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還要繼續嗎?你說完了,我就來說吧。”見莫草草停下來,莫菲菲垂着眸子,道:“既然你一個勁兒的認爲我是來找你們麻煩的,那我不找找你們的麻煩,真的是對不起你們。十年前我出國留學的時候,爸爸對我說,他這些年爲我和笑笑準備的嫁妝,一人有五萬。十年前的五萬是什麼改變,你們非常清楚。然後,爸爸收集的字畫,還有一些古錢幣、古董、古書籍。這些東西最廉價的一樣都市價七萬。媽媽還有一些黃金首飾和一套純秘銀打造的首飾。那本來是給我們當嫁妝的。”看着已經傻了眼的莫草草,莫菲菲溫柔的淡淡道:“這些東西,能不能麻煩你們交給我。不要告訴我,你們在這裡鳩佔鵲巢十年,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我們怎麼可能見過這些東西!!!”
“那麼,你們這十年來是靠什麼活着的?當初,叔叔和是和我爸媽一起去世的。”準備說,要不是她叔叔喝多了,也不會開車出車禍。她爸媽也不會就這麼丟下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叔叔一個月工資只夠你們一家勉強活着,除了動用我父母的遺產,我想不出你們有別的經濟來源。”
“菲菲,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樑春華道。
“或者,叔母是希望我去找偵探來好好調查一番?再將確鑿證據擺放在你面前,令人徹底沒有辯白之詞,才肯罷休?”莫菲菲涼涼道。遭遇了那麼多,莫菲菲豈是樑春華這等級的人能應對的。
樑春華見狀,心裡恨得牙癢癢,卻也只能無可奈何。誰讓自己不可能底氣十足的說現在的一切和他們無關?她還是懂點法律的,也知道那些偵探的厲害。屆時,只要莫菲菲願意,送她們母女去坐牢都沒問題。
“菲菲啊,你先彆着急。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是哪一個意思?還是說,你又記起了那些東西放在哪裡?”
快被莫菲菲一番話給繞暈了的樑春華,聰明的秉持着少說少錯的原則,閉口不言。
莫菲菲見狀,也不再說什麼,看了四周一眼,道:“說來也是無可厚非,十年足以改變一切模樣。誰知道你們會不會有什麼奇遇,我一言斷定你們是靠着我父母才能生活,顯然是太過侮辱。”稍頓,“叔母,麻煩你將家裡的東西點一點,我只要拿回父母的遺物就可以了。不知這一點小小要求,你能否做到?”
莫菲菲說得謙遜甚至還帶着幾分恭敬之意,然而,被如炬目光盯着的樑春華冷汗不停地的冒出,她無法說出拒絕的答案。莫菲菲也不容許她們拒絕。現在她們本就被莫菲菲逼入絕境,如今她的提議,無疑是讓她們有了喘息之地,實際上卻是更深一層次的逼迫。
“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拉走還想要說什麼的莫草草並暗中掐了一下讓她氣悶不已的女兒,一邊陪着笑,一邊離去。
所有人都離開後,莫菲菲勾起一抹冷笑。她默默的佇立,眼裡落入的是曾經熟悉如今卻面目全非的地方,不知想起來什麼,深深的陷入了思緒裡,久久不得回神。
“謝先生有沒有覺得好笑?”莫菲菲淡淡問道。
“不。”老謝的回答,非常簡潔利落,很符合曾經軍人的身份。
“是麼?那就好。”但是這樣的人,反而讓她沒了難得的傾訴願望。但是想想也是覺得可笑,有什麼好傾訴的,他又不是自己的誰,又不是笑笑……
天下着雨,童安心一直喜歡下雨,莫名其妙的喜歡着。以前安心她們問過童安心,爲什麼會喜歡下雨呢?此刻,童安心終於知道,她爲何喜歡下雨了。當雨水傾覆這個世界,雨聲壓抑了所有。世界,或許有一刻安寧,一刻清寧。
童安心靜靜的站在窗邊,沒有人來打擾着。或者說,根本沒有誰會來打擾她。除了李清輕。但是,李清輕只會在她有需要的時候纔會出現,不能過來的時候纔會打電話。其他時候,沒有半點消息。
而他,看着童安心狀態不好,就說先將工作放下,店休業一段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是讓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對此,童安心深表感謝。因爲,現在童安心的確沒多大力氣去工作。雖然,外人眼裡,她是“無間常情”的老闆,實際上如何,她非常清楚。這麼多年,她從來不敢逾矩。哪怕,他非常希望自己忘記這些。
以前,她也有過這種時候。
每逢下雨的時候,就會覺得,疲倦非常。記得有一次上課時,那是滅絕師太的課,童安心走神了。
拿着鉛筆,在書頁空白處畫着畫。好一會兒後,纔會過神來,看到那幅比抽象派的還抽象的畫,不禁抽抽嘴角。
好一會兒後,彷彿是文藝青年細胞作祟,她在書本上寫着:記得,我曾經遇見了你。記得,你曾經遇見了我。記得,我們遇見了我們,記得我們離開了我們。時過境遷之後,我們還遇得見我們嗎?祈禱時間剎那靜默,讓我能夠在這短暫之中,將所有遺忘。孤山遠帆,記住的,只有自私的自己。祈禱有一天,我們能放肆而自在的大哭、大笑、大吵、大鬧,能夠放肆的愛恨。我想有一天,我們可以放肆的……瘋狂、放肆、張揚、自由以及……活着。
記得,昨日去她家的時候,君默默爲她做了超大的藍莓蛋撻塔,讓童安心感動得差點口水都流出來。
就在童安心與藍莓蛋撻塔奮鬥的時候,君默默在一旁爲自己沏了一杯連香味都苦得讓童安心受不了的咖啡,坐在童安心對面,一邊攪拌,一邊默然的看着她。
心像是被挖空了,那段記憶銘刻着的卻是現在失去的,美好在那段時間裡,彷彿都被用盡了。現在,什麼都不剩下,空蕩蕩的感覺,總是覺得飢渴不看,用食物滿足不了。只能一味的灌着咖啡,很討厭的咖啡,喝得喉嚨發疼。
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天氣燥熱,夜幕深沉,四處都蔓延着莫名的悲傷與祈禱。胸口依存的空蕩蕩的感覺。
因緣際會的熟悉起來,並理所當然的一同把玩青春。本以爲,那樣的日子會繼續下去。她們選擇的方式,不論多少壞,都會成爲理所當然。
電話聲音響起的時候,沉悶的室內,終於有了一絲聲響。
童安心忽然覺得疲倦不已,拖着彷彿十分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電話挪動過去。
“喂。”虛弱的聲音,彷彿幽靈一般。那種軟綿之下,讓人聽着彷彿心沉入水裡。
“下雨了,所以打電話問問你。”
對方似乎很清楚童安心一到下雨的時候就會有所異樣,因爲……
“嗯,沒事。”
電話那邊,頓了好一會兒。沉默蔓延間,讓人錯覺以爲電話斷了線。卻沒有那冰涼機械女聲傳來。
“她那邊如何了?”她指的是李清輕。
童安心擡手撫着額頭,輕輕揉了揉,視線落在櫥窗內唯一一塊還未賣掉的芥末蛋糕上。那是她新研製出來的,口味與其說獨特不如說是怪異。喜歡的人不多,但也算不少。就好比榴蓮臭豆腐,喜歡的人喜歡,討厭的人聞之蹙眉。
“還好。就和你預計那般,現在許多人都知道她對明辰浩有了心思。李長勝是個非常要面子的人,他就算不想要這個女婿,也不得不逼着明辰浩承認。”
“不一樣。李長勝久經官場,早已修煉成精。他如果沒有準備,是不可能讓李清輕在大衆面前做出不合的舉止。他也絕對不會因爲女兒的願望而拿前途來做賭博。”
官員的面子非常的重要。不僅僅是人都要面子,也因爲他們代表着政府的顏面。他們丟人,也會讓政府的形象受到損害。
如果,李清輕的第三者立場確定,就表明李長勝的教育出了問題。所謂的父債子償,反過來也未嘗不可。李清輕道德上的敗壞,一定會讓人轉移到李長勝的身上。同時,會成爲李長勝政敵的攻擊理由。必然會影響到李長勝的前途。
童安心靠在櫃檯上,視線移回來落在腳尖上,“是麼……不管如何,她已經開始了。”稍頓,“能不能提供機會,讓她和明辰浩的老婆見面。”
“……暫時不必。明辰浩現在和蔓雪已經出了問題,看樣子,明辰浩是不打算解釋,蔓雪也沒有要詢問的意思。要不了多久,他們的問題就會暴露出來。到時候,再給李清輕一點提示。她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