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道真居然這麼簡單就被逼走,凌展心中一時間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彷彿方纔的一戰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他一轉念也大致明白了對方的想法,無非就是擔心與己方硬拼損失太重,會遭人算計。
其實他也並非沒有這種念頭,但道真這個對手實在太強,強到以他如今的實力也不得不全神應對,所以真正交手後他根本沒有精力再去考慮其他的東西。
又停在原處等待半晌,見道真的確是去的遠了,凌展這才終於放鬆精神,凌空盤膝而坐,努力調息半晌,平復了鼓盪不休的魔息,然後轉身來到徐獨衆面前,深施一禮道:“這一次實在多謝前輩守護之恩了。”
“莫要這麼說,”徐獨衆聞言擺了擺手,“老夫只是適逢其會,其實也算出了多少力氣,後來的十幾日,其實多半還是靠你自己抗下那灰衣人的攻擊,我最多也只能藉着族中法寶對他造成些許影響罷了。”
說着,不等凌展答話,他又道:“你說那人叫道真是麼?”
“嗯,不錯,不知前輩可曾聽說過此人麼?”凌展應道。
“道真…道真…老夫修行了不知多少年月,但還的確不曾聽說哪家哪派有這麼一個人,不過他的修爲遠高於我,修道的時間應當更加長久,我不識得也很正常。”徐獨衆皺眉思索了半天,最後就只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凌展聞言也是眉頭緊皺,他與道真、瞳這二人打交道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迄今爲止還是不知道他們的來歷,雖然蓬萊派的張老頭說他們或許是參與天地棋局的博弈者,但是這個說法未免有些籠統,更無法解釋凌展身上的許多事情,所以但凡有機會,他都會盡量打聽此事,只可惜始終沒有線索。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下方的範海辛已經暫時安排星月閣的長老弟子們原地休整,隨後便與徐翠石一同飛上空中,向徐獨衆見禮道:“徐長老,想不到又能有幸見您一面,這次如果您有閒暇的話,還請務必到閣中盤桓些時日,讓晚輩和衆長老們好生孝敬孝敬您。”
他這一打岔,徐獨衆也只好停下與凌展交談,笑着招了招手,道:“閣主嚴重了,老夫雖然做了星月閣的客卿長老,但迄今爲止還不曾爲閣中出過半分力氣,這一次反倒要你帶着這麼多人千里迢迢趕來幫忙,實在是慚愧得很吶。”
說着,他又拉着凌展介紹道:“這是凌展,算是我徐家的半個晚輩吧,不過他的修煉天賦可是讓我這老傢伙汗顏得很,小小年紀就練成如此本事,你們可要多親近親近。”
說完他正想再反過來介紹範海辛的身份,但卻被後者打斷道:“還是我自己說吧,鄙人範海辛,恬爲星月閣閣主,此次受徐前輩之邀前來相助,有幸結識凌兄弟這等人物,要不是有徐長老的言語,但以修爲而論我恐怕還得稱你一聲前輩呢。而且。咱們這可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哦?你們在路上交過手了?”徐獨衆倒是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因此聞言有些詫異。
見對方已經主動表示親近,凌展也趕忙笑道:“不敢當不敢當,範閣主謬讚了,先前的事情都只是誤會罷了。”後面一句卻是說給徐獨衆聽的。
兩邊這一把話說開,倒也免了許多尷尬,徐獨衆人老成精,對於細節也不追問,見兩人詳談融洽,便不說什麼了。
反而是徐翠石這會兒呵呵笑道:“原來還真的是你小子啊,之前我倒是聽你的另一個化身提過你的存在,但卻想不到你竟能把天魔的功夫修煉到這種境界,實在是難以想象啊。”
“小子就算修爲再怎麼高,也還是敬重各位前輩的,你們可不要再誇我了。”凌展聽三人輪番的稱讚自己,不由得苦笑着說。
這時候作爲場中輩分最高的徐獨衆站出來說道:“好了,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大家如今消耗都不小,先休息恢復一下吧。”
說着,他指了指凌展的另外兩具化身,正要詢問些什麼,但凌展恰於此時揮手將那兩具化身收入到空間中去,倒是省了他的言語。
隨後,四人先後降落到地面上去,範海辛又仔細確定了一下衆長老弟子們的狀況,畢竟想要運轉那種陣法發動攻擊,其中每個人的消耗都不小,難保不會有人因爲修爲較低發生什麼狀況。
此刻徐獨衆看着曾經存身的洞府已然化作廢墟,神色間也不免流露出一些感嘆之意,不過他的一些事物通常都放在自己的空間中,所以倒也沒有損失什麼,最多就是再找座合適山峰開闢一個罷了。
凌展如今每具化身都已經開闢出一個空間,所以他的本體與道真分身這會兒並非是在歸藏盤的空間中,但存放許琴兒的肉身與魂魄的兩件法寶卻在裡面,所以他落到地面後第一件事便是將之轉移,畢竟歸藏大陣受損嚴重,連帶着空間也有些不穩定了。
而此時徐翠石也已然將凌展修煉了三具化身的事情仔細跟範海辛說了一遍,引得後者又是一陣感嘆。
幾人忙碌了一陣後,終於擇了一塊乾淨的地面團團坐下,再次談論其關於道真的事情來。
只不過四人中就只有凌展對其瞭解最深,因此說來說去也沒什麼進展。
說到後來,大家只好選擇跳過這個話題,轉而詢問其魔界之事。
徐獨衆和徐翠石是早就知道凌展有一具化身去了魔界的,而範海辛也在趕來的路上聽徐翠石提及過,三人都是人界修士中的頂尖之輩,自然都知道歷史上不定期會發生天魔大劫的事情,似這等大事關乎着千萬修士的生死,自然要仔細詢問一番。
其實就算他們不問,凌展本來也是要說這件事的,此刻他略一沉吟道:“這次的事情,恐怕我用嘴巴說出來你們未必會馬上相信,不如請各位前輩自己看吧。”
聽他如此說,徐獨衆三人不禁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句“自己看”是從何而來,但馬上他們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只見凌展說完話之後,竟直接擡起兩根手指點向自己雙眼,眼皮一眨不眨,指尖瞬間便接觸到了眼球,不過他這麼做不是要戳瞎自己的眼睛,而是在接觸了一陣後,緩緩將手前移,指尖上竟彷彿沾上了兩根銀白色的絲線,另一端各連着一隻眼球!
那絲線越抽越長,而且當他的手指停在空中時,兩根絲線卻並未停下,而是繼續源源不斷的從眼中飛出,漸漸聚集成拳頭大的一團。
直到此刻,凌展才終於雙眼一閉,以眼皮切斷了絲線,而後他再次睜眼,雙手虛合,再分開時那團絲線已經化作一片布幕也似的事物,上面映着一片流動的畫面,正是他在魔界中經歷的諸般事情。
這卻是天魔功法中的一門獨特瞳術,以徐獨衆等人的見識也不曾見過這等法門,不過三人這會兒也無心好奇這些,而是仔細觀看着畫面的內容,親眼瞭解一下魔界究竟是怎樣的狀況。
因爲他們並不懂得天魔的言語,所以關於衆天魔之間交談的內容,只好由凌展來做翻譯,不過那聖主抽取千萬天魔的力量,匯聚到聚神島上的倖存者身上的事情,他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雖然他們無法直接感受到那種異常強大的波動,但只是那浩大的場面也讓三人心驚不已。
當畫面一直回放凌展進入空間通道處中止時,三人都默默坐在原地,不發一言,臉上神色卻都十分難看。
半晌,終於還是徐獨衆打破平靜,道:“所以,你說的那個被包裹在光團中的聖主,究竟是要幫着哪邊?”
凌展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不過在我看來,或許她其實哪邊都沒想幫,僅僅只是要讓這場戰爭變得精彩一些吧。”
他此言一出,其餘三人的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因爲這聽起來就好像敵我雙方都只是別人手中的玩物,是博弈的籌碼一般。
不過凌展也是隻說出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而已,並且這種猜測十有八九是真的。
又沉默了一陣,這次是範海辛發問道:“剛纔畫面中那個灰衣人,就是咱們剛剛見到的道真麼?”
“是的。”凌展點了點頭,很快又補充道,“不過只是一具分身,已經被我殺了。”
範海辛聞言皺眉,神色掙扎的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道:“你爲什麼要殺他?他明明是個人類修士,或許在將來的大戰中能起到決定性作用呢?”
他說話的時候不斷觀察着徐獨衆和徐翠石的臉色,似乎擔心自己的問話惹得他們不快,但實際情況卻出乎他意料,對於這個問題那兩人都保持了沉默,並一齊將目光投向凌展,似乎也想要知道其答案。
見三人同時望着自己,凌展心中不禁一嘆,其實他在抽取出這段記憶畫面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種情況,不過對於這件事情其實他自己也解釋不清,只好把早已想好的說辭拿出來道:“實話說,我這樣做只是爲了自保而已,我也說不清究竟和那兩人之間存在什麼恩怨,導致他們都想要殺我。不過我可以明確的說,就算兩界大戰開啓,那個道真也一定不會幫助人界的。”
對於這樣的答案,範海辛似乎不大滿意,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徐獨衆就先擡手打斷了他,並對凌展問道:“但是那個瞳是會站在天魔一邊的,他的名頭我曾聽過,實力非常強大,在上一次天魔大劫中幾乎沒有人界修士能夠匹敵,死在他手底的強者不計其數。不過後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竟然自行消失了,才使得戰爭終於結束。當時大家都猜測是有神秘強者暗*其重傷,不過事實究竟怎樣誰也不清楚。可是現在看來,無論他是否曾經受傷,但現在其實力一定比當年還要強大,到時候誰來擋他?”
聽到這個問題,還沒等凌展回答,徐翠石和範海辛臉上便已先浮現出了古怪的神色,彷彿覺得這個問題拿來問凌展顯得有些奇怪。
不過下一刻,凌展的回答卻讓他們震驚:“自然是我擋,而且也只能我來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