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無處釋放的青春叄拾伍(1)
“雨桓,聽說你金屋藏嬌,過夫妻日子真不真?”
“大師,那丫頭。***靚嘞。”
“雨桓,別捨不得帶出來曬太陽。”
因爲要考試,我大中午跑到班上的女生樓借哲學筆記。
門一開,姑娘們七嘴八舌亂嚷。曉露的嗓門最大:“叫邵美大嫂她有意見不?”
坐在臨窗椅子上,我半句話也無法插進。
太陽從坡那邊翻進來,照得滿屋子金黃。
“昨天在圖書館見到她,我只好喊‘雨桓,拿你的信’,她猛回頭,淺笑淺笑的。”徐姐盤腿坐在上鋪,兩手空空的搭着膝蓋,像個有所成就的俗家弟子。我仰望着她,洗耳恭聽。
“跟她講清楚,下次見了,喊徐姐。沒大沒小,成何體統?”徐姐說。
“邵美年幼無知,還望徐姐恕罪。趕明兒考完試一定領她登門賠罪。別樣不行,她做的湘西酸湯魚還將就。”我板起面孔,“湘西不只是作家、畫家有名。”
“那倒不必。叫她登門呢過份了。準備魚火鍋就魚火鍋吧。我們去你們的獨院。這樣文雅些,省得人家說你班上的女生人不怎麼樣架子確不小。”
“主意是好主意。吃了還可玩麻將。”
“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下午,正巧我沒飯票。”
“今天早不早晚不晚的就算了。明天,明天考完試大家都有空。”
“也行。”
說來也是我的不是。一個多學期了,帶邵美數過學校後邊暗灰色的枕木,探望過關在爛泥溝的沈睡,就是沒正一着二介紹給同班同學認識。
“你們不怕懷孕?”團支部書記問。
“人家是一個睡一頭。”
“吹,人家是一個睡上半夜一個睡下半夜。”佩玲睜着眼胡猜。
“纔不呢,人家男女授受不親。同牀不同夢。”
……
姑娘們存心開我玩笑,我又一次搭不上腔。臉一陣紅一陣白。怪只怪我孤身一人深入。
“補考費繳得還不心疼?”我裝腔作勢。隨手拿了徐姐的哲學筆記匆匆逃出。我知道她們會越說越沒正經。下樓才覺本子拿錯了,哲學筆記還在樓上。稍一回頭,我放棄再上樓的念頭。
信手翻翻,盧隱的《海濱故人》裡堆滿花哩胡哨的話。
落纓繽紛的山道上,女孩彎腰撿花。一陣風吹花走遠。女孩不停地揮舞雙手……猛然睜眼,原來是個夢,邵美在跪在地上捶打我。
“你幹什麼,寶貝?”我撐起身惡聲惡氣地問。
“就是你就是你擠人家落牀。”她猛烈地叫。我回過神,趕忙賠禮道歉抱她上牀。
“冷着沒?”我擁着她問。
“冷你個頭!我警告你,這不是一次兩次了。”邵美橫眉怒眼。照着《愛經》上出的點子說了好多豬往前拱雞往後爬的話,她才悉悉嗦嗦地靠着我睡下。靠對人的方法獲勝,我有些黯然。搞不清她抱我的動機,越渾身不自在,隱隱領會出前人用蛇形容女人的苦心。跟邵美說,她死死摳我,罵我故作斯文,還說若是當初她看出我這白天君子夜間小人的嘴臉,打死她也不會上這賊牀。
“賊牀?”我接口道,“人家林培那天借宿不成,背地裡亂說了好多壞話呢。”
“是了,誰都像你大方。別人要約會,你贊助場所。時下流行約會強姦,林培那德性——倘有三長兩短,你一輩子也脫不了干係。你以爲你行?”邵美在我下巴底牢騷。
林培上個週末瞞着佳佳,不知道從哪裡帶來一靚女來玩,有借宿獨院的意思。邵美一口回絕:這屋裡不準亂來。
“他就這德行。有次我們在河濱公園吃麻辣燙,人家熬湯味的豬骨頭他也撈出來啃,老闆娘看得牙齒咯咯響。”
邵美吃吃傻笑,同林培帶來玩的女孩相比,相差甚遠。
“那女生是學校子校的。頂多十八歲。天呀,我敢說沒見到她你就不知道什麼叫未放的花。”
這年頭萬事萬物都在早熟。也怨不得林培。念着大家兄弟一場,我竭力幫他樹立形像。
“嗨,你別看他一天盪來盪去,不怕你一天到晚又寫又讀。話你不一定有他會講。我送他到院子裡,他嘰嘰咕咕的,說什麼‘全世界都亂得就你個獨院亂不得,你還真把這兩間破房子當別墅了’,我打賭,你絕對說不出這種精闢話。”我說完偷頭地看她。邵美摸着我的鬍渣,兩眼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