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之所以奇怪,是因爲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練習之後,他發現除非是將法力在膻中穴轉過一次,使之得了活潑靈動之意,然後才能做到將之外放施展法術,一旦法力在身體中停留得久一些,生出了沉澀之感,想要再度外放施展,就必須要再運轉過膻中穴一次。他努力回憶起與周賢爭鬥即將結束時的情景,自己當時正是被對方一指點在了膻中穴之後才昏過去的,看來自己身上發生這些奇怪的事情必定與那一指有關。
而且,那百世夢境的事情也讓他很是奇怪,現在想來這周賢恐怕也是與自己一樣,是一個要經歷百世劫的人。不知是什麼原因,也可能是因爲周賢的臨死一指,導致他打死了周賢之後,居然意外闖入或者是直接代替了周賢去經歷那百世輪迴的回放。凌展甚至努力回憶了一下在武威城中,以及與周賢爭鬥時,自己聽到的那個“百世劫完”的聲音。他現在才醒出,難怪當時聽到的聲音給他一種隔着牆壁傳來的感覺,原來這聲音其實是對着周賢發出的,他不過是恰好在附近,所以才能同樣聽到。
可是他又想不通,爲什麼夢境的最後自己並沒有再次聽到那個聲音,反而是直接醒來了?是因爲自己並不是這次完成百世劫之人麼?那到底自己經歷這些事的原因是什麼?周賢又去了哪裡?是被那個聲音召喚走了?還是像自己一樣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中?
那麼百世劫到底又是什麼?難道人都要經歷一百世的生死輪迴,然後就此去到什麼地方麼?可是肯定不是所有人的如此的,至少許琴兒就沒有做過奇怪的夢,而且看起來如果別人即將結束第一百世輪迴,自己應該是會知道的。如果是這樣,那看來就只有包括自己和周賢在內的少數人才會有這種獨特的經歷吧,可是這又是爲什麼呢?
想了很久,凌展自己都快要被這無數的問題搞暈了,他想不明白這些問題,於是不自禁的就講出來給凌白聽。
凌白原本還在爲他終於能夠施展法術而高興,這時候忽然有一大堆不相干的問題拋過來,他單純的小腦瓜中一下便被填滿了,顯出苦惱的表情來。不過凌白單純而開朗的性子是不會改變的,他想不通這些問題,就打算不想了,並且用自己的想法來開導凌展:“哥,這些事情想不通就不要想嘛,反正你自己不是在別人幫助下度過了那個什麼‘白石劫’之類的,那個周賢居然甘願幫助梅春生那種壞人,活該他沒人幫度不過去劫難。至於你身上的奇怪情況,反正只要你覺得沒有什麼不舒服,那就當是行善積德遇上好事了,或許這還真是老天爺賜給你的呢。”
凌展聽了他的話,心情不禁也舒暢了些,將這些念頭一把拋開,開始思考起另外事情來。他問過凌白,因爲當時他昏迷過去,又有三人恰好殺了出來,其中一個估計是董氏,另外兩個男子則不知道是誰,凌白急匆匆帶着他逃走,所以也沒有去殺了那梅春生。如今已然過去許多天,想來那梅春生如果不出其他意外應該是到了武陽城中了,如此一來事情又變得麻煩起來,還要重新探查地形,安排潛入和脫身等諸般事情。不過現在周賢已死,自己又學會了法術,這一次動起手來未必那麼難辦。
打定主意,凌展便與凌白兩個準備下山。凌白當時雖然跑的匆忙,但大致路徑還是記得的,兩人在摸索中先是回到了那座小鎮,然後沿着路再次來到了武陽城外。不過在城門處兩人卻碰上些麻煩,那梅春生竟然派人畫了凌展的相貌張貼於諸城門,着人緝拿他。凌展自覺當日離梅春生身處的客棧距離尚遠,與周賢動手時自己動作又十分快捷,也不知是何人藏在附近將自己的樣貌仔細看了去。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先是到附近的小村子裡,買了些麪粉等物事,弄了些頭髮粘在臉上,裝作個滿臉鬍子的大汗,爲了裝得真實些,又運功將體型擴大了幾分。他此時武功貫通內外,又用法力開闢了周身一半的穴竅,改變體型這種事情自然是輕易做來,想來維持上一天是問題不大的。至於凌白,因爲那日他出現在鎮上是以本體的形態,甚至曾經見過他的周賢也不知他可以變化人形,因此那通緝令上只畫了凌展的相貌,並另行用文字註明“此人攜有白色猛虎一頭”。所以凌白只要變作人形,沒人會懷疑這個小孩兒居然就是那白色猛虎。
出於謹慎,凌展化妝之後,又帶着凌白繞城轉了一圈,觀察了各門情形後,選擇了一處士兵盤查最鬆懈的城門,於傍晚即將關閉城門時進了武陽城。
進城之後,自然是晚上住店,白日探查城中地形。上次因一心等待梅春生抵達的消息,凌展與凌白兩個並未細細逛過這座城池。此時他們存了探查地形的心思,在城中仔細逛來,竟發現這座城比之武威城繁華了數倍,不但居住城中的人口要多上許多,就連每日進出城的人也是排成長隊。至於城中的主街道上,白日間自然是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甚至連夜晚城門關閉之後,也是百燈齊張、喧囂不減。也難怪如此,若是此城與武威城相差彷彿,梅春生又怎麼可能被調任升遷至此。當然,這座城市周圍的山川地勢另有戰略上的緊要之處,這卻是凌展不知的了。
一連過了十天,凌展才結束了地形的查探,開始着手刺殺的安排。之所以用了這麼長時間,一者是他經歷了諸般事情後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二者是這城中地形屬實更加複雜,想全部熟悉一遍不得不耗費大量時間。另外,凌展在城中多日後才得知,原來那日在周賢死後追上來的兩個男子,居然是什麼京中的將軍,不知爲何竟親自帶了五十名親兵來保護梅春生,似乎這個“沒人性”的哥哥身份很是特殊,難怪在地方可以庇護弟弟諸般惡行。
不過這並不會讓凌展擔心什麼,雖然那五十名親兵放在凡人中屬於武功高絕可敵百人的人物,但是凌展仔細觀察過後,覺得也不過是明勁練到巔峰罷了,只有那兩位將軍似是步入了暗勁的境界,大概比那個高明的身手要強些,這樣的實力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到時候只要躲過他們殺了梅春生,不讓他提前逃掉,就算自己事後被這些人圍住,也是可以殺得出來的。不過如果是有一支這樣的士兵組成的五百人隊伍,凌展多半還是會選擇儘量避開的。
這一日,凌展終於確定了刺殺的計劃,白天與凌白兩個在客棧中安心修煉,調整身體狀態。到傍晚時分,兩人各自服了小半顆靈丹,卻不是以之修煉,而是藉此消解腹中的飢餓感,又不至讓食物填飽腸胃,給行動帶來不便。
兩人收拾停當,出了客棧來到大街上,卻不直奔梅春生府邸,而是在城中繞起圈子來。畢竟有那緝拿令在,近來雖然此城並不宵禁,但是無論白天夜晚都有許多士兵在城中巡查,甚至凌展在前些日中時常發現一些喬裝成百姓的士兵隱蔽在人羣之中。此時他二人如果直奔梅府而去,難免被有心人看出意圖加以阻截。而且,在行動前先確認好各處關鍵地點的情況,也方便行動後脫身。
兩人在城中直逛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這才依照計劃的路線曲曲折折奔着梅府而去。這座城中的官員與富商卻是集中居住在城中心的一片地方,普通百姓則是均勻分佈在四個方向,至於貧民這城中是沒有的,也不知是真的沒有還是全都被驅趕出了城外。
凌展與凌白來到梅府外,躲過巡邏的衛兵翻入院中,依着凌白這幾日變化了外形探查來的路徑,到府中幾處重要之地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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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梅春生似乎不在府中,就連那兩位將軍以及五十名親兵也全部不在。不過凌展知道,這也日梅春生大概是新官上任,常出門與人吃酒,但每天必定會回到府中,只不過時間並不固定罷了。他爲防萬一,特別尋了些在聊天的下人並偷聽其談話,直到確定了梅春生卻是到他人府上赴宴去了,這才選了個距離梅府正門不遠的地方,與凌白隱藏起來耐心等待。
梅春生今日的酒喝到甚晚,直到亥時方纔歸府,他所乘的轎子剛一在府中前院落下,便管家打扮的下人迎將上去。梅春生歪歪斜斜的被扶下轎子,卻不就此回房歇息,而是吩咐道:“也不知我那弟弟被人拿去,如今是否還有性命了,且帶我去見見我那可憐的弟媳吧。”
凌展耳力甚好,遠遠聽見了他這句話,心中不禁微微一奇,這梅春生敢讓親生弟弟做自己的替身,一看就是個天性涼薄之人,如今居然關心起梅秋生的生死來,半夜之中喝得大醉還要探望弟媳,這卻是樁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