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武盟。
方平行至大山外後,天上悠悠傳來一聲叱喝聲:“小子,不經過老夫的同意,就把老夫的木雕送給那天武盟盟主,你好大的膽子啊。”
半空中,白髮蒼蒼的老者,迎風挺立,面龐清癯,可不就是前腳離開了天武盟的張玄。
面對老者的討伐之聲,方平不慌不忙的從乾坤劍戒內取出了自己雕刻出的十枚木雕。
張玄伸手一招,就把十枚木雕攝取到了身前,感受着木雕內蘊含的神韻氣機,當即露出了笑臉的道:“好,看在你這十枚木雕的份上,老夫就不追究你了。”
方平拱手道:“多虧了前輩引那天武盟盟主現身,我已經探清他修爲底細,只不過掌控了一道神通而已,還請前輩帶我回大離城中。”
“這個簡單。”張玄袖口鼓動,飛出一靈鶴木雕,澆灌天地元氣,注入神通之力後,巴掌大小的靈鶴木雕,一時之間活過來般,迎風見漲,血肉橫生,渾身發光,轉眼之間變成一頭有血有肉,難辨真假的白鶴靈禽。
方平大開眼界,這化腐朽爲神奇的手段,還是屬於武道範疇內的力量嗎?
“神通之力,神通之力……果然,武道的盡頭,就與修仙者沒什麼區別。”
腳下一蹬,方平落在了靈鶴背上,軟綿綿的,如踩在一團棉花上。
白鶴長鳴了一聲,雙翼捲動雲朵,速度快的驚人,比方平全力奔襲還快出一倍有餘,天上亦無山川阻礙,照着這個速度,幾天時間就能抵達大離城。
張玄穩如泰山的坐在白鶴頭頂處,對面吹來的罡風,在他身前丈許處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撥到了兩旁,道:“神通之力,層出不窮,變化莫測,神通不顯前,誰也不能判斷出彼此掌控了幾道神通,可神通的多少,卻是決定神通武者力量的關鍵。”
“自然了,掌控的神通,是小神通,還是禁忌神通,無上大神通,也很關鍵,神通強大的神通武聖可以逆行伐上。”
“老夫刻出的木雕亦有強弱之分,臂如說送給你的窮奇木雕,那是老夫的得意之作,要是經由老夫以神通之力祭煉,返虛化實後顯化出的真身,可以與掌控一道小神通的神通武聖正面交鋒一二了,老夫對戰之時,這一身戰力也都是寄託在手中木雕上。”
他知無不言的說着,方平也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向張玄討教了不少疑惑之處。
幾日後。
大離城近在咫尺。
張玄收了靈鶴木雕,和方平分道揚鑣。
方平沒什麼耽擱,徑直到了楊家,把天武盟盟主體內只有一道神通的發現告訴了楊天樞。
“一道神通……”
楊天樞面色變幻,道;“要只是一道神通的話,此人不足爲慮,可儘早除之。”
“有沒有這種可能,那天武盟盟主隱藏了實力。”方平聳肩道。
“這地晶石出自地脈深處,置於眼前可堪破鬼祟迷障,還有神通之力烙印,應該不會看錯。”楊天樞篤定的答道。
方平沒什麼好說的了,接下來如何都和他沒有關係,不過他也能想象到,這天武盟盟主的實力已經暴露,楊家柳家斷不會容其存活於世了。
……
離開楊家,方平到了張玄店內,取走了若干枚張玄刻出的木雕,道:“也就在最近這段時間了,楊家柳家的神通武聖,可能要對那天武盟盟主痛下殺手。前輩要是閒得慌,可以關注一下。”
張玄臉龐抽搐,方平說的漫不經心,好像就是隨口一提,可卻把他的好奇心給勾了出來。
年輕人奸詐的很!
……
一個月後,神宗四十三年十一月初的這天。
兩名身穿黑袍斗篷的身影,均是一身暮氣,行將就木的來到了天武盟所在的大山外。
與此同時,清雅俊秀,如畫中書生般的楊天樞,心事重重的找到了天涯書閣內的方平,一坐下就說道:“我楊家神通老祖與柳家神通老祖已經前去天武盟了,不出意外的話,旬日之內就能歸來。”
方平瞧出楊天樞心中憂慮,問道:“可有後手?那天武盟盟主也不是易於之輩,氣勢極大。”
楊天樞搖頭,對方平沒有隱瞞的回道:“我楊家神通老祖,與柳家神通老祖都已經壽元無多,死期將至,這一次出手之後,無論勝敗都要神通枯竭,還道於天。”
方平明白了,天地即將迎來大變,楊家神通老祖,柳家神通老祖卻活不到那個時候了,所能做的就是在壽元殆盡,神通枯竭前,爲家族除去天武盟盟主這一禍害。
可以想象,要是楊家神通老祖,柳家神通老祖死了,失去了神通武聖的柳家,楊家,暫時沒有新的神通武聖坐鎮,縱有底蘊傳承,在哪天武盟盟主面前也只是板上魚肉。
“希望一切順利吧。”楊天樞吁嘆道。
……
天武盟前,天地驟然變暗,頂空還落下一條條巨蟒大蟒般的熾盛雷電,劈打在山頭之上,山石炸裂,烈焰沖霄。
披着黑袍斗篷的柳家老祖,楊家老祖,抱着必死之決心的站在了天武盟上空。
只看那柳家老祖身外跳動着火焰般神聖明亮的閃電符號,噼裡啪啦,傾盆大雨般的澆灌下去,那由天武盟盟主以神通之力佈置出的霧海殺陣,立即就土崩瓦解,煙消雲散掉。
看着上空矗立的兩道身影,天武盟內亂成了一鍋粥。
“神通武聖!這是神通武聖!”
“天啊,兩尊神通武聖。”
愁雲慘淡下的天武盟內,不管是孟九幽,齊烈二人,還是一衆武道宗師護法,都猶如老鼠一樣瑟瑟發抖的匍匐在上空兩道身影的氣機下。
眼看就要天塌地陷之際,身形高大如神魔,眼神帶着邪性光芒的天武盟盟主,煞氣騰騰的衝到了天空上,站在了柳家老祖,楊家老者前方,上下一通打量,沒有看出二人身份來歷,斥道:“兩位是來找本盟主的?”
他能感受得出,這兩人來者不善。
柳家老者不發一言,身外閃電符號光芒大盛,匯聚到一起去,化作一頭數十丈長的雷龍。
周遭寰宇內的天地元氣受到牽引,江河之勢的灌入到那雷龍內去。
“吼!”
吞吐着毀天滅地氣機的雷龍,迅速增長到了三十多丈長,朝着天武盟盟主張開大口,吐出上百顆磨盤大小的雷球,每一顆雷球都有着把一座山頭夷爲平地的破壞力。
“米粒之光,也敢來本盟主面前撒野!”天武盟盟主毫不畏懼,氣吞山河狀的伸出了手,袖口震盪,如有乾坤般收掉了上百顆雷球,而後就聽到一連串悶響之聲。
這般手段映入到天武盟內衆多武者眼裡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楊家老祖見狀,乾咳了一聲,體內殘留不掉的生命精氣,沸騰燃燒,他那佝僂枯瘦,行將就木的身軀,逐漸變得高大挺拔,偉岸如山嶽,神通之力轉動間,積蓄着天地元氣。
柳家老祖不甘落後,毅然決然的爆發出僅剩無多的生命精氣。
天武盟盟主愣了下:“我當是誰,不過是兩條行將就木,壽元無幾的老狗罷了。怎麼?想要臨死之前拖着本盟主與你們一起赴死嗎?”
兩位老人家從頭至尾不發一言。
一場曠世駭俗的大戰,就此拉開了帷幕。
天武盟盟主臉上不屑,心裡卻不敢掉以輕心,兩條壽元無幾的老狗,拼了命要拖着他一起共赴黃泉,這一個不慎,很可能就要隕落當場。
嘭隆隆
三道身影沒入雲端,在雲層後展開了驚天動地的碰撞,不時有天崩地裂聲傾瀉而下,方圓數百里的天空都有着要覆滅崩裂的跡象。
天武盟內的衆人,看不到挪至到天穹後的爭鬥,但光是那從雲層後泄露出的氣浪餘波,就能絞殺一大片五氣宗師,武道大宗師也不敢近前去。
嘩啦啦
一蓬鮮血從雲層後墜下,也不曉得是誰負傷了。
千瘡百孔,罡風無匹的雲海上,天武盟盟主披頭散髮,頭頂長冠都給打碎的後退了幾百丈遠,而在他對面,兩名老者傷的更重,一人胸前凹陷,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打碎了,還有一人脖頸處有着一道被利爪撕開般的傷口。
“你們的身份,本盟主大致猜出來了。”天武盟盟主陰沉着臉,聲如洪鐘的試探道。
柳家老祖不言不語,單手凝聚神通之力,身體傳出玻璃碎裂般的咔嚓聲,他抽空了體內所有神通之力,發出了一記殺招,一掛如銀河般蔽日遮天,百丈多長,數十丈寬的雷電長河,奔騰不息,浩蕩如龍的襲向了天武盟盟主。
轟隆隆
雷河翻涌,浪濤如星辰,瀰漫出的毀滅破壞氣機,強烈到了難以想象的境地。
雷電之力至剛至烈,何況這還是柳家老祖傾盡全力,孤注一擲下發出的殺招,天武盟盟主不打算正面相抗。
怎奈。
楊家老祖沒有如他所願,同樣是祭出了體內所有神通之力,交融天地元氣,化作一座通天巨峰的壓向了天武盟盟主頭頂,還未砸到天武盟盟主,產生出的壓迫力,就如一雙無形大手的禁錮住了天武盟盟主的身形。
“邪王真身!”
自知躲不過去,只能與兩名老匹夫硬碰硬的天武盟盟主,體內神通之力全面迸發,一道龐大如魔神般的邪王異象虛影,自他體內拔地而起,雙臂撐起,抵住了下降的通天巨峰,而後張開大口一吸,迎面衝向天武盟盟主的雷電銀河就稀里嘩啦的灌入到了邪魔大口裡去。
蘊含着楊家老祖,柳家老者所有神通之力的青色巨峰,雷電銀河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破解掉的,給邪王異象虛影雙臂撐起的通天青峰,持續下壓,而到了邪王異象虛影體內的雷電能量,肆意衝撞,伴隨着一聲巨響,邪王異象虛影破滅成灰。
青色巨峰橫壓而下,如一座太古神山,把天武盟盟主從雲海之上,鎮壓到了天武盟內去。
轟轟轟!
大地分崩離析,天武盟內的殿宇樓閣無一倖免的遭受到波及,化作殘垣斷壁狀,許多武者還沒反應過來就屍骨無存的蒙受了池魚之殃。
活下來的衆人望去,那是一座百丈多高,刻滿了神秘紋絡的通天巨峰,天武盟盟主就被壓在下方,不見蹤影。
“成功了嗎……”柳家老祖虛弱的道。
“你我都是命不久矣之人,能在天地大變之前,爲後輩兒孫除掉這一野心勃勃者,也算是你我死前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楊家老祖吁嘆道。
咔嚓
矗立在天武盟內的通天巨峰下,忽然爆發出一股力量,如一頭復甦的魔獸,要從牢籠內逃出了。
蘊含着神通之力的通天巨峰,自下方開始崩開了裂痕,橫貫整個山體,接着四分五裂的炸裂成了漫天碎石光雨。
天武盟盟主現身,兩眼漆黑,跳動紅光,一伸手就抓住了躲在遠處的齊烈。
“盟主……”落入到天武盟盟主手中的齊烈,不明所以,只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本盟主賜你玄功,給你地位,今日也該你報答我了!”天武盟盟主邪戾的笑着,手掌吞吐魔光,有着五氣宗師境修爲的齊烈,連慘叫聲都沒發出,就身體枯癟的倒在了地面上。
吞噬了齊烈一身精血生氣的天武盟盟主,意猶未盡,張嘴一吸,遠處的天武盟武者,一個個都面色劇變,體內精血生氣如被強行剝離的脫離了身軀,沒入到了齊烈的嘴巴里去,有了這一大批武者的生命精氣滋養,天武盟盟主傷勢痊癒,力量上也得到了補充。
“好賊子,居然還有此等魔功……”柳家老祖心顫。
楊家老祖屏住了呼吸,無喜無悲,事到如今唯有殊死一搏,別無他法。
他明白這個道理,柳家老祖也明白。
兩位老人家俯衝而下,再一次與天武盟盟主戰成一團。
……
天涯書閣頂樓。
楊天樞閉眼養神般的坐在那裡,連書都不看了。
倏然,楊天樞睜開了眼睛,從懷中掏出一裂開了縫隙的玉石,道:“老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