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場比試可謂是別開生面,明明都是修爲已踏入築基的修士,卻以拳腳刀劍的功夫拼鬥,招式中卻又夾雜着法力的運使。
場外有那修爲高深、眼裡高明之輩,早已看出兩人功夫的特異之處,而當兩人如此打了兩刻工夫之後,就算是修爲較差的弟子也漸漸看出些門道來了。
凌展打定了主意先不飛上空中,要單純以拳腳試試這個對手的實力,而呂閣此時佔了手中飛劍之利,自然也是不願先飛上空中,兩人就這樣在擂臺面上身形飄忽來去,拳劍相擊。
打了一陣,凌展漸漸試出了原來呂閣是悟出了兩種五行勁力的,除了金之力,在自己幾次幾乎將拳頭打在對方身上的時候,呂閣身上即將被他擊中之處都會生出一種柔軟冰涼之意,就此將火焰拳的力量化解、卸開。不過他的腎水之力似乎只能用於防禦,無法直接以之進擊,想來還不能靈活運用,不過他能悟出兩種五行之力,也算是甚有天份了。
凌展又與對方纏鬥一陣,確認了呂閣應該只有這兩種五行之力,忽的抽身後退,一起一落將距離又拉開到二十丈,然後開始真正的施展起胡一刀傳他的幾門武功法術來。他先是左手單掌一豎,一記鑠金刀斬出,然後右肘向前直擊,打出一式巨木槍,隨後左腳自擂臺上一起,居然以左腿又發出了一招鑠金刀來。這三式都是以身體化作兵器之形,然後以法力打出攻擊的法術來。
呂閣雖然自己也是將武功與法術混用的行家,但是哪裡見過這種元嬰高手鑽研出來的神妙招式,此時被這兩刀一槍的勁力攻至面前,一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忙將飛劍一踩,就此御劍後退飛上空中。
凌展卻站在地面並不起身追趕,拳腳仍是不停,不斷打出各種無形勁力攻向對方。胡一刀之前傳他的法術,雖然只是以五行各自對應了一種勁力,但這也只是開始時便於修煉,當把這幾種法術的變化練得純屬了,自然是可以混合運用的。所以凌展此時也並不拘泥於勁力之形,只是依着最順手的方式,盡情的以五行勁力施展出諸般兵器拳腳之形來。
此時,無論是正面與他比試的呂閣,還是場外數千觀戰的長老、弟子們,只看見幾十道不同的法術在場上縱橫來去,絢爛奪目。
也只有凌展這等法力等同於築基巔峰的修士,才能接連打出這麼多法術來,雖然每一道法術但以力量而論,只比普通的低階法術強上少許,但是卻勝在速度快捷數量繁多。
呂閣此時被逼得只能在空中頻頻躲閃,他也試着招出幾個法術用於攔截,但是顯然速度不如凌展這般快,而且他的法力也禁不起這樣的消耗。
凌展打出了近三百個法術之後,覺出自身的法力消耗了一半,他心知這樣一來看似將對方打得無力還手,一旦自己法力耗盡,對方御劍飛行的消耗卻比自己小得多,就算對手也法力耗盡,淪落到純以武功對拼,自己也在兵器上吃虧,到時候萬一輸給了這個築基初期的弟子,單是師父胡一刀他就無法面對。
他停下手中法術,身形一動也飛到空中,打算拉近與呂閣的距離,然後伺機實戰法術。
呂閣看出了他的意圖,不過他也正指望能將距離拉近,好能施展出自己的實力來。
凌展尚未飛到對手近前,便看見對方嘴脣蠕動,似是在吟誦法咒,而且呂閣此時雙手都藏於袖中,多半是在結印決。
他心知這必是在召喚某種較強的法術,不過他卻是不大擔心,因爲已經知道了對手身負金力與水力,這個法術多半是以這兩種力量發動的,呂閣若是施展他系法術,因爲對力量本源不熟知,威力必然不如這兩系法術。他自有胡一刀所賜的蛟龍皮儲物袋護身,威力一般的法術打到身上也難以造成傷害,此時他將剋制金力與水力的火、土兩種力量暗暗於體內運轉,防備對手的法術,身體仍是速度不減的向對方飛去。
呂閣因專心施展法術,因此身子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就在凌展飛得越來越近,距離他已經不到五丈遠近的時候,他的嘴脣忽然停止了蠕動,嘴角一牽,化爲一個得意的笑容。他從容的擡起右手,手指自袖中伸出向前一指,一道光芒飛速閃過,直打在凌展胸口。
凌展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有萬斤之重,再難以法力帶動飛行,竟就此停了斜向上衝的勢頭,筆直向下墜去。
原來這是一門帶有大地之意的土系法術——地之束縛,取大地土壤的厚重之意,其實呂閣悟出的五行力量並非只有兩種,他最爲精熟的力量即不金之力,也不是水之力,而是這土的力量。與內部比試的時候,因爲對手的實力在他眼中其實都很一般,所以他並未展現過任何一種五行力量,只以普通的法術輔助武功取勝。但是此刻他對上了凌展這個法力遠遠高出他的對手,不得不用出金力和水力來進攻防守,但是他還是小心的將土之力暗藏起來,最終於這緊要關頭施出了制勝一擊。
眼見凌展身子下墜,他卻並不停在空中等待,因爲他知道凌展法力深厚,很可能於下墜途中便能解開身上的厚土束縛,因此他擡手將飛劍招在手中,借自身下墜之勢,一劍凌空擊下,似要將凌展就此釘在擂臺之上。
此時場外的十餘名元嬰期修士見得此景,心知凌展必遭不幸,便有數人立刻破開擂臺結界,要出手救人。
凌展被這下暗算擊中,雖然有儲物袋消減了部分法術的威力,但是他此時仍覺得身體蠢重,難以移動。而頭上呂閣的一劍下擊,其勢如流星墜地,讓他無暇運轉法力驅除體內禁錮。他此時已知自己上了對方的當,被這突如其來的第三種勁力暗算,心下不禁暗暗着惱。同時,他頭懸利劍,自覺性命就在旦夕,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掙扎之意。
於此危難時刻,凌展猛的將全身法力向胸口一衝,隨後他將膻中穴一炸,生出一股蓬勃靈動的勁力來,就此衝開了身上的束縛。但此時飛劍仍自上方向他刺來,劍尖近在咫尺,向旁飛開躲閃已是不及。
他將那股新生的勁力全部集於右拳之上,一拳向上打去,拼着拳頭受傷,也要將這一劍破去。
呂閣其實心中已然計算好,他這一劍飛墜,只是保持着與凌展相同的墜落速度,想來場外負責裁定的長老們見此情景必會入場阻止,屆時自己憑藉最終的勝利之勢便可就此晉級。但是他沒有想到,甚至是場外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凌展居然轉瞬之間便破了他的地之束縛,還發出全力一拳向上擊來。
只見凌展這拼盡全力的一拳,先是打在飛劍劍尖上,參雜鐵精的飛劍居然被血肉的拳頭打成粉碎,散做無數細小的碎片四面飛射,然後凌展這一拳長驅直入,正打在呂閣前胸與頸項交匯之處。
與此同時,第一個破開結界進入場中的元嬰長老,也擡手向兩人各施展出了定身的法術。
凌展保持着下墜的姿勢被定在空中,眼前的對手也像自己一樣保持着下擊的姿勢,但身上被他擊中的地方卻整塊的塌陷下去,衣服下漸漸滲出片片殷紅,緊閉的嘴角也流出一絲絲鮮血。
呂閣的眼中此時放射着奇異的光芒,流露着難以置信和無盡的不甘之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對方的一擊打敗,就此失了必勝之勢,在這第一輪的比試中便被淘汰。
但他的目光也只能保持住一瞬了,就在下一刻,凌展忽的看見他目光一亮,然後瞳孔開始渙散,緊閉的雙脣猛的一張,一蓬血雨混雜着無數不知名的碎塊兜頭蓋臉的淋了下來。
凌展的心中先是震驚,隨後又生出一絲悔意,自己這拼命的一拳,竟然將這個自己十分欣賞的對手就此打死了!
他此時頭腦清醒過來,自然也想通了方纔呂閣其實並不是真的要殺他,只是要製造出一種必勝的聲勢罷了。但是他現在後悔又能如何?人已經被自己打死了,這情形只怕門派中拿出最好的療傷丹藥也救不回來了。門派大較之上居然出了這等爭鬥致死的事情,不知宗主與長老們又要如何處置自己?
一瞬間,凌展的心中轉過諸般念頭,眼前的呂閣卻在噴出這口鮮血之後,眼神瞬間黯淡下去,生命之光就此熄滅。
不知是因爲方纔的一拳耗盡了全身法力,還是因爲打死人後的悔恨、自責、擔憂等諸般情緒交織,在呂閣死去的那一刻,凌展忽然間感覺到一股無盡的疲憊和眩暈之意洶涌襲來,他的心中努力掙扎,卻終究抵不過那如浪潮般的意念…
然後,他就這樣被定在空中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