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延州薛家
孟選將畫戟遞給身旁的溫寒,也讓溫寒感受一下這杆戟的魅力。
“好戟!”儘管畫戟離手,但是孟選的眼神依舊被吸引在這杆戟上。
“可有名字?”孟選一邊欣賞這溫寒手中的畫戟,一邊問道。
“玄素!”薛遠答道。
“玄素!”孟選點頭道。“好名字,戟好,名字也好!”
“秦校尉,你也感受一下玄素的威力。”溫寒走過來將手中的戟遞給了秦鎮。
玄素一入手,秦鎮頓覺一沉,以秦鎮的手感,估摸着這杆戟差不多得有三四十斤的樣子,這麼重的兵器,秦鎮根本舞不起來,木質的戟身有着金屬般的沁涼之感,但卻比金屬更有質感。
恍惚間,秦鎮竟能清晰的感受到玄素就像活過來一般,向他傳遞着自己的殺氣,只一瞬,秦鎮就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了起來。
秦鎮連忙將玄素又遞給了身旁的溫寒,噓了一口氣:“這玄素極爲古怪,我感覺他就像活了一般,竟然在給我傳遞殺氣,我怕我拿的時間長了,會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殺氣。”
孟選盯着長戟,眼熱道:“這玄素的確有靈,我想這杆戟肯定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戰陣,也飲過很多的血,所以纔有這麼重的殺氣,這種殺氣會和它的主人身上的殺氣相互循環交融,起到如虎添翼之奇效。但是如果持有之人殺氣不足,勢必會被它所傳遞的殺氣所影響。”
薛遠讚歎道:“孟副校尉不愧是曾經做過邊軍校尉的人,對玄素竟有如此敏銳的評判。”說着,薛遠看向溫寒手中的長戟:“據說玄素是我們祖上依照先祖薛仁貴的方天畫戟打造的,算得上是我們家的鎮宅之器,到我手裡已經傳了整整十三代了。玄素平日裡是供在我們家的祠堂之中的,按照我父親的說法是唯有祠堂中的先祖之靈纔可以鎮壓玄素的殺氣,從我記事開始,父親就一直不讓我碰玄素,但是沒有想到這次回去,父親竟然將玄素傳給了我。”
秦鎮看向薛遠:“按時間算,你這次回去幾乎沒有在家裡待多長時間,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儘管看薛遠的心情還不錯,但是對於薛遠這麼快回來,秦鎮心中還是有些疑惑不解,而以他與薛遠的關係,也不需要遮掩,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聽到秦鎮的疑問,薛遠苦笑一聲:“其實我和薛景這麼快過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避禍的。”
“避禍?”秦鎮大吃一驚,能讓薛遠說出避禍一詞,可見事情非常嚴重了。“可是遇到了党項入侵,還是有人尋仇?怎麼就來了你和你弟兩人,你家裡的其他人呢?”
看着秦鎮和孟選等人驚疑的眼神,薛遠有趕緊解釋道:“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的,我家裡人都挺好的,哎呀這事比較複雜,你們聽我慢慢解釋。”
薛遠稍作沉思,便說道:“這事還得從朝廷和石敬瑭之間的河東之戰說起。”
孟選奇道:“延州離着太原差不多一千多里路呢,怎麼會對你家有影響呢?”
薛遠徐徐說道:“我們祖上就是河東人,我們這一支的祖先是薛家的偏房,是從河東遷徙到延州的,而薛家主脈是一直留在河東的。這麼多年以來,無論是河東的薛家還是延州的薛家,境況都是每日愈下,大不如前,尤其是我們延州薛家,更是凋敝單薄,而近些年河東薛家一直想着將延州薛家再次併入河東主脈當中,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延州的薛家和河東薛家實際上已經是兩個薛家了,所以我爺爺和我父親一直都沒有同意。”
“石敬瑭做了河東節度使之後,無論是政務能力還是軍事能力都極爲出衆,而且治軍甚嚴、爲人節儉,所以在河東的聲望極好。薛家主脈雖然已經大不如前,但在河東也算得上是大戶,在當地有一些影響力的,所以石敬瑭便禮賢下士,讓薛家主脈的人到他帳下效力,而薛家主脈也想借着石敬瑭的影響力提升薛家的地位,便投身到了石敬瑭的帳下。”
“後來,河東薛家那邊給我父親來信,說是向河東節度使推薦了我們延州薛家,勸我父親也帶着延州薛家投身到石敬瑭帳下效力。”
孟選皺眉說道:“這明顯是一個陷阱,你們在延州的時候,距離河東上千裡,他們鞭長莫及,但是若是你們整個延州薛家去了河東,在那邊毫無根基,只有依靠河東薛家,到了那個時候,還不是河東薛家說了算?”
秦鎮頷首道:“我想當時伯父應該是左右爲難吧?”
薛遠點了點頭。
溫寒奇道:“校尉你怎麼知道的?”
秦鎮指着孟選說道:“這麼明顯的陷阱,我們只聽薛遠說了一個大概,就已經明白過來了,我不相信身處其中的薛伯父不會沒有發覺,如果薛伯父當時直接拒絕了,那麼延州薛家就應該與這次河東大戰沒有絲毫的關係,但是現在聽薛遠的意思是延州薛家已經與河東大戰扯上了關係,那肯定是有什麼事讓薛家伯父沒有辦法拒絕這樣一個帶有明顯陷阱的邀請。”
薛遠點頭道:“秦鎮說的沒錯,當時我父親接到這封信的時候十分的爲難,河東薛家十分了解我們延州薛家和我父親的弱點,他們很清楚我父親幾乎沒有辦法拒絕這個機會,即便這個機會的前面是一個陷阱。”
“爲什麼?”溫寒問道。
“雖然我們延州薛家和河東薛家的關係並不怎麼樣,但是兩家卻有一個相同的目標,那就是想要恢復薛家祖上的榮光,尤其是我們延州薛家,家道中落、人口凋敝,讓延州薛家強大起來,是我爺爺和我父親兩代家主的畢生夙願。石敬瑭在河東的名聲極爲不錯,而且石敬瑭是名副其實的第一藩鎮,勢力極大我父親也和河東薛家有一樣的考慮,那就是希望藉助於石敬瑭的影響力來提升我們的實力。而且石敬瑭是名副其實的第一藩鎮,在朝廷的勢力極大,這樣的人發出邀請,我父親也不敢直接拒絕,那樣的人物將面子看的極爲重要,石敬瑭放下身段禮賢下士,如果我父親拒絕了,拂了石敬瑭的面子,只需要人家一句話,我們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過了。河東薛家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給我們遞信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他們的野心。”
“後來,我父親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自己裝病,讓我二叔帶着家中一半的人手到河東石敬瑭帳下效力,石敬瑭並不清楚我們和河東薛家之家的齟齬,所以當我二叔到了河東向石敬瑭說明了情況之後,石敬瑭並未追究。一方面是他要保持自己禮賢下士的形象,另一方面我們延州薛家在河東也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還入不了石敬瑭的法眼,所以只要石敬瑭要的面子給了,其他的他並不是很在意。”
“原本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可是不曾想朝廷派張敬達和石敬瑭開戰了,我們延州薛家已經綁在了石敬瑭這輛戰車上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捲入了這場戰爭當中去了,本來一開始石敬瑭是處於劣勢的,可是誰曾想石敬瑭竟然勾結了契丹人,讓這場戰爭一下子變得更加波詭雲譎了。”
“這次我回家之時,正是這場戰爭漩渦最激烈的時候,延州薛家已經扯進了這場漩渦當中,若是石敬瑭勝了,我們薛家或許還有一絲喘息的機會,但若是石敬瑭敗了,即便我們薛家不會跟着覆滅,也肯定會被周圍的家族瓜分而空的。”
“所以我這次回家之後,我父親將玄素傳給了我之後,又讓我帶着堂弟薛景離開了薛家,也是爲了萬一石敬瑭那邊失敗了,延州薛家被瓜分的時候,我和薛景這邊還能留一線的希望,我就帶着薛景來渭州了,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聽薛遠講完,議事堂便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片刻之後,秦鎮沉聲說道:“沒有想到你們薛家還有這樣的故事,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已經分析過了,這場戰爭最終勝利的一方肯定會是石敬瑭。”
薛遠嘆道:“這一點,在家的時候我和父親等人也一起討論過,原本來說,石敬瑭的勝率也只有三成,可是當契丹人摻和進來之後,石敬瑭的勝率一下子就提升到了八成以上,現在張敬達那邊已經處在了絕對的劣勢,若是沒有奇蹟發生,張敬達兵敗是遲早的事,若是張敬達敗了,那洛陽這邊也就危險了。原本契丹人都實力就遠勝我們,以前我們憑藉着北方天然屏障將他們阻擋在塞北,可是這次石敬瑭引狼入室,契丹人已經進入雁門關,因爲契丹人這個變數,未來局勢就更加負複雜了,這更是讓我父親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