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仔細聆聽,那破空非只一個,彷彿是兩人同行。那兩人雖然是飛行趕路,但高度壓得極低,幾乎是貼着地面。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左近停下,打量着前方的迷霧。
凌展自草叢的縫隙中看去,兩人均是男子,身穿着相同樣式的衣袍,顏色似乎是紫色,不過夜色太濃,看得不甚真切。
那兩人在迷霧邊緣徘徊一陣,一個相貌稍長的男子道:“二哥,咱們是繞過去,還是怎麼辦?”
凌展聞言一奇,這兩人竟然是相貌的年長的人稱呼年輕的爲“二哥”,聽來十分古怪,他卻是忘了,修士是不能以相貌分辨年齡的。
但聽那被稱作“二哥”的男子道:“四弟,這地方太過詭異,迷霧中究竟存在着什麼,難以探索,先前你也試過了,身子險些被吸入進去,神識更無法進入迷霧之中。你我兄弟僥倖能碰在一處,還是不要太過冒險了。這次的事情,有老祖親自出山,想來不會出什麼差錯,咱們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陣,最多就是少得些好處罷了。”
那四弟聞言,神色似有些不情不願,不過終於還是聽從了兄長之言,尋了一較乾淨的地面盤膝打坐,默默運功。
二哥見他如此,點了點頭,身形一動坐到其身後,也閉目調息起來。
他這一下,正好面對着凌展的方向,方纔他雖然速度甚快,但還是被凌展看個清清楚楚,只見他的衣角處繡了個“徐”字,四周帶了些特別的紋飾,似乎是家族的表記。
凌展見了,忽然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個徐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又是表示什麼意思。
原來早在許多年前,徐若婷曾經跟他講過,自己的家族中,弟子們外出時都是穿着統一的服飾,衣角處也會繡上統一的文字和紋飾,正是眼前那男子衣服的模樣。
凌展心中好奇,目光便開始仔細打量那男子的相貌,這一看,他心中越發有熟悉之感,似乎曾在哪裡見過對方。
但他這一細看不打緊,那男子卻似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驀然雙眼一睜,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滾出來!”
凌展心知行藏泄露,念頭一轉自原地跳起,卻並不前進半分,只是擺手說道:“朋友不要誤會了,我原本就在此處歇息,聞聽你們二人到來,擔心遭遇危險,這才躲藏起來,其實並無惡意。”
他這番話說得飛快,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便要動手,當然凌展也不是擔心打不過對方,就算真的打不過,憑藉他的無雙的雷遁之法,想逃走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他清楚自己如今失憶,而這兩人身上又處處透着熟悉之感,或有可能從其身上找到一些線索幫助自己恢復記憶,所以他才立刻跳出草叢解釋誤會。
此時那四弟也已站起身,卻並未望着凌展的方向,而是後背緊貼着二哥,兩兄弟各自守護對方背心,顯現出非同一般的默契。
那二哥向兩側瞥了一陣,確定沒有其他人出現,這才冷然望向凌展,沉聲說道:“朋友既如此說,徐某人是相信的,我看你修爲彷彿介乎結丹巔峰與元嬰初期之間,只是氣息有些古怪,似乎修煉的不是一般功法。”
凌展知他心中仍有疑慮,想了想,老實說道:“我所修煉的功法確實有些特別,不過也不太方便告訴外人,總之不是什麼邪門功法就是了。”
他一身雷霆之力磅礴浩大,論境界雖然還是結丹期,但力量的渾厚程度已經不下於元嬰初期修士,而且雷霆乃天地間最爲強大毀滅力量,流露出的氣息自然非同一般。
那徐二哥倒是個眼界高明之輩,也看得出他身上並無妖邪氣息,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道友倒是個誠實之人,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是來自徐家,與道友在此偶遇,彼此也談不上什麼仇怨,既然是我們打攪了道友休息,那這地方還是要還給你的,我二人就此別過便是。”
他這番話亮出自己二人身份,無論對方與家族中人有無交情,聽了徐家的名頭總該有所顧忌。
而且凌展的修爲顯然比他二人都高,目光又不時閃過一絲滄桑之色,顯然修道年月甚久,這種人物還是輕易不要招惹,擡出家族來,也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可是見他說完話便要招呼那四弟離開,凌展驀然踏前一步,擡手喚道:“兩位且慢!”
徐二哥聞言臉色一沉,道:“怎麼?道友想要留下我兄弟二人不成?難道你與我徐家有些過節麼?”
其實也不怪他如此謹慎,先前兄弟二人在進入這片山林時彼此失散,各自進入了一片詭異的地方,全仗着手中有家族獨特的法寶在身,才能保住性命。
後來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部分迷霧消散,兩人才能脫身出來,又與其他勢力的修士經歷過多番爭鬥,這才意外碰到一處。
相見之後,兩人不及感嘆此地兇險,同心協力下一路前行,這才漸漸來到此處。
而方纔還在路上時,兩人就遙遙以法術感知過此地情況,並未發現凌展的存在,此後當凌展現身時,他又見了對方古怪強大的氣息,心中自然有些驚疑,因此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凌展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又舒展開來,主動後退兩步,擺出一副友善的架子來,溫言道:“道友不要誤會,說實話,雖然不清楚你所說的徐家是做什麼的,但是聽到這個名字,我卻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所以想請道友留下,咱們好好聊上一番。”
徐二哥一怔,心想這天底下的修道人,還有沒聽過徐家名頭的人?他察言觀色,只覺凌展似乎不是在說假話,不過這世間心機深沉難以測多的老怪所在多有,對方也未必就不是裝成這副模樣矇騙自己。
因此他仍舊十分小心,並不靠近半步,一邊暗中與四弟通過特殊方法交流,一邊儘量控制着語氣說道:“前輩難道沒聽過我徐家的名頭?這倒是古怪的很。當然如果您是隱居山中的前輩,或許也未必熟知外面的事情,這也可以理解。但不知您想與我二人聊些什麼?”
他故意在言語中用上敬稱,是擔心對方乃是故意隱藏修爲的老怪,這番言語可儘量降低自身危險。
如果換做其他人看見他的所言所行,當讚一聲出身世家大族果然非同一般,言行舉止皆有法度。
但看在凌展眼中卻覺得啼笑皆非,他尷尬的笑了兩聲後,遲疑着說道:“唔,這個不瞞你說,其實我如今是得了失憶之症,對於過去的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但是徐家的名字我似乎曾聽過,而且你們的服飾我彷彿也認得,所以纔想跟你們打聽些情況,或許能幫我恢復部分記憶。”
他卻沒有說出熟悉對方相貌的言語,因凌展心中覺得,貿然說出這種話來,會顯得太過唐突,還是先降低對方的戒心,彼此慢慢聊上一陣,再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爲妙。
不過徐二哥顯然不會因爲他這一句話打消警惕性,聞言只是冷冷說道:“噢?前輩一個修道之人也會失憶?這卻是少見得很。不過我徐家的名頭傳揚天下,您聽說過也算不得什麼,而徐家之人出門在外,穿戴依族中規矩,全是紫色衣袍,襟角帶家族紋飾,您如果見過,同樣不算稀奇。卻不知這些又能幫您找回什麼記憶呢?”
凌展見他言語中始終隱含敵意,只得苦笑一聲道:“好吧,那恐怕是我自己多想了,我也不敢強留你們二位在此,既然這樣,還是我自己離開吧。”
說着,他轉身要走,卻聽徐二哥喝道:“慢着,道友與我兄弟糾纏半晌,難道連名字都不留就想走麼?”
凌展轉過頭來,眉毛一挑,只覺對方未免有些太過了,不過他也不想挑起事端,只得平靜地道:“如此也好,既然你們已經自保家門,我卻不說名字,這未免也說不過去。我名叫凌展,不過這也是別人告訴我的,究竟我真實的名字是哪一個,自己也記不清楚。好了,如今我名字也報過了,可以走了麼?”
他說道最後,語氣中也隱隱帶上一絲怒意,似乎對於對方這等態度大是不滿,同時雙目電光閃動,彷彿對方再那般說話,他便要給些苦頭嚐嚐。
此時卻見徐二哥背後的四弟猛然身子一轉,探出頭來盯着凌展,驚聲問道:“你叫凌展?哪個凌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