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憐花公子的確有驕傲的資本,在漠北一畝三分地上,敢搶他生意的人真心不多,除了空日魔宗之外就剩下無藏門一家。
得知是無藏門派出高手搶自己的生意後,李逸風頓時義憤填膺,自告奮勇要帶刁小四去要人。
既然成了一個戰壕裡的兄弟,刁小四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把李逸風渾身扒光,一家一當搜刮乾淨了。當然,落袋爲安的寶貝無論如何是不會完璧歸趙的。好在李逸風記性也不怎麼好,只想暫時將那對萬勝不敗金槍拿回來——要幹架了,沒有趁手的傢伙怎麼行?
刁小四千般無奈萬般不捨,咬着牙把兩杆槍借給了李逸風。畢竟是純金打造的玩意兒,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還沒品過又轉手還給人家了,刁小四的心尖在滴血。
柴紹更關心的是李秀寧和使團的下落,便追問李逸風究竟是誰委託他半路截殺。
李逸風很爽快的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卻又讓衆人吃了一驚。
這個人既不是王世充也不是竇建德,而是曾和刁小四有兩面之緣的劉黑闥!
對於出賣僱主這件事,李逸風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畢竟首先是劉黑闥不上路,竟然在找自己的同時,還和無藏門勾勾搭搭。
按照他的話說,這就是標準的一女二夫沒皮沒臉。
刁小四不愧是李逸風的大哥,想得更深一層道:“一女二夫也沒啥,反正據我所知大隋的義成公主就嫁過好幾個可汗。怕就怕劉黑闥跟咱們玩個貨比三家,那便有趣了。”
衆人面色一變,都聽懂了刁小四話裡的意思。假如空日魔宗也插手了這次截殺行動,就有大麻煩了。
鬱金香歇息了會兒,氣色稍稍好轉,恨恨道:“放心,就算空日魔宗插手,也是個別人的行爲。”
柴紹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鬱金香不答,粉臉蒼白道:“領頭截殺大唐使團的那個人姑奶奶認得,是無藏門兩大殿主之一的地藏殿殿主唐子畏。這個老傢伙的修爲已突破忘情境界,算是無藏門裡的三號人物,能夠讓他親自出手,不曉得劉黑闥花了多大的價錢?”
“唐子畏是吧?”李逸風輕描淡寫道:“沒事兒,我爸是李岱墨!”
話音未落,龍門客棧外的大院裡飄落下一個金袍婦人,身後還跟着十餘名弟子,清一色知著通幽境以上的修爲。
柴紹見狀一凜,暗道這婦人的修爲恐怕比李逸風更高。
鬱金香小聲道:“這老女人是李逸風的姑姑,黃庭三聖之一的李霜妃。”
“小風,是誰把你打成這模樣,告訴姑姑,我剁了他!”
金袍婦人壓根就沒把滿屋子人放在眼裡,橫衝直撞進到客棧,望見自家的侄兒鼻青臉腫,不禁兩眼兇光閃爍就想殺人。
刁小四身爲事主大感不妙,他當然不是怕了這老女人,可自己顯然不適合和她動手。不管從尊老愛幼的角度還是因爲自古好男不跟女鬥,何況,這老女人還是自己剛收二弟的親姑姑呢?
果然做兄弟的就是有擔當,關鍵時刻懂得挺身而出爲大哥擋槍。
“姑,你別胡鬧,這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李霜妃愣了愣,再次掃視滿屋子的人,有點兒悶了。
昨晚侄子發給自己的黃庭飛簡中明明說的是他在龍門客棧遇到硬茬子,眼看就要被人欺負了,可怎麼等自己披星戴月玩命趕到的時候,風向完全變了呢?
“姑,有人欺負我!”李逸風的這句話一出,讓李霜妃一下子又找回了目標。
還真有不長眼的傢伙居然狗膽包天敢在黃庭宗太歲爺的頭上動土!
李霜妃深深明白作爲黃庭宗未來宗主繼承人的姑姑,肩負着偉大而艱鉅的歷史使命,兩條掃帚眉一揚一字一頓道:“他、死、定、了!”
一霎那,客棧裡的溫度直降到冰點以下,每個人的身上都在起雞皮疙瘩。
一個女人如果被稱爲精品,那是她的驕傲;如果被稱爲極品,那隻能說她很傲嬌。
偏偏李逸風十分享受這種感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黃庭宗李家的骨血一脈相承,脾氣做派也是如出一轍。
他毫不猶豫地大聲道:“就是無藏門唐子畏那個老混蛋!”
李霜妃的兩條掃帚眉幾乎筆直地豎立在面門上,粉白得像女鬼一般的面容上散發出冰冷而近乎瘋狂的殺氣道:“說,他是怎麼欺負你的,我要讓這老東西十倍奉還!”
李逸風一字字寒聲道:“他搶我生意!”
“生意……”李霜妃怔了怔,問道:“什麼生意?”
“就一點兒小買賣,跟朋友合夥做的。”李逸風的臉紅了,支支吾吾道。
黃庭宗未來繼承人捲入殺人越貨綁架勒索這樣的勾當,跟姑姑說會很丟臉的,還是讓她事後慢慢揣摩領悟吧。
“只是一點兒小買賣啊……”李霜妃若有所思的模樣讓李逸風心頭一沉。
但下一刻,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嗖!”李霜妃的兩根掃帚眉直竄腦門,赫然從冰美人變身成母暴龍。
“爲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把我家小風打成這樣?!”她怒不可遏咬牙切齒道:“誰不知道老孃就這麼一個侄兒,我哥就這麼一個兒子!敢掐咱們老李家的獨苗,我滅他滿門,刨他祖墳!”
好威風,夠爺們啊……刁小四無限敬慕地仰視李霜妃,不禁非常後悔剛纔下手還不夠黑,要是把李逸風揍得再慘點兒,這老女人還不直接把無藏門的根兒給刨了?
客棧裡鴉雀無聲,人人都被李霜妃強大到極點的戰意所懾,尤其是先前在李逸風臉上連開兩炮的小桃紅蛤蟆臉直髮綠,閃身躲進了束龍腰帶。
李逸風整衣冠抖袍袖,光着半截膀子傲然屹立在姑姑身邊,慢條斯理地頷首道:“犯我黃庭者雖遠必誅!”
“小風,那老傢伙現在哪裡?”
李逸風回答不出來,鬱金香立即接口道:“龍門客棧往北四十里……”
不等她的話說完,李霜妃身影一晃已出了客棧,如一條怒龍橫掃大漠風馳電掣直往北方而去,背後黃沙滾滾煙塵沖霄,讓人以爲肆虐了一個春天的沙塵暴又來了。
她帶來的十餘名弟子早就習慣了這位黃庭宗姑奶奶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雷霆霹靂,二話不說騰身御風奮起直追。
刁小四望向柴紹道:“小柴,要不我們也追下去看看?”
柴紹點點頭,對鬱金香道:“老闆娘,你受傷不輕,便留在客棧裡休養。”
鬱金香狀況稍有好轉便故態復萌,嫵媚一笑道:“柴公子,你這麼心疼人家,要是我的男人就好啦。”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隨衆人一齊出了龍門客棧,招呼夜貓子道:“你的鼻子還能用吧?”
夜貓子尖嗓子笑道:“掌櫃的放心,就老狗身上那味道,頂風都臭出八百里!”
李逸風原本已經騎上雪駝,但看到刁小四安步當車,於是又下了雪駝,讓鬱金香抱着小雅坐上去。
衆人浩浩蕩蕩朝事發地點趕去,雪駝看似高大笨重,在沙漠裡奔行起來竟比野馬還快,速度幾乎不遜色於御風飛行。
大漠之上除了波瀾起伏的金色沙丘,便是一馬平川無遮無礙。一輪旭日從東方冉冉升起,極目蒼茫空遠遼闊。
四十餘里沒多一會兒就到了,李霜妃和黃庭宗的十餘名弟子站在一座沙丘的迎風坡上,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多具屍體,一層層的流沙被風吹泄,將他們的身軀漸漸掩埋。
沙丘上殘兵斷刃隨處可見,還有五十餘匹無主的戰馬盤桓在四周久久不去。
這些戰馬身上揹負的乾糧清水以及準備饋贈突厥王公大臣的禮品大都還在,也正說明無藏門半路截殺的用意在人不在財。
柴紹和李義、柴富仔細地檢視每一具屍首,果然全部是大唐使團的人。也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些人裡並沒有發現劉文靜和李秀寧。
也不曉得李逸風嘀嘀咕咕在他姑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李霜妃的掃帚眉又豎到了腦門頂上。顯然李逸風對搞定家裡的長輩很有一手,何況李霜妃還是個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母暴龍?
她霍然喝道:“素師妹,你去告訴我大哥,小風被無藏門欺負了!讓他別再搗鼓什麼亂七八糟的‘黃庭萬壽法門’,立馬帶人趕過來跟咱們匯合!這種事黃庭飛簡不行,我大哥看都懶得看,你自己回去當面對他說,六個時辰內必須趕來!”
一箇中年女子應聲而出,略作遲疑道:“師姐,您知道宗主他……”
李霜妃不耐煩道:“還真,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六個時辰裡讓我見到人!你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麼嚴重,很可能咱們要和無藏門全面開戰!假如大哥沒能及時趕到,你擔得起這個責任麼?”
素還真不敢頂嘴,一咬牙道:“我盡力而爲!”
李霜妃搖頭道:“不是盡力而爲,而是一定要做到!咱們黃庭宗興亡盛衰的重任,如今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了!”
素還真聽得差點一個趔趄摔倒,趕緊捏攥法訣御劍飛起,轉瞬消逝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