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飛合上大張的嘴巴,怔怔的看着林禹。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換上一幅鄭重的神色,向林禹單膝跪拜,心悅誠服的道:“我承認,是我看走了眼,我向你道歉!”
“那接下來的……”
“你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讓我們大家欽佩有加。接下來的測試不必進行了,我們相信你,你一定沒問題的。”彭飛道。軍隊中的訓練無非是體力、耐力、力量等等內容,剛纔林禹已經把他的天賦展現的淋漓盡致。
林禹向下方掃視,士兵們一個個收起輕視,看向林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敬重。
“彭將軍,起來吧,我並不是故意針對你!”林禹對彭飛能屈能伸的性格也很欣賞,像他們這種居於高位的將軍,一般很難這麼痛快的認錯。
“是我狗眼看人低,你只是證明自己的實力,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彭飛起身道。
“好了,你們兩個也不必謙讓了。”琅邪走上前,打斷兩個你來我往的謙讓。他把頭轉向彭飛,“彭副將,你擅長兵法,武藝出衆,可惜在性格上太過直接,假若在戰場上掉以輕心,難保不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我希望,你能從這個結果中吸取教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彭飛面露愧色,雙手抱拳:“末將受教了。”
“好了,你繼續去操練吧!”看到彭飛的態度,琅邪滿意的點點頭。
接下來,他領着林禹向城頭方向走去。
和來時不同,林禹走路時,每一個士兵眼神裡都流露出一股狂熱的情緒。
那是敬重,那是贊同,那也是想要超越的決心!
“軍隊沒有那麼多的人心險惡,爾虞我詐,只要你強,就會得到其他人的尊重。”回想剛纔的細節,琅邪對林禹解釋說,“軍營,更像是小規模的武道世界,只不過這裡強者爲尊的規則更加的殘酷。”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來到千仞城城頭。
居高臨下俯瞰,茫茫白霧遮掩下的羣山隱約鬼魅,鮮血染就的紅色大地無盡蔓延,空氣中烈風肅殺,蒼穹下腥味瀰漫,這,便是戰場,吞噬掉無數生命,同時也是守護了無數生命的戰場!
“從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這裡留給我的印象最爲深刻。”琅邪的雙眼深邃,似乎回憶起某些前塵往事。他緩緩的擡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羣山的後方,“這座山,便是我們華月國和鐵盧國的國界。後方,駐紮着虎視眈眈的鐵盧大軍。”
明明只是簡單的陳述,林禹卻感受到對方話語裡濃濃的壓抑。
順着琅邪指的方向看去,前方霧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感覺冥冥中有一股壓力,穿越空氣撲面而來。
林禹輕輕搖了搖頭,問:“半獸族個性好強堅毅,我搞不懂,你們父子倆爲什麼會選擇臣服於皇廷,爲他們守護這所謂的國土。”
“臣服?”似乎嫌棄這個字眼太過幼稚,琅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國是什麼?狹義的講,國是皇廷的後花園,廣義的講,國是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這裡,不單單有統治階層的皇廷,還有千千萬生活的老百姓。而我們軍人的存在,就
是爲了守護。守護這片土地,守護這片土地上的子民,守護這些子民的幸福!”
頓了頓,他又說:“至於皇廷賜予的爵位,不過是一個稱號,對我而言毫無用處。之所以駐守在這千仞城,是因爲皇廷能給予我更大的幫助,讓我們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否則,我們不過是脆弱的散兵遊勇,什麼都做不來。”
琅邪的言語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真摯的感情,讓林禹深受感觸。
“可是,既然身爲武者,目的就該是追求武者的窮極之境。你把大好的修煉時光,浪費在這上面,值得嗎?”林禹再問。
“人各有志,自己認爲值得,便是值得。”似乎在這個話題上不想多說,琅邪提起獸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兩根鋒利的指尖輕輕一碰。
撲!撲!
兩道人影從高空中落到琅邪的面前,赫然是琅家鐵侍。
“鐵盧國軍營最近的行爲很反常,琅大、琅二,你們兩個去調查一下。記住,一定要注意安全。”琅邪吩咐道。
“是。”琅大、琅二得令,雙腳蹬地,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落下城頭去了。
“走吧,我們回去吧!”目送着兩名鐵侍身形消失,琅邪轉過身,對林禹說。
林禹跟着琅邪向前走,忽然問道:“據我所知,華月國只在南疆和鐵盧國有接壤,他們一定在這裡安排了大量的軍隊,這麼多年,你們究竟是怎麼撐下來的?”
剛纔目睹了戰場的痕跡,林禹對這裡慘烈的攻防戰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
從鐵盧國在這邊佈置的兵力來看,他們對千仞城極爲看重,單單憑琅邪父子的力量,實在是有些單薄。
“雙方凝罡境武者旗鼓相當,均不過二十之數,處在一種詭異的平衡狀態。當頂層勢力分不出勝負時,下面的爭鬥更像是一種博弈的體現,起不起決定性的作用。不過……”琅邪的臉上浮現一抹憂愁。
林禹明白,琅邪沒說完的半句話,指的是他的父親。
半獸人命變已無力迴天,當千仞城喪失它的頂樑柱,勝負的天平自然會傾斜。
林禹伸出手掌,按上琅邪的肩膀:“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都會過去的。”
琅邪沉默着點了點頭,舉目遠眺,夕虹撕扯開迷濛的霧嶂,豔麗的晚霞鋪滿了半片天空。
夜,琅邪帶着林禹,回到千仞城將軍府。
“少將軍!”彭飛和另外兩名將領並排而立,向琅邪請示。
“今晚事關我千仞城的生死存亡,你們一定要加強巡邏,確保不會出現一絲差錯。”琅邪下令道。
“是!”彭飛他們齊聲喊道,隨後各自率領一隊精兵,分佈在將軍府的四周佈防去了。
除了白天見到的彭飛外,另外兩個將領身材挺拔,目如蒼鷹,一看就知道就是兩位鐵血將軍。
在隨琅邪逛了一天後,林禹對於千仞城的人員構成,擁有一個大致的瞭解。
千仞城城主,華月大將琅起,是毫無疑問的領袖。
琅邪作爲琅起的兒子,多年來憑藉自己的實力,和衝鋒陷陣榮獲的戰功,超越老
一輩,成爲千仞城的二號人物。
在他們下面,即是千仞城四大將軍,彭飛便是其中一位。
至於琅家鐵侍,他們的身份極爲特殊。他們只聽命於琅氏父子,脫離在軍隊編制之外,主要以執行危險的秘密任務爲主。
顯而易見,剛纔和彭飛並排而立的兩個人,同樣是四大將軍之一。
爲了確保琅起煉命的正常進行,琅邪抽調四大將軍其中的三位前來保護,可見他對這件事的重視。
“林禹,我們進去吧!”琅邪邁步走向內殿,林禹猶豫了下,跟了上去。
剛繞過屏風,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林禹稍微一嗅,便知道其中有不少無比珍貴的藥物。他的眉頭不禁皺起,儘管之前聽琅邪談起過他父親的傷勢,但沒想到嚴重到這個程度。
“父親,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來到草簾前,琅邪對裡面說。
“嗯……”裡面傳出行將朽木的聲音,滄桑沙啞但掩不住內裡蘊含的力量,“開始吧!”
話音剛落,一隻枯槁的手掌伸出,把草簾掀開。緊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從裡面走了出來。
儘管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琅起的剎那,林禹還是忍不住暗暗吃了一驚。
濃密粗重的毛髮密密麻麻,遮掩住琅起的全身上下,炯炯有神的雙眼時不時閃過一抹噬血的獸性,讓人不寒而慄。饒是如此,琅起卻依然披着一身沉重的甲冑。
“命變晚期的半獸人十分虛弱,應該儘可能少的讓他動用力量,爲什麼還要讓他穿着盔甲?”林禹善意的提醒道。
琅邪搖了搖頭:“這是父親的意思,我也拿他沒有辦法。”
“看來你的性格與你父親倒是如出一轍,都很固執。”林禹說。
說話間,琅起搖搖晃晃的已經來到兩人身前。
僅僅是往面前一站,無形中形成一種壓迫感,讓林禹呼吸都變的不均勻起來。
“這是軍人獨有的血性,只有通過無數次的戰場廝殺才能歷練出來,絲毫作不得假。琅起,果然名不虛傳!”
林禹心中讚歎,不成想琅起忽然轉頭看向自己:“你就是林禹吧,邪兒提起過你。”
林禹連忙站直了身體,鄭重其事的說:“晚輩林禹,見過琅將軍。”
“不必客氣。”琅起擺了下手,道,“邪兒外出替我去尋找獸璽,期間你出了不少的力氣,我代表琅家謝謝你。”
“琅將軍言重了。”林禹沒想到琅起身居高位,說話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
“今後,邪兒倒是要拜託你多多照顧了。”留下這一句話,琅起繼續邁步。
他們的目的地,是位於後院的密室。
在出門走下臺階的時候,琅起的身體突然出現嚴重的狀況,動作停滯,險些大頭朝下栽倒。
林禹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去扶,還沒到跟前,琅起自行挺直了身體,對林禹一擺手:“放心,我沒事。”
林禹沒說什麼,回頭一看,發現琅邪儘管面露擔憂,卻依然站在原地。
他納悶的問:“你爲什麼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