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遂的部隊是在丑時三刻(將近六點),悄悄撤走的。到了拂曉的卯時(八點),趙普方纔藉着陽光發現了對方軍營裡的異動。馬雲當機立斷,命令防禦使周行逢做出相機的試探。
周行逢率領自己的本部人馬立刻行動了起來,面對着五十里長的富江,由於船隻相對稀少,他選擇靠近上游的地方,做自己突破的地點。
“嘩嘩。。。”作爲先頭搭建浮橋的軍隊,划着小船,意圖悄悄的登上對岸,先用鐵索固定,再在上面鋪上木板。可這富江水勢又急又深,江面又沒有水草可以遮攔,整個江面的情況可以站在軍營的轅門上一覽無餘。
於是,楚軍的行動立刻就被帶領5000人馬斷後的張林發現了。張林的部隊不能說是斷後,具體說應該是棄子,用來『迷』『惑』楚軍的。他擺出一副必死的決心,把自己的部隊打散的同時,還是有相對集中的,兩千人馬分散開,做出一副唐君主力仍在的假象,而自己卻率領着3000人馬居中策應!
張林發現楚軍的行動之後,立刻帶領自己的3000人馬趕了過去,戰鼓擂的山響,軍士們整齊的咧着隊伍出迎,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居中,最後是槍兵。一排排、一列列的走出去,對這江上楚軍的小船就是一陣散『射』。
由於唐軍事先把富江兩岸的漁船基本上有收集了起來,一把火掃了個精光,楚國找了許久,也才弄了不到十條漁船。
楚軍船小人少,江面上也就那麼五條漁船,每條船上也不過5個軍士,這怎麼能抵擋着住唐軍的勁弩強弓呢?兩軍相隔,楚軍就算想抵抗兩下都沒有弓弩手,於是,楚軍毫無疑問的向北岸撤退了。
這幅畫卷,讓在北岸河邊樹林潛伏着的周行逢看了個一清二楚。唐軍肯定會回援洪州,可是什麼時間回援,多少兵力回援,那就不一定了。相對於其他將領來說,周行逢用兵生『性』多疑,他不願意貿然進攻,只是想先確定一下唐軍的情況。如果他真的想搭建浮橋。只用派人潛入江中,悄悄的游過去即可,相對於船隻來說,在江中游泳肯定目標要小得多。
他派船隻過去,無非就是想試探試探,唐軍的反映。如果唐軍主力撤退了,敢出營的人馬肯定是不多。可是,他現在有些『迷』『惑』了,對面戰鼓喧天,錦旗迎風飄擺,看樣子可不想是唐軍主力不再的樣子啊?
他猶豫了一下子,又立刻傳令讓自己的手下的1102團在距離此處下游10裡處,再次試探試探唐軍。
這一次,下游十里處的唐軍並沒有那麼急切的出動。楚軍大搖大擺的上了岸,等剛剛把鐵鎖給拉上岸,正要固定的時候,唐軍的軍力才突然出來了100餘人,什麼話也不說,徑直的殺將了過來。10人對付100人,那還有什麼懸念,楚軍又一次上船,然後向自己軍隊一方撤了回來。
接到報告的周行逢,看着對岸那軍容整齊的三千唐軍,正緩緩向軍營那邊收攏。他猶豫了,周行逢用兵謹慎,可是『性』子卻多疑。唐軍兩種不同的對抗方法,讓他心生懷疑。這唐軍主力到底在不在呢?唐軍就算唐軍會回援洪州,可也不一定是全軍都撤退吧?
萬一自己半渡的時候,唐軍突然對自己發動攻勢,那。。。那不就遭了嗎?
他停頓了一會兒,思索了半晌,方纔又下令,繼續派小船去『騷』擾,可唐軍突然改變了策略,時而出擊,時而置之不理,等楚軍上了岸方纔派人來砍斷鐵鎖。
時間就這麼悄悄的過去。
“周防禦,咱們爲什麼不直接殺過去啊。”一邊的防禦副使趙宇問道。
周行逢『摸』了『摸』顎下的短鬚,說道:“你覺得對岸唐軍有多少人馬呢?”
“我覺得應該不多吧。唐軍的主力應該已經撤走了。如果對方主力還在的話,怎麼可能不出動,反而要等我們上岸在行動呢?”
周行逢一笑:“唐軍收攏富江漁船,這條策略是對的。可是,他們不應該一把火將船全給燒了,一來『露』出了怯意,二來,他自己沒有了船隻,對江面的控制就弱了一些。如果現在富江上有10幾條唐軍的漁船,我們的行動就大受阻礙了。”
周行逢不分析唐軍主力到底在不在,反而分析起唐軍的戰術失誤來。他見趙宇有些不解的樣子,笑道:“趙將軍。唐軍沒有了船隻,就只能利用陸軍來對抗我們登陸了。剛剛第一次,我拍了5條船過去,對方立刻就做出了反映,派出了兩三千人馬。而其後,時而大軍,時而只派出百十人的小隊。這種情況很詭異啊。”
“那。。。那周防禦的意思是說,唐軍的主力應該還在對面嗎?”
周行逢搖了搖頭:“這情況很奇怪,可是對方的軍情,我也『摸』了個七七八八了,對方的軍隊,一定被抽掉了一些人馬,不然的話,何必跟我們玩這個玄虛呢?所以,我們不如派一個營,上去試試。只是一火一火的,沒有幾個人,對方自然可以從容對付了。如果我們派出一個營,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映,如果大隊人馬齊出的話,我們就立刻撤退,否則,我們就揮軍渡江!”
“好,那末將帶一營人馬過去試試。”
趙宇挑選了一營善於游泳的人馬,親自帶頭脫了盔甲,將大刀往腰裡一系,帶着人馬跳到富江裡面,準備游過去,軍士們紛紛效仿,弓箭手,將弓箭往身上一背,手持一個草墊子,刀盾手手持包鐵葉子的木盾,挎着短刀紛紛跟着趙宇下水。
岸邊上楚軍也不再掩飾,戰鼓響起,錦旗飄舞。渡江的人各個奮勇爭先,在岸上的則是擦拳磨掌,準備和唐軍大戰一場!
這富江水勢很急,下水的軍士們有些不小心的,一下子就被大水給衝到了下游,可是大部分還是努力的控制住身子,向對岸游去。這麼多人浮水過來,唐軍早就發現了,飛速的報告給你張林。
張林明白了,楚軍再多次試探自己之後,終於忍不住派出大隊人馬來試探自己的,他趕緊帶着自己的3000人馬趕了過去,準備在富江邊和楚軍決一死戰。他指揮着軍隊列出龔月陣型,槍兵在外,弓箭手居中,刀盾手靠後。在戰鼓的催促下,想着楚軍的登錄地點衝了過去。
由於水勢極大,楚軍在江中的人馬,不由自主的向下遊斜了過。遊了三分之二的時候,趙宇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唐軍的陣勢,他大喝道:“軍士們,跟着我殺過去!”他聲音極是響亮,這江面上遠遠的傳播開來,在楚軍得到了廣泛的相應,岸邊的楚軍齊聲響應,水裡的楚軍則不怎麼出聲(正忙着游泳,沒有空啊,雖然脫了盔甲,可是大刀長槍的,也挺重的),反而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決心。
再近了些的時候,唐軍的弓箭就像暴雨一樣,從天而降。雖然楚軍手裡不是拿着盾牌,就是頂着草墊子,但是仍有不少人都掛了彩,富江水登時就染紅了。可是楚軍咬着要牙,拼命的向對岸游去。狹路相逢勇者勝。
岸邊的遠距離拋石機,也此時發揮了作用,巨大的石塊,呼嘯着拋向唐軍的陣營。唐軍都在野外,無處可躲,看到巨大的石塊,朝這自己的腦袋飛了過來,當時就炸了營,擠擠嚷嚷,有向難逃的,有向東躥,有向西跑的,還得有的懵了,直接朝北跑過來迎接楚軍!
張林有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在人人自危之時,他是沒有辦法強行下令,讓軍士們站着不動,頂着腦袋上的石頭,繼續發動齊『射』!於是,他只能下令向後面暫時撤退一段距離,列好衝鋒的陣型,準備和楚軍大戰一場。
只要楚軍上了岸,拋石機就絕對不敢繼續投擲石塊(精確度有限)!他們就可以猛衝過來和楚軍廝殺!
自從楚軍發動衝鋒一來,周行逢就一直密切的關注着。嚴肅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他下令在下游的兩團,各自組織敢死隊,強行渡江!對岸唐軍的表現,已經清楚的告訴了他,唐軍的主力已經撤退了。面對着楚軍如此兇悍的渡江攻勢,唐軍只出動了區區兩三千人馬?這不是唐軍主帥腦子笨,而是唐軍已經沒有更多的人馬派出來!
果然不過兩刻鐘的功夫,下游的1103團就派人送信,他們的一個營,已經安全的登陸了,浮橋正在加速建設中,請求周行逢下一步進軍的指令。
周行逢大手一揮,一面下令下游的軍隊登陸之後從側翼包抄過來,準備將這羣耍了他半天的唐軍,全部殲滅,另一方面,周行逢趕緊派人通知在後面的馬雲,告訴他,浮橋已經搭好,唐軍已經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