然背向蕭之夭坐着,挺直的後背曲線那是怎麼看都怎麼趾高氣揚,儼然已經贏了似的。
就在她安然地享受蕭之夭的安靜帶給她的勝利快感時,蕭之夭說話了。
“看來太子妃很不瞭解太子皇兄的動態啊!”
駱丹一愣,這跟太子有什麼關係?
“其實不是我拒絕是母后的要求,而是太子皇兄拒絕的啊!”
“你胡說!”駱丹怒然轉身,“九王妃!你想騙別人可以,可騙不了我!當天太子哪裡有進宮?太子就沒出現在現場,又何談拒絕?” www▪ ttκā n▪ ¢O
“太子妃莫急,你誤會我的說法了。我說的拒絕不是太子皇兄的當面拒絕,而是我在太子皇兄的高度指示下才做出的拒絕!你不會不知道太子皇兄曾幾次三番聲討我身爲女子不在家好好地相夫教子卻在外拋頭露面給皇室抹黑吧?”
蕭之夭的表情特別無辜,“我閉門思過數日終於領悟了太子的指示精神,然後就收到了母后的召見。因爲是母后就要再次破規嗎?不!我不能這樣三心二意,於是才直接拒絕了母后,母后也當場表示,雖然很遺憾,但也願意配合。作爲母后離世之前見過的最後一位兒媳,我可以向天發誓,母后絕對是安心走的,未留一點遺憾!”
此話一落,衆女們都被震了。
太子妃強行拿私德有污的皇后說事已經夠不要臉的了,沒想到還有更不要臉的。
太子妃提皇后是因爲皇后的醜事逼得衆人都秘而不可宣,但蕭之夭更狠,在她的嘴裡,這要是不知道內幕的人準保會以爲這位剛死的皇后是多麼風光地離去的呢。
這話說的太漂亮了!也太噎人了!
唰唰唰,目光都轉向了太子妃,眼中是濃濃的看戲味道。
看你這次怎麼回!
你能說皇后絕不是安心走的嗎?你能咬死了說皇后就是遺憾地離世的嗎?你沒在現場啊!你還能怎麼撕!
駱丹剛纔甩給蕭之夭的鍋被蕭之夭重新鍛鍊重新加固又增加了重量後甩回來了。
她根本接不住!
她光想着利用皇后堵啞蕭之夭了,卻忘了蕭之夭一樣能利用皇后堵啞自己。
ωωω▪Tтkā n▪℃O
而且人家有最有利的支持,就是曾在現場。
駱丹輸得灰頭土臉,空張了幾下嘴特別想反駁,可惜腦子轉了八圈,一句能合適反駁的話都沒有找到。
這次換蕭之夭慢慢地轉過了身子,手裡悠然地端起了茶碗,“愧對嗎?我不能。母后是安詳而去,是奔着無憂天堂而去,我有愧於她的話,豈不是要牽絆着她不能讓她安心飛昇?不,我不能那麼做!爲了母后走的安心,我不愧對!一點也不!”
衆女:……
頭一次見把“死者活該”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
受教了。
駱丹:蕭!之!夭!今日之辱,來日必報!
孝女這邊小撕一回閤中,孝男那邊也沒閒着。
二皇子趙祈鴻看到太子趙祈赫到了,二話不說撲出去就打出了一拳。趙祈赫可以躲開,但他沒躲。
躲開了的話距離也就遠了,再想暗中下手可就難了。
趙祈鴻不來打他他還要想辦法激趙祈鴻來打他呢,沒想到趙祈鴻這麼有眼力見兒,簡直不能更滿意。
趙祈赫特意躲慢了半拍,讓趙祈鴻的拳頭擦着他的臉而過,既會留下明顯的印子,又不會傷到骨頭,趙祈赫把握的剛剛好。
趙祈鴻是壓根沒想到自己能打中,打中之後看着自己的拳頭都傻了。他不服太子歸不服太子的,但他還是知道兩個人的武力差距是存在的。正常來說,兩個他都不一定打得過太子。
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趙祈赫,趙祈赫回他一個不解和痛苦的眼神。
“二弟,你爲什麼打皇兄?”趙祈赫質問一聲,同時食指和中指併攏藉着袖子和身體的遮擋重重向趙祈鴻的腰間大穴點去。
“啊--小人!”趙祈鴻痛叫一聲,回手就又是一拳。
趙祈赫再次沒有完全躲開,身子一歪作摔倒狀,然後還不忘拉了趙祈鴻一起摔倒在地。
這一來一往,趙祈赫心機運轉萬千,但外人只看動作的話,其實發生的特別快。就是二皇子先不知爲什麼打了太子一拳,然後好像也沒解氣就又補了一拳。太子沒還手,還被二皇子纏着扭打在了一起。
其他皇子看着也就看着了,跟誰都沒有那麼深的情分需要上前拉架,也就嘴上喊喊“別打了”“父皇快到了,你們快停手”一類的。
蕭江灼是唯一沒看着的,他趁所有人都看着的時候踢了對面的桌腿一下。
那個位置是釘有鐵釘固定的,他在這邊一踢,釘帽那頭就冒了出去,大概一寸有餘。
海公公出現在大殿門口,高喊,“皇上駕到--”
趙祈赫心裡一動,父皇來了,他可以還手了!
“二弟,你再不放手,我真的生氣了!你放開!”趙祈赫提起內力猛地把趙祈鴻推了出去。
趙祈鴻骨碌碌滾遠三圈,停住,腦袋慣性一晃,轉頭,“啊--”
才進門的皇上清楚地看到了趙祈鴻捂着左眼的手流出了大量的血。
“我的眼睛!父皇,我眼睛瞎了!”
這是爲數不多還健全的二皇子啊!皇上心疼了,“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趙祈赫也嚇了一跳,雖然昨天才想過要這個二弟至少也瞎一隻眼睛才行,但這事兒真不是他做的手腳!他不可能在未捧冠之前就出手,不然捧冠之人就得換德貴妃,那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那麼是誰?
大殿的桌子怎麼可能發生鐵釘冒出的意外!
一眼看到桌後的蕭江灼,趙祈赫明白了,這個纔是真·幕後黑手!
但他相信,除了他,在場的人不會想到是蕭江灼下了這個手。畢竟跟老二滾打在一起的是自己!
臥槽,他這是被老九利用了啊!
趙祈赫現在有一股衝動,想像老二那樣衝着蕭江灼打出一拳。
蕭江灼纔沒空向他顯擺什麼勝利的喜悅之情,他一個縱身跳過桌子,一把架扶住了趙祈鴻,“二皇兄,你怎麼樣?我先扶你坐下來,太醫馬上就到!發生這樣的意外誰都不想的,你要先冷靜下來啊!”
這話,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
“什麼意外!不是意外!是他!就是他提前算計好的!”趙祈鴻只剩一隻好眼也準確地瞄準了趙祈赫,“母后屍骨未寒,你先是算計我捧冠,現在又算計我瞎眼!趙祈赫,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我跟你拼了!”
------題外話------
嗯哼,就這還沒上男女混合雙撕呢!顫抖吧,渣渣們!——來自蕭氏夫婦的內心。233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