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
五天後出了神源山脈,再往西就是一片平原地帶。
又走了幾天,幾百人已經分流出去大半,敢大人也同大隊,去了一個小國度,這一百餘人在一位大武修的帶領下,向西方下去。
路修十天後,終於練就了一樣神途中所記的奇異功夫。
“……馬上修煉不輟,無分日夜……”
路修爲了這項神技,在馬上晃了十天,而夜裡也是沉入修煉中度過。十天下來,人漸消瘦,精神卻還好。
馬上修煉其實是一種神識的修煉行爲,一心二用,既能坐於馬上行走,還能沉於修煉,這需要強大的神識支撐。最初的幾天,路修只要一沉入修煉之中,馬上就從馬上直直掉落,惹得馬隊裡鬨然大笑。
“書生就是體弱,馬也坐不住。”有人說。
“馬上可睡不得,”好心大爺提醒。
路修也不解釋,笨手笨腳的翻上馬背,苦思解決的關鍵點,過了一會,就再一次嘗試,於是嗵的一聲落於馬下。衆人又是一通嘲笑。
摔跟頭對於路修來說,不會帶來絲毫傷害,但總是顏面不爽。不過這樣的事多了,後來幾天路修摔得更加多,更加慘卻沒人再關注了。頂多看上一眼。旅途勞累,人們個個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摔過十天後,突然有一次,正沉入修煉之中,歪歪扭扭欲倒未倒之時,靈光一現,神識竟然分出一息來,止住了身體。雖然修煉突然而止,但是卻沒有摔下馬去,已經是個突破了。再過幾日,終於找到神識的平衡點,既能沉入修煉中,還有一息的神識分身出來,使他不會全身投入而摔下馬來。
自從出了神源山,這支商隊就不斷有人離開,有人加入。這條商路也有些歲月,路早就鋪平了的,路過的幾股大馬賊都有固定的份錢,而一些流匪則人數少,力量弱,也都是有驚無險。四五個小國度下來,這夥人除了領隊的傭兵和路修沒變,整個換了羣人。
繼續西行,這一天一來到一座小山樑,大武修對商隊頭領說道:“準備下份錢吧,前邊是一線天,這夥人人數雖然只有二百,卻有一位大武聖的頭人,大家不要惹他。”
衆人答應,再出幾裡,前面果然是兩山相夾的一座谷口。一行人慢慢入谷。
驀然,前邊的人愕然止步,駭然的一動不動。大武修忙催馬過去,一看之下,也是原地不動了。衆人好奇心起,紛紛涌上。
當路修站在谷口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幾百方圓的一個不大的谷地上,屍橫遍地。橫七豎八的血肉模糊,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極濃,顯然是剛剛發生的。連一匹完整的馬匹都沒有,全碎了。血流成河,裡面已經是一個屠場。
但就在羣屍之中,竟然立着一頭全身似火的火牛。巨大的身軀足足有三四千斤重,兩眼如鈴,鼻孔粗大,每一呼,就有白色熱氣從身體裡面噴出,彷彿身體里正在蒸着熱飯。
見有人來,火牛回身站定,兩眼射出兩道兇光,一聲咆哮從喉嚨深處傳了出來。
衆人背上一寒,然而,就在這頭火牛旁,忽然站起一人來。
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身高只不過一米七左右。長髮凌亂,用一根土黃色布帶簡單的一紮,長着一對粗、黑的眉毛,一雙大大的眼睛,路修還從沒見過這樣大眼的小子,而嘴脣卻很小巧,身體正如他的年齡,細瘦,一身黑色勁裝,腳上是一雙獸皮靴子。
他一手提着個大蛇皮袋,正在谷裡的屍體上搜尋,袋子已經高過了他的身體,顯然收穫頗豐。
見有人來,少年濃眉一緊,雙目如電,直視着衆人,大眼睛裡射出瘋狂的戰意,轟然一下,布出了大武聖武能,空間一顫,一條黑色龍形升入半空,懸在他頭上五米之處,將谷口罩在一片黑風之下。
竟然是位魔武者!路修吃了一驚。
此谷是必經之處,衆人眼見他殺了幾百賊人,雖然心中懼怕,卻沒人想退回去。衆人目光落在那位大武修身上,那位高姓武修心中暗暗叫苦,對方既然能殺得了一位大武聖帶領的幾百人,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時,那個少年忽然揚聲叫道:“你們是一路的麼?那麼就來一戰,小爺是不會給你們屁過路錢的!”聲音清越,竟然十分好聽。
大武修回過神來,抱着說道:“我們是過路的商隊,請小英雄放我們過去吧,我們不會亂看亂動的,更不會到處亂說,商隊只求個平安,小英雄想要多少份錢,都是可以商量的。”
那位少年顯然一愣,說道:“你們不是山賊一夥麼,那倒好,我正愁路上沒伴,一同走好不好?”
大武修一聽這個小魔頭竟然如此好說話,哪敢不答應。連連應承。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通過山谷。過了一會身後牛嗥聲悠揚,少年騎在異獸火牛之上,飛快趕來。牛背上的包裹大得異乎尋常。
有這位的加入,隊裡明顯緊張起來。這位倒也熱情洋溢,同這嘮兩句,又到那位揹包裡捅捅,只是好奇,並沒動手搶奪的意思。過了一天,人們終於同他熟悉了,問起山谷之事,那少年笑道:“我跑出家門,身上也沒幾兩銀子,他們非要留下我的牛,我只好出手了,結果打得興起,一時收不住手,不小心將他們全殺了,既然人都已經殺了,反正他們身上的東西也是要沒的,我就隨手幫他們收拾起來,做我路上的盤費。”說完開心的呵呵大笑。
衆人盡皆變色,這位可有殺人興起的毛病,遠離最好。
路修夾在人羣裡,有意的避開他,但是火牛忽然向他撲過來,雙眼如炬,衝着路修大嗥特嗥,路修真是哭笑不得。
他的空間戒指裡存有一位美人狐的魂體,而異獸對於這類獸魂氣息明感,早已經察覺到了異樣。
好在少年不明就裡,連連鞭打火牛,罵道:“小畜生活得膩了,想不想讓我打殺了!”
火牛聽得懂人言,顯然深知小主人的手段,立刻止住叫聲,委委屈屈的安靜下來。
少年的一雙大眼向着路修直視過來,輕輕一笑,說道:“咦,還有位小弟弟呢,有趣,你到哪去?”
路修第一時間封住了自己的神識。魔武者都是武能意能雙修,對方的神識還是很強大的,單獨在外,處於苦修中的他不想節外生枝。
“小兄取笑了,”路修故做酸態:“我年長於你,出得家門,是想看遍天下山川人物,讀盡四面八方之美文,賞春夏秋冬四季變化,感先人足跡所到之聖地,尋一處適合小兄的棲身之所。”
聽到他的一篇怪文,那位臉上一慘:“我,靠,你還真雞|巴是個怪胎,酸成這樣也敢出門,不怕嚇着狼啊!”
路修連連搖頭。他自從被那位罵過傻|逼之後,就改了說辭,不過更加讓人難以理解。
人羣裡只有路修同他年紀相仿,就算這位已經被路修的酸勁嚇了結結實實的一跳,不過還是湊在他身邊不肯就此放手。
“我叫殷小可,十六歲了,你呢?酸兄?”那位問道。神態倒沒有半點仗勢欺人的樣子。
路修點頭說道:“得見殷兄,三生有幸,書生今年十九整,姓脩名路。”
殷小可一裂嘴:“靠,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好不容易碰到個小兄弟,還一身酸氣,再酸我就對你不客氣!”他終於現出猙獰之色。
路修於是一副畏懼之態,再不多言。
殷小可於是在他身邊百般逗弄,路修只是一味的避而不理。氣得少年興起,將他馬上的書籍,一本本的抽出,隨手一扔,書就在半空碎成穿花蝴蝶一般。路修更是一副書生的倔強態。殷小可扔了十幾本,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就失去興趣,跑到另一位的身邊去了。
有了這位魔武者的加入,路修只得止住了修煉,一心趕路,想着他在哪個地方停下來,但是一路西去,這位殷小可竟然是一路向西,任何路過的地方,也不做停留,倒象是同路修較勁一樣。
路修甚是無奈。
又是十幾天過去,越走人越少,越走越荒涼,這一天竟然踏到了沙化的土地之上。
在最後一個路口,餘下的三人告別而去,只剩下兩個人,一個就是一副酸像的路修,另一位就是陰魂不散的殷小可。
兩人還是同路,一同踏上西去的,已經基本絕了人跡的小路。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好笑。殷小可問道:“書生,前邊快沒路了,你還想去哪啊?”
路修一笑,說道:“西極山。不到最西方的西極山,我是不會回頭的,既然遊歷,總要看到天邊吧,直到天盡頭,纔算是歷盡天下了!”
殷小可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只怕到了天邊,你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