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空性聽了成昆此言,頓時打怒,就要上前,卻被空聞一把拉住了,空聞說道:“稍安勿躁。看他下場即可。”

謝遜說道:“成昆,你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不過你於我畢竟有授業之恩,我不能不報,今日我就不用神兵之利欺你。”

謝遜說話之間,就將屠龍刀扔在地上。屠龍刀鋒利無比,立即倒插在地面之上,只留下一個刀柄。謝遜扔了屠龍刀,說道:“成昆,拿命來。”

謝遜一掌拍出,成昆微微一笑,說道:“徒兒,你忘了你的武功,還是我教的,此刻用這門武功來對付我,不是太過不自量力了。”

謝遜的武功根基都是成昆爲謝遜打下基礎的,謝遜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就少不了成昆的熟悉的風格,成昆身子一晃之間,就躲過了謝遜這一掌。隨即成昆一掌拍出,無聲無息之間,就來到了謝遜的胸腹之間。

這一掌就是成昆的拿手好戲,混元掌,是成昆的成名武功,成昆在這上面的造詣,已經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一掌,威力巨大,但是一點破空之聲,都有沒有出來。

謝遜身子一仰,躲過成昆這一掌,說道:“成昆,你是在欺負我的眼睛看不見嗎?”

成昆笑道:“徒兒,我再教你一個乖,江湖之上,只有勝負而已,講其他的都是和自己過不去。”

要不是謝遜雙目失明之後,其他五感都慢慢的變得靈敏之極,雖然成昆這一掌沒有破空之聲,但是謝遜的身體卻能感受到其中的空氣涌動,這才躲過這一掌。否則謝遜必定中招。

謝遜說道:“好,就請嚐嚐我爲你準備了幾十年的七傷拳吧。”謝遜一拳擊出,空氣都在拳頭之上,隱隱有扭曲之感,成昆一看。就知道這一拳別有天地,不敢硬接,一指點在謝遜的拳頭之上。

謝遜只覺得手上一寒,一股寒意順着手臂延伸上來。整個手臂都有一股麻木之感。七傷拳的力道也被卸去了大半。這一指就是玄陰指。是成昆這幾十年新修煉的武功,謝遜沒有見過一時間吃了一個不小的虧的。

但謝遜不以爲意,一拳拳風聲呼嘯,雷霆烈烈,將七傷拳的真意完全的發揮出來。一時間謝遜控制了場中變化。而成昆也不是吃素的,只見成昆一時用出少林武功,每一招每一式都千錘百煉,無懈可擊。不在任何一個少林高僧之下。一會又用出霹靂掌法,只見這掌法剛烈之極,也是武林一絕。

讓五大派人看的不由的心中暗暗稱讚,道:“這兩人,人品如何,不起討論,但是他們的五感卻是天下一絕。不下與任何成名高手之下,當然與莫七俠這般高手無法相比,當在莫七俠之下,沒有人敢說能比得過。”

關能的情緒最爲複雜不過了,七傷拳是崆峒派的秘傳,有崆峒派歷代祖師留下的註釋,有前輩高手的講解。而謝遜不過是搶一本秘籍而已。按理說崆峒派應該練的七傷拳要遠遠比謝遜厲害,但是事實恰恰相反。

謝遜的七傷拳每一拳都大出關能意料之外,想想又與七傷拳的主旨暗合,如果不是謝遜用出來關能都以爲用出這樣七傷拳的人。必然是崆峒的前輩高人不可。

要知道一門武功,決計不是有一本秘籍就能學會的,就好像是黑風雙煞,有半部九陰真經在手。結果練出來的東西不過是亂七八糟而已。而且道家秘典之中,每一派都有自己不同的密語,不是本門中人,都不能理解。這好像是一套解碼體系,不瞭解密碼之人,只能瞭解其中表面的一層意思。而更深層的意思,卻理解不了。

除非此人的武功高深之極,自己見識之深,或則在道學之上造詣非同小可,已經與創立七傷拳之人,大抵相符,才能讀通其中奧妙所在。

此刻看謝遜的七傷拳,關能越發有些自慚形穢,自覺對不起歷代祖師,讓七傷拳在一個外人的手裡大放光彩,心中雖然對謝遜的資質悟性佩服的很,但心中更是涌現出一股殺意,謝遜不死,就是崆峒終身之恥。今日一定要想辦法,殺了謝遜不成。

謝遜年紀輕輕就成爲明教四**王之極,資質悟性在同輩之中,幾乎上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的。自成昆殺了謝遜全家之後,謝遜更是苦練武功,以期報仇,每有一日停息,即便是在冰火島之上,謝遜也勤練不綴。成昆雖然這麼多年以來進步不小,但是一來年齡有些大了,二來,他怎麼也比不過,謝遜滿門血仇給謝遜帶了刺激之大,雖然一時間能夠相持,但是時間一長,成昆就落於下風了。

這還是謝遜的雙眼已經盲了,否則成昆更不是謝遜的對手。

大仇人當前,謝遜反而越發冷靜了,謝遜猛得出手,瞅着時機,一拳打出,成昆避無可避,用起金剛不壞神功,硬接了謝遜一拳。

成昆畢竟是半路出家,拜入少林的,沒有從小打下的根基,這金剛不壞神功不過是一個花架子而已,被謝遜一拳打在胸口之上,成昆不由的一口鮮血噴出去,倒退數步,幾乎站立不穩。

成昆被這一拳打的渾身真氣都散了,一時間動手不得。

謝遜沒有立即乘勝追擊,而是說道:“成昆,你殺我全家一十三口,我也不多打,我只打你一十三拳,如果你不死,你我恩怨一筆勾銷。這是第一拳。”

謝遜掄起拳頭,又是一拳打下。“第二拳。”

如果要殺人,其實一拳也就夠了,謝遜不過爲了泄憤,這一拳打的又快又急,但是力道引而不發,潛伏在成昆的身體之內。成昆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像是有無數的小刀在割肉一般,其中之痛,痛過凌遲。

成昆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成昆知道自己今日無論如此也不能倖免了,倒也硬氣之極,一口軟話也沒有說出了,任謝遜打了十二拳。

謝遜拎起成昆的衣領,說道:“成昆,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話說。”

成昆已經站立不穩了,只剩下一口氣了,還沒有說話,只是一開口,就有無數的血噴出了出來,其中還有內臟碎片。

莫聲谷眼力尖的很,一看就知道此刻成昆的內腑都已經被震碎了,可以說絕無生理了。

成昆說道:“你快活嗎?我恨陽頂天入骨,結果陽頂天死了,我一點都不開心,我決定滅絕明教,連最心愛的徒兒也放棄,但是明教沒有了,我還是一點也不開心,今日我要死了,你報了仇,但是你開心嗎?”

謝遜臉上扭曲之極,大喝一聲說道:“我自然開心之極,幾十年的大仇人終於死在我手上了,我怎麼不開心。”

成昆沒有說話,只是閉目等死。謝遜說道:“你教我混元掌法,我今日就用混元掌法送你上路。”謝遜一掌拍在成昆的頭上,成昆連掙扎一下,也沒有,頭一歪就死了。

謝遜手一鬆,成昆就栽倒在地。

謝遜不由的退後幾步,好像是站立不穩一般,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大笑過後,隨即眼淚洶涌而出,一時間熱淚盈眶不能自已,說道:“父親,母親,無忌,我給你們報仇了。”

空聞不由的暗歎一聲,口宣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謝遜,你報的此仇,可天下之間,與你有仇的人多不勝數,成昆殺你全家,你已經報仇了,而你手上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之輩的鮮血,他們要來找你報仇,你又當如何?”

謝遜精神恍惚之極,說道:“是啊,我又當如何啊?”

一時間謝遜一輩子的所有場景在謝遜的大腦之中閃過,自己在成昆門下學藝,在光明頂大展雄風,得到了陽頂天教主的賞識。成爲明教的金毛獅王,然後陽教主失蹤,成昆殺了自己全家一十三口,遍尋江湖找不到成昆,以成昆之名濫殺無辜,在洛陽打死空見神僧,在天鷹教的揚刀立威大會傷,與張翠山結識,在冰火島與張翠山結拜。最後張翠山死在光明頂之上,但凡種種一一略過。

好一陣子,謝遜忽然寧靜下來,說道:“我謝遜不是敢做不敢當之人,在江湖之上,殺人無數,但是那一個江湖之人,手中沒有幾條人命,混跡江湖之人,有幾人是無辜之輩。我固然做的不對,但是也不覺多錯,如何有人來尋我報仇,生死各安天命即可。但有一人,卻讓我耿耿在心,至今不能忘懷,那就是空見神僧。空見神僧於我並無惡意,而是一意點化於我,讓我脫離苦海,只是我冥頑不靈,辜負大師好意,反而打傷於他,累他身死,實在是可惡之極,罪不能恕。今日我報得大仇,俗事已了,是改爲空見神僧一個交代了。”

五大派之人,都靜默以待,特別是少林之人,卻不知道謝遜給個什麼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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