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她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從原界洞裡偷偷溜了出來,在附近尋找一些可口的吃食!需要申明的是,她雖然身軀肥大,看起來兇惡,可卻是一隻只吃素食的狐狸,沒錯,從她記事的時候起,她就只吃素,不吃葷腥!她最愛的美食,不過就是這山腳下的新鮮蘑菇和木耳,當然還有大量的鮮美的花兒果兒!反正這山裡,一年四季,都像是春天,一年四季都是野果不斷的,於吃食上倒不擔心!她擔心的只是她不敢出去,她怕被山裡的人給趕走!她聽了洞外有人輕輕喚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一分害怕,因爲緊張,也因爲對不期而遇的客人,要有禮貌,是以,狐狸倒是結結巴巴地用人語就說了出來:“我是這山裡的狐狸!我不是半路進山的,我是一出生就在這裡的!我不是一隻壞狐狸!”於方寸之間,她只能說了這麼多兒了。
可是年輕的和尚聽了,忽然對這隻狐狸感興趣起來了!這是什麼意思?這個狐狸,竟然會說人話!那麼……倒是極好極好!他想着,整日對着一羣無趣的僧人唸經禱告,倒真的不如收養一隻有趣的會說人話的狐狸來得好呢!是以他便又道:“小狐狸,你不要害怕,我是這山裡寺院的方丈,你出來吧,終日不見陽光,對身體怎麼好呢!”狐狸聽了這親切的聲音,心裡不禁有些感動,想想,便真的從幽暗的洞裡鑽了出來,來到他的面前!彷彿如電光火石的一般,和尚看着這隻渾身雪白的擁有一身漂亮皮毛的狐狸,只覺得說不出的熟悉,是啊,這隻狐狸的眼睛,怎麼他看起來是這樣地熟悉?彷彿前生,不,彷彿經歷了幾個百年,他們曾深深熱烈地糾葛着?否則,他的心,怎會這樣地恍惚?這樣地不安?這樣地激動?
不,不,直覺告訴他,他相信人有三生三世,那麼自己定然在前世,見過這隻狐狸的?想着那時候的她,應該不是狐狸,而是人吧!呵呵,想着想着,不知爲何,他的心裡,竟是充滿了暖意!狐狸其實一直也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和尚將她抱起,笑着對她說道:“你這隻狐狸,也真是奇怪,爲何我只見了你一面,就覺得咱們之前一定就是認識似的?”
狐狸見自己這樣受寵,內心倒是有點飄飄然起來了,從來,自打她被孃親給扔在了這裡之後,(因爲她一生下來,耳朵裡就有一隻尖利的簪子,而且對着目狐狸說了一聲人話,可是將那隻平庸的母狐狸給嚇得不輕,她思前想後,決意將這個孽種,放在了這惠山腳下的原界洞裡,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吧,她是畜生,對自己的兒女,本就沒有多少的親情!)她就未再見過其他的任何一隻狐狸,包括人,是以,現在被這個年輕的和尚抱在了懷裡,心裡只覺得是萬分的滿足!原來人間是有愛的!和尚抱着她的身子,將她身上聞了一聞,嘆道:“你這隻狐狸
,身上臭得很啊!不如,我帶了你回山上的寺院裡,我幫你好生地洗一洗!”狐狸聽了,臉上不由燥紅一片!這是在關心她,還是在嘲笑她?她說到底還是一隻未婚的狐狸姑娘啊!
和尚將她帶回了寺院,不管她如何扭捏,還是將她渾身上下擦洗了個遍!然後,一身舒坦的狐狸,就在和尚柔軟的毛氈子上,呼呼大睡!和尚將污水給倒去了,看着乾乾淨淨的狐狸,心裡忽然十分滿足!彷彿一個失卻了多年的珍寶,如今又返回到了他的身邊!和尚的精神兒極好,這一晚上,根本就是毫無睡意啊!他忽然心裡有些好奇,便來到呼呼大睡的狐狸的身邊,細細看了一回,將狐狸耳中掏了一掏,就從耳朵裡掏出一隻晶瑩剔透的簪子來!和尚拿着這隻簪子,心裡翻動萬千,將這隻簪子至於燈光之下,終於看到了簪子頂部,那個刻着的小小的‘穗禾’這兩個字!如醍醐灌頂,他的面前,彷彿看到了許多五彩祥和的雲兒,耳邊,彷彿也聽到了仙樂飄飄,忽然之間……和尚便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雖然他記得自己的第一世,但他清楚地回憶起了,在第二世,自己叫做阿狸,是一個砍菜樵夫,而這隻狐狸,自然就是投了畜生道的穗禾了!原來她的心裡,一直就沒有將自己忘記,寧願投身入了畜生道,也要在下一世,和自己在一起!不分不離!年輕的和尚終於捧着簪子,流出了眼淚!不過,穗禾既然不知道,那麼他當然不願意驚擾她!他倒是寧願她做着懵懂的一無所知的狐狸,安靜地陪伴在他的身邊!這山裡既然來了一隻莫名其妙的狐狸,每日在寺院裡尋找好吃好玩的東西,當然令寺院裡的其他僧人很不爽!
師父不是經過了若干高僧的推薦,到了這個般若寺來做方丈的麼?雖然他年輕,可到底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有爲之僧啊!這樣和一個令人討厭的狐狸,廝混在一起,究竟能算作什麼?是以,一干僧人的心裡,都很不服氣!都想偷偷地揹着師父將這隻狐狸給趕走!甚至,如果趕不走的話,他們已經暗地商量了一下,將這隻狐狸給活埋了!即便犯下了殺生之罪,也不可惜!只要不讓這隻狐狸,玷污師父的名聲兒就行了!既然狐狸是個性通人語的,那麼聽了這些師兄弟們說的話兒,心裡當然是害怕了!不知多少次,她反而請求和尚將自己給送走了,雖然離開和尚,讓她心裡難受,可到底生命纔是最寶貴的啊!她只是只狐狸,可不想爲了師父,白白丟了自己一條小命!這個底兒,她還是拎得清楚的!
和尚聽了她的話,只是更加安慰說道:“你不要害怕!他們並不敢,你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寸步不離,他們哪裡會有機會呢?”可是狐狸聽了這話,往往心裡更是害怕了,她戰戰兢兢地說道:“你說你會一直不離開我的身邊,不過這也不大現實吧!畢
竟,咱倆男女有別!你上茅房的時候,你洗澡的時候,我總不能繼續跟着你吧!你的幾個徒弟,個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我看了,心裡真是非常害怕呢!”狐狸還是絮絮叨叨地說着。和尚聽了,倒是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上茅房的時候,洗澡沐浴的時候,你也一直跟着我就行了!穗禾,只要你嫌棄我身上臭就行!”是啊,想到從前的穗禾,因爲他總是出一身臭汗的緣故,總是有意無意地說他身上臭,弄得自己也是尷尬!
可他終究還是疏忽了自己所說的話,他一時忘情,對着狐狸,就說出了她前世的名字!穗禾……穗禾……這個名字可是好聽呢!野狐的口中,已經輕輕呢喃這個名字了!和尚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了,他笑着說道:“穗禾,這個名字,你可喜歡?我不能總是狐狸狐狸地叫着你!不如給你取個名字?這個名字,你可喜歡?”狐狸聽了,心裡反而滿心歡喜,穗禾,這個名字其實也真的是好聽啊!好啊,反正自己有了名字了,有什麼不好的呢?嗯嗯,她甜甜蜜蜜地笑道:“師父,那麼我就叫穗禾好了!只要師父你喜歡!”
說着,又將自己肥大的身子,藏在了和尚的胳肢窩裡。和尚見了,卻也只是撫摸着她軟軟的皮毛,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是,寺院裡的那些和尚們,見自己的師父和這隻狐狸,廝混得更加無所顧忌了,心裡都很忿忿,都在商量着將師父支開,然後將這隻狐狸給活埋了!他們終於尋到了一個機會!這一天,年輕的方丈要去山下佈施,他只能空手而去,不能帶任何的東西,當然也包括那隻狐狸!臨走前,方丈已然祝福好了狐狸,叫她一直躲在自己禪房的牀榻之下,一天都不要出聲,他已經在牀底下預備好了充足的食物,叫穗禾不會捱餓,晚上他可也就回來了!穗禾聽了,知道方丈此番是一定要去的了,無論自己哀求也無用,他反而安慰說道:“穗禾,你真的不要害怕,他們都是有善根的,都是出家之人,不會對你怎樣的!你在這裡,我不說,他們如何知道?”
說着,就大步出了房門,對着寺院各處交代了一番,方下山去了!師父一走,寺院裡的大小和尚們,可就興奮不已!他們在寺院裡是搜索搜索再搜索,可就是尋不到這隻狐狸究竟在哪裡?可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一定要把這隻狐狸給滅了!最後他們來到了師父的禪房!禪房裡安安靜靜的,似乎那個狐狸也不在這裡!師兄弟們本想失望就離開了,可是這只不爭氣的狐狸,因爲一天都躲在這裡,吃了好些甜膩糕點的緣故,什麼時候不好放,她偏偏就在這幾個彪悍的和尚離開這個門口的當口,放起了臭屁來!這臭氣,站在禪房門口的和尚們可都聞到了!他們的眼裡心裡,都非常地激動!這會不會是那隻狐狸放的?
(本章完)